见她实在冻着了,沈纣想带他去个地方,手刚靠近落九的手,他“咻”的又缩了回去。
小动作被落九尽收眼底,他主动拉住他,十指相扣。
“有什么不可以?”
男女有别,但现在他是男身,没那么多顾虑。
常年无人居住的房子升起小火,两人坐在火堆旁,紧挨着彼此。
落九脸色发红,不停的往沈纣身上凑,把手往火中又靠了靠。
落九疑惑:“这是火吗?怎么一点都不暖......。”
沈纣快速的把他手拉回来,生气道:“这是烤火,不是烤猪蹄。”
当他视线从落九手上完全移到他脸上,多少抱怨的话都说不出,因为现在,落九已经神志不清。
覆上他额头,就刚才在雪堆里待了一会儿,这就开始发热了。
沈纣无奈的把他往怀中搂了搂,手摸到他背时,才发现,有雪进入他衣服化为水,顶着雪走了段路,这才开始发热。
沈纣:“冷不会说吗?长着嘴巴是干嘛的?”
把落九转过来,打湿的地方朝向火堆,他想着把打湿的地方烤干,落九就不冷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纣终于从“她”喊热喊冷的声音里回神。
等“她”终于不叫,沈纣才敢站起身子,把人从火堆旁,抱到里屋的床,在外伸了伸腰。
他想着时间差不多,再回去看看。
太傅府周边围满士兵,与巡卫不同的是,这些人,皆有种肃杀之气,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是晏清早有准备,还是有人故意泄露。
沈纣蹲在距离院子百米之外,他有种感觉,这些兵的领导者,就在院子里面。
而且,这些士兵,他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
晏......少庆。
他怎么从边疆跑到秦国来了?
晏清与晏臣并肩而出,晏清的视线往沈纣所在瞥了一眼,见无动静,他才将视线收回。
“哥,你唤我来,是为了何事?光看押犯人,不至于要调动燕国士兵。”
“我要让阿音,做世上最尊贵之人。”
晏清神色未动,好似在说常事,晏臣却被惊的半晌才说话。
晏臣劝他:“秦国是因为时机恰巧,徐青州又是个软弱的人,我们才能轻易拿下,可自从那件事过后,各国的王都守着自己领地,肯定不会再让前车之鉴发生在自己身上。”
晏臣怕他生气,只能缓着语气继续道:“我知道你爱嫂嫂,想让嫂嫂做九国之主,但首先,我们是燕国人,而你是燕国的王。”
晏清就像没听见他后面的话,自顾自:“没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
“小臣,时间不会等我们,只要掌握好秦国兵力,这天下,皆可得。”
声音戛然而止,周围只剩寒风“呼呼”,晏臣晃眼,竟觉得面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哥哥。
哥哥善于朝政,不会轻易喊打喊杀,如今张口就是兵力,他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弃燕国百姓和他而不顾。
晏臣低低的唤了一声“哥哥”。
他希望晏清能清醒些,希望他今日说的,全都是假话,可是并不是。
晏清的话在冷风中,冻的人身体发硬,除此之外,他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他说:“阿音是你的嫂嫂,这是我们欠她的。”
雪还在不停的下,晏臣站在雪中过了良久,嘴唇发白,依旧固执的站着。
晏清替他拂去肩上积雪,声音柔和:“上车吧。”
晏臣抬眸间,哥哥进了院子,不管他了。
没人知道,他有多难受。
上车时,他被绊了一下,像被抽空力气的人,脸色煞白。
在战场与沈纣不分昼夜,战了两日,晏臣都没有像此时这样,垂着头,整个人没有精气。
沈纣悄无身息的离开,雪上脚印很快被新雪掩盖,四周静的好像没人来过。
地下深处,沈太傅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没了腿,双目无神。
面前停下一双华贵的靴子,他也没力气再抬头。
只能冷笑:“燕王......。”
沈从文没有力气控诉,在地下,没人能听到,他只能,咬死不松口。
晏清从上而下,看他的眼神,与看平常人一样。
“你不过是个太傅,死守着秘密,是指望那个废物公主能回来,还是指望当年王后生下的是男婴。”
沈太傅不说话,紧闭着眼,恍惚中,他好像听见公主的声音,眼中“忽”的有了光亮。
光亮转瞬即逝,眼前,只有晏清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他捏着沈太傅的下巴,十分用力,用力到肉能被骨头给压实了。
沈太傅本就瘦弱,皮肉被自己的骨头压开,疼的他直接晕厥,而后又被晏清一桶水浇醒。
审了这么多年,晏清也累了,既然秘密不出世,那便永远扼制于摇篮吧!
“你赢了,如你所愿,跟着秘密一起,发烂腐败。”
“你可以试试,你娇贵的公主殿下,会不会来救你,她能不能找到你。”
沈从文撑着身体,眼睁睁看着晏清把铁门关上,随后上锁。
他知道,自己等不到,但是秘密不会随他而去。
狱中突然传出几近疯癫的笑声,沈从文疯了般大笑不止,他以为他死了,秘密就无人所知?
将来,秦王血脉会杀回,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所有。
他几年来第一次狂笑不止,笑到没了力气,才用手撑着身体靠墙。
他忘了......不记得被折磨了多少天,妻儿模样也已模糊。
秦国从弱到强,时代变迁,老一辈本就只剩他,现在......要一个不剩了。
“可惜......没能亲手......把国则......给公主。”
在他心中,落九早不是学生那么简单,无论王后腹中胎儿是不是男子,落九已然是他心中,唯一继承人。
晏清听见沈从文的笑声,压制住回去杀人的冲动。
等他腐烂发臭,没机会再笑,谁还会记得,他曾经嘲笑过谁。
晏清从领头身边走过,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锁上,带着你的人,把太傅府收拾出来。”
领头躬身,目送他离开,停在太傅府门前的马车驶去,围在小院旁的巡卫拢到一处。
士兵身上早已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依旧纹丝不动,他们时刻记得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