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害者必将付出代价
徐徐地
痛楚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纯粹而集中的痛苦。
仅仅呼吸都是一种折磨。我的胃痛得仿佛要自我消化，它从内到外被一千只野兽蹂躏，它们在我的胃壁上用生锈的刀子刻下自己的名字，乐此不疲。有好几次——然后是一次漫长而持久的——我确信，这就是终结。没有一个生物能承受如此程度的折磨，我就要死了。
这很好。没有什么是比我正在经历的更糟的了。我欢迎虚无的幸福释放和所有那些好东西，但就在我即将陷入虚空时，有什么东西把我拉了回来。
先是有人——好吧，是卢，是的，卢——在发号施令。狂吠着命令。咆哮着命令。或者也许不是卢，因为我从未见过他失态的样子。他听起来很绝望，这让我想从痛苦的角落爬出来，向他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也许不是我，但其他一切都好。
然而，我无法开口说话，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很多次，我飘到了意识的边缘，却只能沉回潮湿、窒息的黑暗中。当我终于设法睁开眼睛时……
“她在那儿。”
艾弗里尔医生？我想说，但我的舌头粘在了上颚上。
我认识他。附属国的御用医生。凭借进入人类领土的外交通行权，他每年给我做一次体检，以确保我保持足够健康，以便……如果联盟解散，我就会被处决，我猜？他的职责肯定扩大了，真可惜，因为他现在看起来和我十岁时一样苍老。只不过，他身上有种怪异的东西。他是在尝试留胡子吗？
“小穆思蕊云雀。好久不见。”
“不是胡子，”我含糊不清地说，神志不清，无法睁开眼皮。
他啧了一声。“如果你还有力气质疑我的外表，也许你不需要这种止痛药，”他用舌头咕哝着，一如既往地暴躁。我想道歉，从他手里抢过那个注射器，扎进我的身体，但针头已经刺进了我的手臂。
灼烧感平息了。有声音，来自室内或几英里外。
“——她的机体正在处理毒素。她会逐渐进入一种疗愈的恍惚状态。她看起来会非常安静，你会担心她死了。但这只是吸血鬼的方式。”
“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天。年轻人，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低声咒骂了几句。“我该怎么办？”
“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对抗感染是她的身体的任务。”
“可是我该怎么办？为她？”
艾弗里尔医生叹了口气。“让她感到舒适。她在醒来后不久就需要进食——无论是量还是频次，都比平时多。确保你手边有血，越新鲜越好。”
一阵长久的沉默。我仿佛看见卢一手抚过自己的下颌。他忧心忡忡的神情。
“当然，还有她父亲的事。我必须通知拉科议员发生了什么事。他可能会将此事视为侵略行为，甚至是向吸血鬼宣战……”
艾弗里尔医生的声音渐渐远去，我重新陷入沉思。
“……需要休息。”
“不。”
“来吧，卢。你需要休息。我去照看她，你——”
“不。”
“——带安娜走。”
“我们不能确定安娜是真正的目标，”米克抗议道。“预期的受害者可能是穆思蕊。”
“但如果安娜是呢？”朱诺指出。“我们不应该冒险。”
“同意，”卡尔说。“让我们把安娜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直到我们找出是谁干的。”
“我们都知道是埃默里干的。”米克。
“我不知道有这回事，我受够了这种猜测。”卢冰冷地、愤怒地杀气腾腾。“我的妻子直到几个小时前还奄奄一息。我要把安娜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件事不容讨论。”
“你要把她转移到哪里？”米克问道。
“这是我需要知道的事。”
微凉的唇在发烫的掌心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一下子从治疗的恍惚中挣脱出来，如同鲑鱼跃出激流。
我坐起身来，浑身湿冷，气喘吁吁，完全迷失了方向，等待着疼痛的降临。我预料它会沿着它惯常的道路：从我的胃部开始，向我的四肢放射，像一支刀锋军队般掠过我的神经。当什么也没发生时，我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想知道它去了哪里。但它就在那里：也许比平时更冷；苍白，这是肯定的；但最终完好无损。
