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玉问的时候，心里想着大概就是秦端和秦康两口子找于凤仙的麻烦。不过他们是亲生的，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太过分。
大婶说：“你婆婆想不开，把厨房给点了。”
林婉玉大惊失色：“那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人没受伤，着火的时候大家都在，把她拉了出来，不过那厨房是不能用了，屋顶的梁烧成灰，已经塌了。”大婶说完叹一口气，“凤仙嫂子也怪可怜的，眼睛不好，个个都嫌弃。”
林婉玉没空跟她辩解，加快步子回去。
现在农村还没有通电，都是用煤油灯照明。她回到院子里，借着秦康家微弱的灯光，看到锅碗飘盆摆在水井边上，厨房一片狼藉。
她放下背篓和竹篮，呼叫秦芸：“芸芸。”
秦蓉从堂屋里出来，对她说：“二伯娘，芸芸和奶奶在伯公家里。”
林婉玉转身就想过去找她们。周美珍出来打水，看到她，脸上堆着笑：“二嫂回来了呀，今天出去搞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说完就伸头去看她的背篓。
林婉玉看她这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把背篓移到一旁去：“没什么。”
“二嫂，你不用瞒着我们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把地租给富民伯，出去做生意。哎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有什么好路子也带带我，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周美珍阴阳怪气地说。
林婉玉瞪着她：“你们跟老婆子说什么了？”
周美珍笑：“没说什么，就是说你跟富民伯打了条子，这一年是不会抛下她不管的。哪知道她会想不开呢！”
林婉玉瞪着她：“她死了你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说完，不再理会她，去往隔壁大伯秦富顺家里。
郭翠莲正在厨房里做晚饭。她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有孩子了，不过还没分家，一大家子还在一起吃饭。
秦芸跟三个孩子在屋檐下玩耍。
她叫她：“芸芸。”
秦芸听见妈妈叫她，抹了一把鼻涕跑过来，高兴地说：“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林婉玉从兜里掏出几颗糖，塞到她的手里：“去跟哥哥姐姐分了吃。”
另外三个小孩子听说有糖，飞奔过来。
林婉玉问秦芸：“你奶奶呢？”
“跟我奶奶在厨房。”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告诉她。
林婉玉走进厨房，看到于凤仙靠墙坐着，郭翠莲和小儿媳妇叶欢在灶间忙碌。见她来了，她们只是抬头看一眼，没有招呼她。
她从背篓里换出买回来的肉，走到郭翠莲身边说：“伯娘，我从县城里带了半斤肉回来，家里厨房烧了，今天晚上我们娘仨在你这儿搭火吃饭吧。”
分田到户之后，村民不再跟生产队吃大锅饭，日子是好过了一些，不过还没达到随意吃肉的程度。
看到肉，叶欢发出“哎呀”一声，随后看向婆婆。
郭翠莲冷哼一声：“你现在手里有钱，我们家的饭粗糙，你怕是看不上了。”
于凤仙低头看着地面，一声不吭。
林婉玉把肉递给叶欢：“二嫂，我来烧火，你把肉拿去洗洗切了吧，孩子们难得吃肉。”
听到这话，叶欢就没再顾忌婆婆了。大人有情绪可以不吃，孩子们长身体需要油水。她接过肉，到屋外拿水冲了一遍，再拿进屋切起来。
林婉玉蹲在火灶旁边，看向于凤仙：“你把厨房点着了，以后咱们在哪里做饭？”
于凤仙赌气地说：“不用做，饿死算了，反正我也没活路。”
林婉玉说：“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你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哄我高兴而已，转头就把地租出去。我就该明白，亲生儿子都不管我，你这个没血缘的媳妇怎么就有好心眼养我？”于凤仙说着又开始难过起来，声音里有一丝哭腔。
林婉玉挑眉：“昨天让你吃鸡肉，今天又买了猪肉，我没这个好心眼，其他人有？”
郭翠莲在旁边说：“婉玉，这件事情你有错在先，你要把地租出去，至少先跟你婆婆商量，她心里实在没底。”
“我怎么跟她商量？她没主意，耳根子又软，只要秦端和秦康一挑唆，她马上就乱了阵脚。等她做决定，春耕都结束了，谁愿意要那几亩烂田地？她还有两个儿子，我和秦芸指望谁？”林婉玉冷声问道。
“那你拿到钱了，也得告诉我一声吧？那几亩田地，还有我的名分。”于凤仙抽噎着说。
林婉玉气笑了：“分家的时候你要敢说这种话，他们兄弟俩就不敢把烂田地全扔给我们。”
于凤仙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叶欢切好肉，走过来问她：“婉玉，这肉要怎么做？”
林婉玉说：“你看着做吧，我跑了一整天，现在就想快点吃上饭。”
郭翠莲看妯娌理亏，有些不忍心：“婉玉，你也别怪你婆婆，她心里苦着呢。”
林婉玉问：“婶子，你们怎么知道我把地租给了支书家？”
“还不是他们传你跟秦阔，乔桂芳气不过，就把租地的事情说出来。”
“然后她想不开，就把厨房给烧了？”林婉玉问，她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
叶欢走过来说：“秦康那两口子嘴贱，说你一定是拿了钱准备抛下她和秦芸自己走了。儿子不要她，地又租出去，她就很绝望。”
林婉玉冷笑：“我把地租给支书家，他对我是有要求的，至少这一年得管婆婆和孩子。我说了，只要她在家看好秦芸，我出去挣钱，以后带她去看眼睛。就算我哄她，还是比他儿子强吧？他儿子连哄都不肯哄！”
说到最后一句，她情绪有点激动。这种老太婆，怎么好赖是非都不分呢？就算明天要死，今天有人给她饭吃，她也得说一句谢谢吧？
郭翠莲说：“哎呀，把话说开就好了。嫂子，你也别乱想了，踏踏实实地跟着婉玉，她不会亏待你的。”
于凤仙看一眼林婉玉，神情颇为幽怨：“她把所有的钱都攥在手里，谁心里能踏实？”
林婉玉挑眉，合着真正的源头在这儿啊？她没好气地说：“行！这样吧，租田得的租金我分一半给你，你的生活我就不再管了。以后你要没东西吃，你就找你儿子去，本来我也没养你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