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简体版
185TXT > 仙侠 > 水浒异传:草泽龙蛇传 > 第十五回 宛子城宋江称国王 河间府关胜镇奸丑

话说忠义堂上,王焕投了梁山,宋江扶之设座于台。王焕哪里肯坐,宋江等再三让之,王焕方告罪,倚椅子边沿坐了。这时戴宗出列道:“擒来的高家崽子,如何发落,但请哥哥示下。”

宋江听得一笑道:“倒是真忘了这厮。按理该让林教头自行处置,但教头现在远地,一时不得回山。留此谬种,徒费山寨粮食。这样吧——着曹正去林冲屋内,设个林娘子灵堂。曹正你便代师设祭,割了这厮头发,令披麻带孝,磕头跪灵。祭过了,逐下山去便是。”

曹正急急出列,躬身道:“寨主哥哥!俺想给这贼子来个剜心剖腹,以祭师娘。至不济,也当割下贼头来献祭。为何只是让这贼子剃发挂孝、磕头了事?岂不忒便宜了这贼子?”众兄弟也纷纷附和。

待众人声音稍歇,宋江斟酌道:“这厮是有千般不是!按其恶行,真该任由曹正去千刀万剐,以报林家娘子之仇——唯其天良中尚有一点孝心,不避危险,千里寻父……吾闻‘仁施四海者,不绝人之祀’。吾梁山‘义’字不缺,今日起事,正该行此‘仁’字。况高俅已杀,怨仇已了,故作此安排。”众人听宋江说出此语,也无话说。一旁王焕、闻焕章点头嗟叹不已。

这高衙内总算留得一条性命,自是在林娘子牌位前披麻带孝、伏地磕头、干嚎不止,直额头磕出血来。一时祭罢,被曹正一脚踹出门外,连滚带爬下山。寻至济州府,见了张叔夜,嚎啕大哭,说了经过。

这日张太守正接到郓城县上报公文及知县娘子具状:道是该县县令,被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私自下毒害死,若府里不管,便要以七品敕命孺人之身上京去滚钉板、告御状云云。正在惊讶,又听得高衙内一番哭诉,不由喃喃道:“值此乱世,这官、贼二字,正是难说。”心里也暗赞梁山仁义,于是安慰高衙内一番,给了衣物盘缠,着人一路护送。

高衙内复去郓城县宋家庄门口,拾得高俅几根碎骨回京。只是他不事营务,诺大家业,逐被高氏族人、老都管等所占所骗。蔡京、童贯、杨戬诸家尽皆不管,任这高家败落。

后高衙内被扫地出门,尽遭泼皮闲汉欺侮,以乞讨为生。东京人口顺,编排一童谣为子弟戒,道是:

花花太岁高衙内,花天酒地日日醉。

拎上梁山魂灵飞,败家流落街头睡。

再说梁山忠义堂当晚摆酒设宴,给王焕压惊、庆贺。席间,宋江唤出病大虫薛永、金钱豹子汤隆两个,对王焕道:“这两个兄弟,与王老将军颇有渊源。”王焕听得,便站起问起姓名。

薛永道是河南洛阳人氏,王焕听得是亡妻故里,心里便生三分亲近。后又听得其祖父为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因恶了同僚,不得升迁。后子孙流落江湖,靠使枪棒卖药度日。

王焕惊问道:“你祖父莫不是唤作薛毒头的?那年在延安府军营,酒后闹性,打了上官,被告到老种经略相公帐下,至受军棍的薛独鹤薛都头?当年与咱正是同帐为军校!”薛永道声“正是!”忙又跪下,行了后辈之礼,王焕扶起。

汤隆道其父名叫汤振,打铁出身,遭际老种经略相公,专供军前打造马蹄铁使用,后被老种经略相公抬举为延安府下属一知寨。王焕大笑道:“可不是那铁砧台汤振汤知寨嘛!怪道像!你父子俩个一个模子出来——鼻子上开一条大路。”说罢,众人一阵欢笑。

这里三人所说的老种经略相公,自然还是那延安府的种谔。而所谓”鼻子上开一条大路”,即山根塌陷,俗称“马鞍鼻”是也。后周王朴所著《太清神鉴》称之为“六贱”之一,主为供役者。

当时王焕大喜,道:“两位贤契,咱倚老卖老,做得个长辈。今日没啥见面之礼,异日有暇,咱爷儿仨切磋下武艺枪棒如何?”汤隆忙也跪了,道声“谢过世伯”。邻桌头领也尽有来道贺者。