痊愈了吗？我掀开被子来验证这个理论。我身上穿着的那件宽大的白色T恤并不属于我，但那件漂亮的蕾丝内衣是我的——婚礼造型师的赠品。自婚礼以来我再没穿过它，我拒绝去想它是怎么穿到我身上的。我站了起来。尽管我比刚出生的小牛还摇晃，但我的腿还是能用的。我强忍着疲惫，迫使自己走动。
墙上的时钟显示凌晨一点半，屋子里一片寂静，但我确信自我最初失去意识以来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我错过了一天吗？我没有电话可以查看，所以我做了一件前技术时代的事：走出去找人问。
希望不是给我花生酱下毒的那个人。
我打开门，走进一条昏暗的走廊，差点被门口堆积如山的衣服绊倒——安娜肯定又在给她的洋娃娃换装了。我扶着墙，虚弱地绕过它，但那堆衣服却动了。
它舒展开身体。然后站了起来。然后伸展了一下，非常像一只猫。然后它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恰好是一种非常漂亮、非常苍白、非常熟悉的绿色。
因为它根本不是一堆衣服。它是一只狼。蜷缩在我的房间外。守卫着我的房门。
一只巨大的白狼。
一只他妈的巨大白狼。
“卢？”我的声音生涩而沙哑。我可能昏迷了不止一天。“是你吗？”
狼眨着眼睛看着我，仍然享受着它的伸展。我眨了眨眼，希望在摩斯密码中找到“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来表达“别吃我”。
“我不想妄自猜测，但那双眼睛看起来像你的，而且……”
他向我小跑过来，我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将自己贴在墙上。哦，糟了。哦，糟了。他比卡尔大多了，比我想象中的狼大多了。我紧闭双眼，不想看到我的十二指肠从我的腹腔中被扯出来然后被吃掉的高清画面。
然后，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戳了戳我的臀部。我睁开一只眼睛，那里是一个吻部，贴着我的皮肤。轻轻地推着，但很坚决。就像他在驱赶我。回到房间里。
“你希望我……”他没有回答，但当我后退几步时，他流露出满足感，当我停下来时，他再次轻推我，更加坚持。“好吧。我走了。”
我朝来路走去。狼紧随其后，当我们都进入房间后，它调整身体并关上门，表现得比任何没有对立拇指的人都要轻松。
“卢？”我只是想确定一下。眼睛似乎足以证明，但……天哪，我太累了。“是你，对吗？”
他轻快地向我走来。
“你不是朱诺？也不是米克。拜托，告诉我你不是肯娃娃。”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隆隆声。
“我想你的毛应该是黑的。因为你的头发是黑色的。”我任由他催促我走向床边。“是的，我要回去睡觉。我感觉糟透了，但不是床，衣柜。”
他明白了，因为他用他令人印象深刻的下巴咬住一个枕头，把它叼到衣柜里。然后又在我困惑的目光中用毯子做了同样的事。
“天哪，你太蓬松了。而且……抱歉，但你有点可爱。我知道你可以在比把吸管插进血袋所需时间更短的时间内杀了我。但你很柔软。你的皮毛甚至不是闪闪发光的粉色。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威风凛凛的毛球——好吧，好吧，我走了。”
他几乎把我拖到衣柜里，直到我躺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才停止指挥我。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它的。可能是气味。
“仅供参考，你的Alpha倾向在这种情况下更加严重。”
他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我的脖子。
“欧，恶心，”我咯咯地笑。他的牙齿合拢在我的手臂上。这是一个开玩笑的、好玩的警告，它可以粉碎我的尺骨。但不会。
“我能摸摸你吗？”
他的头转向我的手掌下方蹭了蹭。是的，请吧。
“好吧，”我半笑半哈欠地说，挠了挠他的耳朵，沉醉在他皮毛带来的美妙而舒适的感觉中。这并不难问，当他以这种形态出现时，一个喜欢依偎的凶猛猎人：“你想留下来吗？和我一起睡？”
显然，说“是”也不难。卢·莫兰在我身边蜷缩起来之前毫不犹豫。
而当我深吸一口气时，他心跳的味道一如既往：熟悉、辛辣、浓郁。
我沉沉睡去，与他紧紧相拥，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