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九：“旁边那个小朋友出来一下。”
她身上有烫伤的痕迹，一般有心理阴影的人，都会害怕导致自己受伤的东西。
走到亭子里面，落九柔声：“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不敢回答，还是低着脑袋，她知道这一次犯了错了。
落九换了个问题：“你觉得火危险吗？”
女孩点头。
“你知道它很危险，可是他们不觉得危险，对吗？”
女孩低声：“他们......觉得很好玩。”
“你知道火很危险，然后去劝他们，可是他们却觉得好玩，是吗？”
“嗯......。”
落九欣慰道：“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危险，可是你知道，你很聪明哦。”
女孩抬头，眼眶微微发红，显然哭过。
她抓紧衣服，紧张道：“我......聪明。”
“很聪明，聪明的孩子犯错，都会认识到自己错误，你觉得今天的事，你做错了吗？”
“对不起。”
胡八撇还在来回晃悠，不停询问的时候，落九已经牵着女孩回来。
他那副样子，别说小孩害怕，落九见了，都觉得太凶太凶。
“你们都不说话是吧？”
“好！好得很！”
“云老头！叫他们父母过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这头能低多久。”
云翼：“你得了，叫什么父母。”
但凡他们说句话，胡八撇都不会这般气恼。
以为不说话，事情就能解决？他偏要把事情闹大。
“甭管！我告诉你！这事情翻不了篇！”
或许是他语气坚定，又听见他要找父母来，人群中，最大的孩子站出来，“是我。”
“我带着他们来的。”
他出列后，依旧低着头。
只要承认就好了，承认后，他就不会把大人叫来。
胡八撇投去怒视的目光，冷硬着嗓音：“是你？你回答的倒是不卑亢，那你来说说，要怎么赔我。”
都是孩子，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嘴巴贪点也不是罪，不至于一直揪着。
云翼好声好气的劝解没用，只能再次上手。
“胡老头，你先把情绪缓和好，别把坏情绪带给孩子，会吓到他们。”
“吓？他们玩火玩的那么嗨，厨房烧起来，怎么没被吓到？”
“哎呀，好了！你怎么跟个毒妇似的，积点口德。”
被云翼拉着走，胡八撇挣开他的手，毫不客气：“积个屁！你积那么多德，上天善待你了吗？”
“鸡汤还剩一半，你待会盛了吃。”
“给你做的，臭老头，管好你的孩子们。”
“若是我再发现你把鸡汤给他们喝，我立马收拾收拾走人。”
“没开玩笑。”
云翼：“哦。”
“我来这儿是找你来的，只管你一人。”
“你管我，我管他们，不就等于，你管他们。”
胡八撇没被绕晕，呵了一声：“你积你的德，我对积他们的德，不感兴趣。”
两人渐走渐远，落九看着还在罚站的孩子，无奈叹气。
谁惹出来的祸，谁来收拾。
落九躺在凉亭小憩，用一只手盖住眼睛，阻挡光源。
睡的很浅，时不时醒来，就往厨房看看，孩子只要在打扫，就没有事。
胡八撇奔回来端自己的鸡汤，看见他们在打扫，气消失一半。
知道处理，还不算无药可救。
落九忘了是第多少次睁眼，此时，月亮已经浮出。
月光下，孩子们在刷墙，他们想把烧黑的砖块，刷回原本的颜色。
可是天色这么暗，他们怎么能看清呢？
落九赶紧起来，朝他们过去，等靠近时，落九才发现，厨房里面，有烛光。
里面的影子不停摆动，通过动作判断，里面也有人在刷。
落九只当是孩子。
门口刷墙的三个看见他，依旧继续手中工作。
他们嘴角自然的抿成线，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长时间的重复动作，导致他们现在已经有点呆滞。
落九试图唤了一声，“孩子们，你们累不累？”
“不累！”
“不累！”
有两个声音回复她，落九无奈。
怎么会不累，忙了那么久，会不累吗？
“好了！你们别弄了，快回房睡觉，小孩子可不能熬夜。”
他们依旧重复的刷着，落九把他们受伤的工具没收，“听话，先回去休息，这件事，要想一天就弄完，我们大人都做不到。”
“所以，你带他们回去，注意安全。”
落九把任务交给老大，走进厨房，先看见的，不是孩子。
十三转头看他，支吾：“你......来干嘛？”