这薛永、汤隆两个,虽地煞内排名偏后,一个八十四位,一个八十八位,但本事不差。汤隆现为山寨军械主管,监督打造一应军器铁甲,位置重要,前文已表。现单说这薛永,不似其祖那般属一勇之夫且性情孤僻,而是颇富心计,亦宋江心腹之人。

当年宋江刺配江州,路过揭阳镇,恰好薛永也在镇上当街卖艺。因未曾拜得穆家兄弟码头,无人敢于打赏。宋江看后叫好,并赏银五两。薛永于是感叹:“这五两银子强似别的五十两,自家拜揖,愿求恩官高姓大名,使小人天下传扬。”

此虽是江湖口吻,当也发自内心。那时资讯不发达,新闻时事靠口头相传,途经一是勾栏瓦舍、茶楼馆驿;二即走街串乡的卖解艺人。昔日柳永新词一出,有井水处皆歌之,靠的便是勾栏传唱,因其喜流连勾坊,与妓交好故也。而宋江“仗义疏财”之名达于天下,大半也靠这些个江湖人随处传诵,故见着便给好处。当然,也不排除宋公明扶危济困、喜结好汉之个性。

后薛永与宋江结成患难生死之交,随之上了梁山,与陶宗旺监筑城垣雁台。排座次时,位于其徒通臂猿侯健下,亦无怨言。

这梁山忠义之名,后人多有道“不纯”者:道宋江各种腹黑虚伪;言吴用各种机诈权谋。但对其“八方共域,异姓一家,不分贵贱都一般儿哥弟称呼”一节绝无疑意:宋江自然呼燕青为弟、后朱武诚心拜樊瑞为师、李应杜兴弃主仆名分,称呼上能上能下,毫无芥蒂。

即人人在意之山寨位次:百二十回本中邹渊、邹润叔侄倒置,朱贵、朱富兄弟互换亦无不可——此或是作者及传抄者笔误,不是宋江故意为之。

当场宋江大笑道:“天下直这般小法!吾先以为你们三个都出自老种经略相公门下,怕是有些渊源,不想真个还有世交之谊。王老将军,这两个,你收为徒弟也罢。”三人自是拱手受命。宋江这手,一自然是以世交之谊笼络之,二者也可把王焕于控制中使用也。

次日,宋江、吴用使人去东昌府召张清回山。又召王焕于密室,说了幽州一应现况,王焕请缨愿往。

至晚,张清到后,在密室与王焕见礼。王焕说起败高俅时,张清以飞石先后打伤王文德、梅展、丘岳,并助呼延灼生擒韩存保等战事,两个一起大笑。

宋江即命王焕主将,张清为副,王焕力辞。乃转任张清为主,王焕副之,另带薛永前去幽州。戴宗要去找东路军解氏兄弟,亦随之同往;吴用又让燕青取来一鸽,命戴宗交于关胜或朱仝使用。

张清这一去,倒遇上宿世因缘:一夜于驿馆忽梦中授艺,教一美女名唤琼英的飞石之技。醒来后相思成疾,水米不进。戴宗回山,携安道全下山医之;戴宗随即施法,带王焕、薛永先去幽州。

张清愈后,与安道全依梦中所指,化名全灵、全羽,混入襄垣。呼延灼兵出东平府,尽起梁山北路大军,与张清、安道全等里应外合,灭了僭称晋王的河北大豪田虎。张清得娶琼矢镞仇琼英为配,前往幽州,“没羽、矢镞”夫妻联袂,大显神威,此是后话,表过不提。

且说忠义堂后西边房内,辟有一静室,名唤“慕紫轩”,自是公孙胜念及师恩所取,为日常静养之地。只见西壁墙上挂着那柄松纹古锭剑,靠墙横置云床,中间搁几上一只青玉瓶内,插有拂尘和鳖壳扇子。北壁一个博古架,放满《道德》《南华》《清虚》《阴符》《周易参同契》等诸多道家典籍;也有道君皇帝御制新版《圣济总录》;连失传已久的《连山》《归藏》两经,赫然也在。

一日晚间,那一清道人公孙胜正在地面蒲团上打坐,前面博山炉内,焚有一炉好香。烟雾缭绕中,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鹭,一时神游八极,灵飞虚空。

忽在沧溟中,见本师罗真人降临,当即跪倒施礼。那真人垂目细语,公孙胜知是玉府纶音,当下虔心细听。聆得真人之言,公孙胜不胜惊喜。又问自己当如何?真人道了八个字:“进幽防风、入楚当归”,公孙胜暗忖:怎地是两味中药?刚想求问,真人已隐,只得望空朝拜起身。醒来原是一梦,回思真人之言,全然记得,不由得满面春风,穿过中堂,走进南侧卢俊义书房。

卢俊义正秉烛夜读,见公孙胜进来,忙起身招呼。公孙胜道是如此如此,卢俊义一听愕然,随即大喜,两人走向对面宋江、吴用厢房。见宋吴两人正在谈论幽州战况,公孙胜朝宋江作一稽首道:“公明哥哥大喜,今日方知宋公明本来面目也!”宋江一怔起坐,吴用笑道:“你这牛鼻子,又来弄甚玄虚?有何真相,还不快说!”

