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翠莲睨她一眼：“别说气话。”
“不是气话，是真话。”林婉玉摇头说。
于凤仙不敢接话，叶欢埋头炒菜，气氛有点僵硬。
秦富顺从外头走进来，闻到肉香，再看几个女人脸色都不太好，好奇地说：“怎么，有肉吃你们不高兴？”
林婉玉朝他淡淡地笑了笑：“我们在说点事。”
今天于凤仙火烧厨房要轻生的事情，在整个村子里都传遍了，秦富顺当然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他摆摆手：“一会儿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林婉玉抿嘴：“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半斤猪肉，一半跟白菜炒，一半跟莴笋炒。因为她们过来吃饭，叶欢特意拿了一点小鱼干，跟辣椒和豆豉一起焖，很是下饭。
大人加孩子一起十多个人吃饭，总共五个菜。
堂哥堂嫂都很热情地招呼她们动筷子。吃完饭，大堂嫂方文丽去厨房烧水，叶欢带几个孩子进房间去，正屋剩下秦富顺夫妻，堂哥秦忠和秦义，还有于凤仙和林婉玉。
林婉玉先表态：“我把田地租给村支书的时候承诺过，这一年不会离开宝塔村，带着她们一老一小好好过。这个婆婆不信任我，要我分一半的租金给她，这也没有问题，不过以后她的生活我不管。”
秦富顺对于凤仙说：“嫂子，你眼睛不好，要钱干什么？屋子里就那点地方，别叫人偷了去。真正要用钱，跟婉玉说就是了，她又不会不给。”
秦忠附和道：“是啊，你平常又不出门，拿着钱也没地方花。芸芸还那么小，婉玉要计划生活，也很辛苦。”
于凤仙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林婉玉看了她一会儿，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很清楚。你就想多讨好秦端和秦康，我真靠不住了还可以指望他们。我明白告诉过你，不要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样两头都讨嫌。”
秦义气愤地说：“伯母，你把厨房烧了，秦端秦康不关心你，连碗饭都不给你留，这样的儿子你还想指望他们？”
于凤仙嘴唇动了动，最后说道：“你们有谁替我考虑一下？我死了一个儿子，眼睛看不见了，跟着没血缘的媳妇，我又能活到哪天？”
林婉玉站起来，扯了扯衣襟：“我替你考虑吧。田地的租金分给你，甚至可以给你多一点，你自己做饭吃，或者去找秦端秦康也成。我自己带着秦芸过。我先走了，今天跑一整天，累死了。”
秦富顺皱眉头：“厨房都烧蹋了，她眼睛又不好，怎么做饭？”
林婉玉撇嘴：“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自己带着秦芸，还得想办法呢。”
说完，她去叶欢那儿，把秦芸接走。
回到房间里，她点上煤油灯，把钱清点完收好。今天赚了四块多钱，她要是两天去一趟县城，一个月最不济也得有个四十块钱。城里上班的工人，工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她往后一定还能挣更多。
现在比较麻烦的事情是厨房烧塌了，原来倚着厨房的洗澡房也跟着没了，烧水洗澡成了一个大麻烦。新建要钱，她要分一半租金给于凤仙，再花钱建新厨房，她是不太乐意的。
不带着于凤仙，她都没必要住宝塔村了。世界那么大，她又有能力，带着秦芸，上哪儿住不成？
歇够了，她走出房间去，要想办法烧锅热水。出了一身汗，黏糊糊地不舒服，洗不了澡至少得擦一擦。
从厨房里扒来出来的东西里有一个三角灶，她搬出来放到正屋的屋檐下，再去打水。架好锅，去猪圈前把柴火抱过来时，看到周美珍鬼鬼祟祟地躲在厨房窗子后面。
想到她和秦康撺掇于凤仙要租金，林婉玉就有想恶搞她的念头。等把柴点燃之后，她到房间里，拿出一块白布，再找到两张黄色的纸钱，到外面添了一把柴，悄悄摸到窗子下。
她把白布包在头上，再把纸钱沾了水贴在脸上，等周美珍再次贴近窗口时，猛地起身站在她面前。
“啊！鬼啊！”周美珍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一张脸瞬间失去血色。
煤油灯的光微弱，外头没有其他光亮。林婉玉将白布和纸钱扯下，塞到裤袋子里，回到灶前若无其事地继续烧火。
秦康到别人家串门去了，没在家里，秦志高和秦蓉在房间里玩耍，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跑到门口问：“妈妈，怎么了？”
周美珍惊魂失魄地喊：“鬼啊！有鬼来了！秦康你快点过来！”
林婉玉不想露馅，忍着笑意，大步冲过去急切地问：“鬼在哪里？大晚上的你别吓人！”
“真有有！刚才就在窗外！”周美珍靠在门背上，双腿哆嗦。
刚才的尖叫声，把秦端夫妻和郭翠莲那边的人引来。于凤仙跟在后面，慢吞吞地走着。
秦端站在门口训她：“瞎叫什么？哪里有鬼？”
周美珍声音里带着哭腔说：“真的有，我看见了，白色的头，脸黄黄的，还画着符。”
特别迷信的吴虹说：“你今天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郭翠莲说：“我活到这把年纪了都没见过鬼。婉玉你一直在这里，看到了吗？”
林婉玉装傻：“没看到啊！”说完她朝周美珍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亏心事做多了嘛，见到鬼是必然的。”
这话把吴虹惹怒了：“你乱说什么？谁做亏心事？”
林婉玉呛她：“你别跟我这个寡妇说话，小心我把你克死了。”
吴虹气得甩手就走。
听到林婉玉说话，周美珍好像回了魂，她指着她说：“是你，是你装神弄鬼来吓我的，对不对？”
“我可没那个闲功夫。”林婉玉否认，“我累一天了就想早点睡觉。”
“没事就散了。”秦富顺不满地说，“你们分家了还不安生。”
众人散去，秦康还没有回来，周美珍拉住于凤仙的手说：“妈，一定是二哥怨气太重，没法投胎，明天去找个道士做场法事吧！”
于凤仙心情不好，甩开她的手：“你有钱想做就做。”说完就回自己房间去。
林婉玉给秦芸洗了脚，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去找于凤仙。
房间没点灯，她下了蚊帐躺在床上。林婉玉站在床边对她说：“明天我把富民伯叫过来，我当着他的面把钱给你。你把钱攥紧了，别轻信别人的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