什么叫她来干嘛？她不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天都黑了，你还带着小朋友刷墙。”
十三修正：“我可没有！我早就让他们回去了，走了两个，外面那三个，非要多做一点。”
落九：“哦，所以，你看不下去，想要帮他们刷？”
十三：“我没事干，还不能做些什么了。”
自然能，她也没说不能，不过......，“你会没事情干？”
师傅和胡师傅在一起研究梅毒，张医师把自己关在房间，估计也在研究，他也插不上手，只能找些旁的事。
现在这庭院中，只有两人可以说的上话。
落九突然想起一件事，试探道：“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难过。”
十三点头，他大概猜到，落九想问什么。
“上一次抓药，你为何要在里面加入种黄草？”
他嗤地，忽然一笑：“梦中所见，却不想，竟害了人。”
“梦？”落九噤声，猛然想起，从前所看诡事录中，有一句话：“沉于虚幻，溺于现实。”
有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犯下种种罪行，他们觉得，梦中犯罪，不会接受惩罚，问心无愧。
十三莫非与书中一样，有杀人的想法？
.............
“师傅救了我，我却害了他......，因为那少的可怜的回忆，害了他......还有师哥们。”
悲伤的光在他眼中绽放，化作泪花，落九知道，他是哭了。
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希望这样，能给他一点缓和的空间。
哭好了......翻一篇新章。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正要张口，满腹的委屈化作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他把头埋起来，全身泛起战栗，“是我太笨......他们不要我，才是对的。”
落九：“你哪里笨了？你很聪明的。”
云翼手下，只有十三学的最快，平时又勤奋，师傅早就把他当成家人。
落九日后是要走的，云翼的技艺，全部要十三来传承下去。
十三脸上全是泪，夹杂着清鼻涕流出来，眼中满是委屈：“那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这......，前因后果她还没弄明白，该怎么解释呢？
“如果你能控制住情绪，讲讲前因后果，我想，我会有更多的分析条件。”
落九认真的提解决方案，他在旁边埋头痛哭，势要把这些年的悲惨，尽都发泄出来。
原来，大男孩哭起来，也像个小女孩一样。
箭划破长空，与月亮擦肩，它的周身，泛起火焰，留下耀眼的红痕。
坠落！
一触即燃。
益城外，朱睿满是肉的手，把玩手中弓箭。
烟一起，他就要奉命，让益城燃上。
没什么病，是一场火烧不完的。
上千士兵张弓搭箭，等了一夜，这内城的烟，就是没起。
一夜未眠.......。
胡八撇大早上起来，抱着他的宝贝鸡汤，跑到厨房煮面。
不用说，也知道是为谁，他来才几时，云翼的气色差不多回来了。
“你那还剩多少鸡汤？”
云翼一问，胡八撇立马把鸡汤裹严实，“问这作甚？”
“你看你那小心眼的样儿！我还能拿你东西不成？”
待他端着面走后，云翼把鸡汤全部倒出来，给孩子们下了一大锅面，足够所有人吃。
胡八撇吹胡子瞪眼，“啪”的把筷子一甩，表示不满。
“不吃了！”
云翼：“日后还你，一百只鸡。”
“不要你还！”
“那你生什么气？”
胡八撇看着已经被扫空的锅，想用眼神让云翼知道，他是生气，那些孩子真能吃。
云翼好像懂了，解释：“我留的有，给十三一碗，张医师一碗，小虎一碗。”
“快吃，我先吃完，你来洗碗。”
“凭什么？”
“凭你浪费时间。”
“叩叩叩！”
张淋把房门打开，他的眼周边黑了一圈，面色憔悴。
他伸手去接面，白皙的指尖，露出几处粉红，那是被什么东西划开的血肉。
“你.......受伤了？”
张淋抽回手，刻意躲着，“没事。”
他面色紧张，一只手伸出来端面，另一只就贴在门上，眼见他要合上房门，落九忙道：“我也未吃，先生可否分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