公孙胜呵呵笑道:“吴学究,你这涵养功夫,尚差火候。异日怎能调和鼎鼐,燮理阴阳?”吴用一惊起身,面露微笑,作一长揖道:“但请道长明示,小生洗耳恭听。”

宋江请三人坐了,静听公孙胜说道。原来罗真人吐露天机,道是:“北国双龙降世,一龙是开创之主,其功已成,不日归天;一龙是拓疆之主,近年要来夺宋室江山。揆其前身,正是南双龙之一的赵匡胤转世;另一南龙赵匡义,今世便是宋公明也!”宋江大惊,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当下三个跪倒,口称“主公”。宋江回过神来,忙一一扶起,腆面道:“罗真人之语,自是属真,但小可何敢当此?”吴用正色道:“原道哥哥上应天魁,不想还是太宗皇帝转世,想是上天不绝中国,故派哥哥与那金帝做个对头。小生前劝哥哥先当个‘齐鲁王’,哥哥不肯,今日如何?”卢俊义也道:“军师所论,正合吾意。公明哥哥上膺天命,异日该有帝份!目下疆土虽小,然已发端,占有京东路郓、濮、兖三州,就称个‘齐鲁王’,有何不可?”

宋江道:“然则攻拔三府有功兄弟,也需封官授爵。”吴用道:“此事易耳。今晚议定,明日忠义堂宣示,着金大坚制印即可。”当下众人议定,依宋、辽之制,先授两大都头领及已占州郡之文武主官,文官暂不予爵:

忠义军都元帅、齐鲁王宋江;

忠义军副都元帅、冀国公卢俊义;

忠义北路军元帅、天平军节度使、东平侯呼延灼;

署理忠义西路军元帅、彰信军节度使、东昌侯花荣;

忠义中路军元帅、泰宁军节度使、袭庆侯董平;

知东平府事萧让;知东昌府事裴宣;知袭庆府事金大坚。

柴进、秦明不日率李俊等出使大理,也先给了官职、遥领了爵位:赴大理国正使沧州侯柴进、副使青州侯秦明、副使庐州侯李俊。

另林冲、鲁智深、杨志各复旧职。原林冲所任“西方右军主将”更名为“忠义西路军元帅”,目前仍由花荣署理外,恢复其马军五虎大将称号。

次日一早,于忠义堂宣示,众在山头领无不欢欣,纷纷舞拜宋江。一时礼毕,李逵高嚷道:“国王哥哥哎!几时封俺铁牛哇?”宋江笑道:“铁牛莫急,肇基创业,首封军功,正是其理。你不见几位军师也不受封?吾齐鲁国绝不滥施官爵,只待兄弟们建功,自得荣封!”

李逵不服道:“那柴大官人、晴天打雷,眼下也无军功,不是也封?”吴用道:“柴大官人与秦统制,正是以齐鲁国正副使者身份,出使大理。授个官爵,也是给大理国主的脸面。”

李逵不依,嚷着要跟去大理,道可尽早建功受封。宋江道:“此等文人出使之事,须用不着兄弟。几时赤膊上阵,且让兄弟去!”李逵兀自絮叨着:“柴大官人也还罢了,晴天打雷的也算文人?砍了俺头也不信!出使鸟事,俺曾头市不也干过?”众人都笑,宋江不再理他。

当日忠义堂大庆设筵,并犒赏三军不提。宴后,点了小旋风柴进、霹雳火秦明、混江龙李俊、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轰天雷凌振、金钱豹子汤隆、玉幡竿孟康、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十个头领出使大理,并带一百喽啰下山,秦明妻花小妹亦随夫前往。

柴进扮个闲凉官,携了闻焕章起草的予大理国书;李俊扮个客商,携了借道交趾、占婆、真腊、暹罗、蒲甘等国通关文牒;秦明自是戎装,众人扮作随从。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入川自成都走茶马古道,经雅州、打箭炉至芒康,复南下建昌府,于八月初到了大理国都羊苴咩城。

