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淋诧异的眼神像是要考量她一番,落九可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见有空子,想也没想就往里面钻。
只是,人还没完全进去,腰就被一只手环住,她活像一只狗钻洞,被卡住出不来。
不动声色的观察张淋房间,被拉出来时,他一脸尬笑。
“先生房内是有什么不可视之物,旁人看不得一眼吗?”
莫非!这屋里面藏了人?
落九眼神怪异的盯住张淋,余光看到屋里帘子在动。
还......真有......。
“不打扰先生了!你慢慢忙。”
也是,他那样好的人,怎么会不招女孩子喜欢。
张淋目送他离开,关上房门。
“公子,他好像看到我了。”
帘子后,姜楠走出,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闪烁纯光,对两人之间,充满好奇。
“公子,是喜欢男人吗?”
张淋不答,温声:“身是男儿,魂是娇儿。”
姜楠摇曳着身姿,故意从张淋身边擦过,转瞬即逝的香气,最让人忘不了。
她将身体靠在桌上,散漫的看着他,“公子来看看,我的魂魄,是男是女?”
即便是美色当前,张淋依旧沉稳。
这一切不过是梦,梦会醒,他终会回到现实,百姓依旧身处水深火热。
他现在要做的,是救那些百姓。
张淋一本正经,严肃的问:“他们多久会烧毁益城?”
姜楠双眼一亮,身体往后靠了靠,声音平淡:“你知道啊。”
“既然知道危险,为何还要留下?”
他一言不发,沉默地擦了擦落九为他画的画像,无声的叹息。
没办法......就是见不得那么多人失望。好在,这一次,他可以决定救与不救。
两人就这样沉默半晌,张淋像是下了某种决定,眼中闪烁着坚定。
“姜楠,我要走了。”
从被他叫来,她心中就有种预感,只是如今成真了,心里又是别样滋味。
姜楠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不愿意放过他任何微妙的眼神。
可惜,他一贯的平静,眼中没有任何留恋,他等这个机会,等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差点忘记,自己是为何而来。
姜楠依旧不死心,开口问他:“你走了,你名下的财富给谁?你神医的名号也不要了吗?”
张淋看开了,释然一笑:“都给她,我本就是为她而来,若日后,她有什么事,我希望,你能出手,多帮帮她。”
“像待你一样?”
姜楠幽怨的望着他,回眸流转间,净是来不及开口的爱意。
他救了她,她本就欠他。
张淋仰起头,眼神悲悯,像是在惋叹。
“她的命太苦,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一国公主,国被夺,家被破,一人飘零于世间,无人可知,无人可诉。
往后......该是怎样的孤独死寂。
午时,百姓乌泱泱的聚集到一起,朱睿下令,千箭齐发,火焰很快烧毁中间房屋,形成一条火线。
两边的百姓,因这条火线隔绝。
水源在东边,西边的百姓只能等,若东边控制不住火势。
西边......包括他们,都会死。
呛人的气味,伴随滚滚浓烟扩散,火焰中时常会传出惨叫,持续一会儿,然后消失。
云翼看着不知所措的百姓,眼中是无尽的悲凉,绝望,懊悔。
烟还未至,却呛得他喘不过气。
胡八撇无声的安抚,他早就看惯,只是还没来得及带他离开。
“现在挖个洞,还来得及吗?”
胡八撇不合时宜的出声。
来时,他们观察过,守门的人基本聚集在西边,从西边挖墙,无非是换个地方死。
众人无声,百姓却听的认真,立马有人回应:“不管挖墙还是挖地!先把医师和孩子送走。”
张淋领着孩子出来,没给他们反应时间,箭矢如流星坠落,瞬间又燃起数十间房屋。
一支落在府衙,好在房顶没有可燃物,没把房子烧起。
所有西边的人都在这里,有一支箭,就表明,很快会有更多来。
这里,待不下去。
没时间考虑太多,云翼开始对数,这紧张的时刻,还是少了。
“小景呢?小白!他在哪?”
小白平日与小景玩的好,两人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他不可能不知道小景在哪。
小白被点名,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出来,低声:“他去找母亲了。”
这句话就像钝器,狠狠朝云翼头上砸了一下,脑子只剩“嗡嗡”声。
“胡老头,你带着他们先往安全的地方挪,我一会儿回来。”
胡八撇来不及劝,云翼已经毫不犹豫的往危险区域靠近。
小孩们迷茫的站在原地,巴巴的望着他,胡八撇想找张淋,搜索完人群,也没见到,只能先带他们走。
按箭矢的速度,下一个火场,就在小景所在。
他每一步,都是在与死亡做斗争。
落九不放心,追上去,只是没追到,满天的箭矢先袭来。
她只能就寻先找躲避物,恰巧旁边是条窄巷,便挤了进去。
这巷子再小几分,他未必能进得去。
很快,火焰将来时的路封上,没回头路了。
她内心倒是没有了害怕,被火焰焚身,父皇母后也曾体验过。
会怎样的痛苦。
“有没有人!”
窄巷的尽头,全是破旧房屋,老旧的不成样子,看起来已经被淘汰。
几次呼喊无人应,落九只能放弃搜索这儿。
顺着杂物爬到屋顶,落九勉强看到火的走势。
好在还有许多路没被堵上。
正要下去,落九猛的抽回视线,刚才那阁楼里......。
还真有个人!
“喂!着火了,你快下来。”
只见那人所在,楼下已经燃起,她却不慌不忙,整理发丝,涂抹膏体,将整张脸弄的煞白,如同墙皮一样。
“姑娘!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落九内心焦急,汗从两颊流出来,内心暗暗祈祷。
只是他一人还好,死不死的已经无所谓,这能救一个,闯进来算值了。
“重病之身,我何苦出去再害别人。”
那姑娘本该柔情的眸,此时就是一潭死水,木讷的望着慢慢靠近的火焰。
落九管她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对世界失望,端来垫脚的,只要能叠上,管它是个什么东西,能用就行。
等高度差不多,她不带犹豫的爬上去,手刚抓住围栏,“咔擦”。
不会这么倒霉吧?
围栏的木头早就被腐蚀坏了,此时她的力度只要稍微移动,人就会跌下去。
那姑娘眼神幽暗,视线落在她抓住栏杆的手。
落九嘴角牵起一个虚伪的笑,“姑娘,愿意搭把手吗?”
落九能感觉到脚下,搭起的杂物已经摇摇欲坠,此时,他就算是退,也未必能好好的,还不如拼一把。
姑娘眸光加深,声调很冷:“死便死了,你冲进火场,也没想过要离开。”
如鲠在喉!落九竟不知该怎么回,这姑娘,怎么能把生死看的这般轻巧。
“你知道死有多痛吗?你知道你死后,会有多少人为你伤心。”
“生了病,就放弃活着,一点机会也不留给自己吗?”
姑娘依旧听不进去:“嗯,机会不是留给我这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