国主段和誉自接到建昌府守将快马来报,知有中原大豪来国,很是重视。这日见了,柴进呈上国书,道了齐鲁国通好之意,并献上礼物,介绍己方诸人专长。

段和誉十分欢喜,对铁石锻造、军械易铁、置办炮火三项尤感兴趣。至于采国内巨木以造船,更是满口答应。即于鸿胪寺设宴款待,再引入宫中奉茶。柴进见茶为砖形,煮则汁红,入口清香,舌有回甘,与中原所饮大不相同,赞不绝口,一时宾主尽欢

自此,段和誉把柴进等奉为上宾,专聘秦明训练马军,以镇蛮王。大理君臣大都喜中原文化,柴进与之谈谈说说,很是投机,并与大理国所属罗氏鬼国、罗甸国、自杞国,乃至广南西路诸蛮,大多交好。汤隆教以冶铁锻造之技,所得铁石钱粮交欧鹏、邓飞领喽啰不时往返大理、梁山之间。

凌振为之制造火炮,以备大理国防。直到后来蒙军大举南下,时大理国主段兴智拒降,命丞相高泰祥率军屯金沙江,沿线多置炮火,蒙军死伤狼藉,皆赖凌振当初所造炮火之力也。

孟康自去深山老林觅得巨木,于盐田郡(今广西北海)营建船坞,督造艨艟大船。建好后泊于合浦诸港,由李俊领童氏兄弟守把,并招沿海各地精壮以作水军。暂且按下。

且说河北东路河间府治,有一座衙门朝南大开,门口两侧石狮子,朝里扭头相向。衙前照壁外,悬有一虎头铜牌,上书:“大宋领枢密院事太师楚国公在此,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字样,不时有文官武将在旁边下马桩前下马落轿。

壁后正中一条甬道,直通大街。临街一座雕梁画栋的木牌坊,上有“威震燕赵”四个青底黑字。左右各一吊斗旗杆,挂有两面竖旗,字号分明:左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童”,右为“招讨燕云平北都元帅童”。

穿过大门望去,庭院内两侧古柏参天,郁郁葱葱。仪门内广庭甬道两边,五步一个卫兵站立,一直沿至正堂台阶。甬道上,一个穿一品文官服的官员正在向内走着。甬道尽头处五级石阶上,便是那主署正堂,但见重檐九脊顶,高六丈余,宽七间,进深六间,飞檐斗拱,甚是巍峨。大堂正中悬有“河间府正堂”匾额,现暂充童贯行辕之用。

匾额下,一张雕螭黑檀大案桌,桌后高背黑檀椅上,端坐着那个统军大帅童贯。只见他头戴凤翅盔,大红缎锦帅袍下,露出半肩黄金锁子铠,神情俨然,面色威严。这时,一个旗牌官进来跪禀道:“禀大帅,蔡监军前来。”童贯下椅出迎。

进来的正是蔡京长子,时任河北河东路宣抚副使、监军的蔡攸。此人自少便善于钻营,道君皇帝赵佶还在做端王时,蔡攸在东京裁造院作监守。每次进院,都能碰上朝臣退朝,便算计好时辰,垂手恭立门前以候之。

赵佶见多了,便问左右,答是承旨蔡京之子,便对其深有好感。及践祚,赐时为鸿胪丞的蔡攸进士出身,迁秘书郎、集贤殿修撰,参与编修《国朝会要》,不久升至枢密直学士。蔡京入相,加蔡攸为龙图阁学土兼侍读。时侍读皆为博学之士,只蔡攸不学无术,人多鄙之。

道君初置宣和殿,又任蔡攸为宣和殿大学士,不久改授武职为淮康军节度使。后历任开府仪同三司、镇海军节度使,加少保衔。其与王黼两个,善于在道君前插科打诨,以优伶自许,并时诱皇帝外出游狎。

此次与童贯征伐燕云,以为勋业立等可就。入宫辞陛时,见两美嫔侍于道君身侧,蔡攸跪请道:“臣成功归,乞以是赏。”道君笑而不罪,其受宠如此,童贯深忌之。

当下蔡攸施一礼道:“见过枢相大人,哦不,是见过太师大人。”童贯赶紧正色道:“蔡少保何出此言!令尊大人才是当朝唯一太师爷。咱这太师之号,为圣上隆恩,不得不受耳。”说罢两人相视干笑。

童贯命坐,蔡攸告座后又道:“老种白沟河初战大败,幸得王焕部将叫甚么云天勇的所救。这个王焕,前随高太尉征剿梁山贼寇失利,不敢回京述职,此地怎地突然有部将路过?听说枢相大人数次召见,也推却不肯受赏,此皆大可怀疑者。”

童贯道:“据种师道言,此路军马是王焕西军旧部,军败后奉王焕之命先回转防地,这个倒不用怀疑。只是这个不肯受赏,倒有可疑!”当即自后堂宣来一旗牌官,命传令种师道:速领云天勇等来河间府大帅行辕,违令者军法从事!

忽门外有军官来报:“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率部将云天勇,前来拜见大帅!”蔡攸闻之一愣,童贯呵呵笑道:“咱说监军多疑了吧?这老种尽管老迈庸怯,然也不会被人轻易所惑。”当即命传进堂来。

一时王焕与云天勇进来,礼见毕,童贯命王焕坐了,那云天勇站于王焕背后。王焕前在西军,童贯自是识得。自两人进来,蔡攸一双眼睛便如针一般一直打量王焕身后的云天勇,若有所思。忽地开口直直问道:“这位想必是云天勇云将军了?怎地有些面熟,似在哪里见过?”童贯这时也看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指着云天勇问:“你……你果是何人?”

王焕站起来朝童、蔡两个拱手道:“实不相瞒两位大人,此人即当年为救大名之危,征讨梁山,后失陷在彼的武安王嫡派子孙——蒲东郡大刀关胜!”

童贯一听,一双眼瞪得老大,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对面蔡攸阴恻恻道:“怪道面熟!原来就是当初来吾家面辞太师,口出大言的关巡检!当时吾在后堂听得,曾出来一探……后听得汝兵败投贼,更从贼协破大名府!今日还敢前来见童大人?来人那——”

王焕忙起身道:“蔡大人息怒,听末将道来——”童贯兀自惊疑不定,用手朝上一摆,止住应声进来的一群亲兵、虞侯,道声:“且慢!且听王节度有何话说。”

王焕续道:“大帅容禀:去年末将等随高太尉征剿梁山,因太尉不知机,一连三败,及身遭擒。末将等去救时,奈被水路所隔;正迟疑间,又中埋伏。幸被此人及原大名府提辖索超、护驾金枪班教师徐宁、凌州正副团练使等一班原朝廷将官所救。彼等对咱言是迫不得已,暂且栖身梁山。今见天兵入伏,前来解救以赎罪,期能复为良民。咱见此辈忠心未泯,不忘朝廷;更具有用之身,堪为国家出力。咱自知罪重兼又犯病,便使此辈先行到此戍边,一同将功赎罪,碰巧白沟一战助了老种经略。听得童大人嘉奖,此辈身份未明,岂敢来见?今日咱一到种家军营,问起情由即携之来,望大帅及监军大人明察。”

童贯一听,虽觉王焕所言丝丝入扣,但又将信将疑,皮笑肉不笑地问道:“照此说来,云……呃,关将军是身在梁山心在宋了?”关胜心下大怒,脸上仍是淡淡地,道:“关某何敢妄比祖先,童大人言重了。”

蔡攸冷笑一声道:“不管汝此番来意是真是假,只一附贼打破陪都、本路治所大名府,害吾家……死于非命,就该死罪!若就此饶了尔等,国家法度、朝廷纲纪何在?来呀!”便又欲发令。

童贯咳嗽一声,不满道:“蔡监军,此行辕是吾……”一言未了,只听门外有人奔进跪报:“禀大帅,东门外有大军到,一个拿斧子的胡子正在喊话,道是若难为云天勇将军,一万大军即刻攻城,进来时玉石俱焚!”童贯、蔡攸闻言大惊,登时站起齐声问道:“一万大军?这是何处军马?”

关胜仰天大笑道:“此乃索超万人队!白沟城外,尚有二万大军等着也!”童贯脸上变色,心中暗忖:吾十五万大军——种师道分去了八万,辛兴宗分去了六万五,目下城中只留得五千老弱残兵,如何是这一万亡命之师对手?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焕道:“大帅勿忧,此三万大军是咱所部一万,剩得八千;另加关胜等率旧部以归。若大帅免了关将军等之罪,岂不尽为大帅所用?”

童贯闻之,脸上阴晴不定。忽大笑道:“关将军能反正,此国家之幸也!想武安王当年也有从权投曹操之举,后不也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终归昭烈?”乃下座作一揖,请关胜上城头退兵。那蔡攸拂袖而去,自写二信,遣人报其父与道君皇帝不提。

本站网站: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