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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现代言情 > 莫忘莫失 > 第28章 .断鹤矶4

白飞卿懒懒的倚在马车窗上,一只手支起了帷子,素白的手臂伸出窗外,几绺头发垂在风里,心无闲事,此时倒还算轻快。

她稍微抬眼,看着外面汶水宽阔,粼粼水波,野草兴茂,日暮薄烟。

韩与涉在一旁坐着,正尝试把手从她背后伸过去,将那马车帷子挂好,伸得小心翼翼,怕打搅了她。

“你消停会儿!”白飞卿早觉查出,就是懒得抬起眼皮骂他。

她觉着后颈生出薄汗,天是有些闷热的,于是坐直了身子,腾出手来将长发捋到胸前,露出半截盈盈如玉的脖颈。 心口有无名的烦躁,可也难得出来玩这么些天,绝不能自己给自己添堵。

韩与涉正垂着脑袋心内盘算事情,忽然发觉一道戏谑带打量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赶紧抬头。

可是为时已晚。

一道细长的发带从后边勒上了他的脖子,用劲极大,像一股细刃要割进脖颈的皮肉里那般痛,他立时满脸涨红,嘴唇憋紫,带着头脑都有充了雾一样的胀痛,却无法挣扎,只能顺着那发带的劲儿仰过头去。

白飞卿将发带缠在手指里,一点一点收紧,就在后面看着他濒死的模样,心内畅快非常,手上也不由加大了力量,却是忽然一松,发带断了。

“咳咳……”韩与涉一边捂着脖颈,一边飞身闪到一旁,另一只手上的匕首还沾着血,方才太急,划的深了些。

他捂住伤口又拿出手绢垫着,再将脖颈处的衣衫往上提,好掩住,也防止血再露出来。

白飞卿见他再逃脱,心中也并无羞恼之意,只是垂头看着手中两截断开的发带,那半齐的断口,下半截是被自己大力拉拽而裂开的毛躁断口,觉着可笑,可笑至极!此时就应该把这事说出去,让外面的人也与他们一同乐一乐!

她这么想着,所以也这么做。

“回来!”

韩与涉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向后拉扯,却只得到了一记掌击,所幸另一只手也能迎敌,几道翻转,便将人制于车上。

白飞卿双手受困,却也无丝毫不自在,面上自如,只是放声朗笑,仿佛刚刚真有什么极好笑的事情,能叫她如此开怀。

外面随车的那些奴仆面面相觑,只是马车内几声躁动,兴许是又打起来了?还未等他们的猜想停歇,就有笑声传来,那笑声仿佛是极开阔的,极开阔。

等到那马车驶进城里,进了宅院。

韩与涉一直是靠在马车上,忍着疼痛,闭目养神,手中虚握着那匕首,他忘记收回去了。

白飞卿又掀了几番帷子,见月上枝头,四周也逐渐被高墙挡起,心中起了恼怒,外边婆子请下车时,她正烦躁不堪,不经意瞥见韩与涉手中的匕首,小巧尖利,柄端上盘了一只飞雀。

“好罕见的尖刀,似是名匠打造。”白飞卿嬉笑着。

那张生来据傲的脸上神采飞扬,“只是玉寒秋若知道教出你这么个东西,只怕强撑着快散架儿的断手也要拿扇子遮住脸。”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韩与涉脸色煞白。

白飞卿翻身下车,眉眼轻斜,将一边儿等着的丫鬟吓得腿软。

她哼笑一声,十分满意地回房了。

韩与涉下车时微斜着脑袋,一只手扶着头,找个小厮借力才下来,没有找大夫,只是让人把韩原叫进书房,又让人请管家胡叔。领命的下人去了,一边走一边嘀咕家主操劳,费心费力。

又有个小厮上前问晚饭。

“给夫人送一些,我不用了,书房内的掌灯了吗?近几日账目韩原看过没有?他可看出什么岔子来,有没有问过几位先生?还有什么不妥处?”

还未等到回答,外面便又有人闯了进来。那个人脑袋勒了条白布,见了韩与涉急急忙忙跑上来跪下,口内客套寒暄一大堆也就是问他这几日在外面修养的怎么样,说他二堂哥对他给自己父亲出丧葬钱这事儿感激涕零!

另一边有个管事的从后面走过来,略微打了个千儿,交给韩与涉身边的小厮一沓子信封,又对着他耳语几句便走了。

一些有眼色的从屋子里抬了张椅子出来。

韩与涉那边脑袋昏昏,听着他们禀报这禀报,那等到最后才终于摆摆手,“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他娘的,总算能喘口气了!

韩与涉回到自己的书房,却发觉那案上的账本子堆的高高的,灯罩下的烛火挺旺,只是他总觉得这房内也不太对劲。

“去沏壶茶。”他想将身后的一个小厮打发走。

“家主……”那小厮看着冒热气的茶壶要说些什么。

“哼!”韩与涉轻笑一声。

“小的这就吩咐后厨为家主煮些丹栀逍遥散。”那小厮赶紧跑了下去。

然后还有三个,娘的,烦不胜烦!

“你们竟是做什么吃的!”一声怒喝响起,“我出去才几日,桌上便乱作一团,记个账本子都收拾不整齐!我那桌前的玉貔貅呢?这几日里屡遭凶祸家宅不宁,那东西怎么能收起来!到如今竟然是蠢到一壶茶都需要我来交代!”

“滚!”

那三人虽然被训的摸不着头脑,但也是惊惧不已,赶快跑掉了,谁也不想触霉头,拿钱拿命开玩笑。

人空了。

寂寂静静。

韩与涉走到书桌前,将上面一张薄薄的纸页拿起来,那纸有半截被烧糊了,上面的字他还记得,可以说是倒背如流,熟捻到如同用剜心刻骨一般,不会忘却。

他看了又看,将那纸放下,未曾转身便开口,“你入这里,如入无人之境。”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正在门边,那人顺手将门关住。

季恪不想与他废话,“黎山上的阵法怎么回事?你的东西为什么又忽然出现在那里面?”

韩与涉丝毫不惊慌,缓缓坐在桌前,告诉他缘由。

黎山上许多宝物,鲜为人知但是阻挡不了人人向往,远晴舫便如同一个招牌一样,成日晃悠,谁能不惦记着黎山?

寻常的人怎么有那胆量?

一群有势力,又贪心不足的人结在一起,不愿意亲自做,所以找了些人,背地里偷偷指使,望着能捞着一星半点。

“那阵法其实是个偏的,我曾经被师父领着下去过,就给他们稍微下了个套儿,他们找一辈子也找不到!”韩与涉嘴角含笑。

“你将人都杀了呀,那更好,这般便有了震慑,让他们再也别起那种龌龊心思!”

“背后都有谁指使?”季恪咬着牙问。

“怎么,你想报仇?可别!他们什么都没找着,黎山也没有被盗,这仇你可报不了。”

韩与涉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就好像你侄子一样,虽说受了不少迫害,但是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沦落到狗一般乞食;骸骨更没有埋进土里与他父母一起团聚,所以他连报复那两个人的名义都没有,只敢跑出去。

只要不是血流满地惨不忍睹,只要不是灭绝人伦祸及己身,人们都会有一套大道义来劝你,你便连报仇的口都开不了。”

“你只用告诉我,有谁,便好了。”季恪只觉着恨的牙齿作响,手下自恪已经按耐不住。

“你这话说的,九山十三川,大大小小势力几十个,明着不要脸的,偷着想找补的,我哪里数的清啊?不过我知道这府里边就有几个!”

韩与涉话锋一转,脸上浮出了些诡异的笑,“你若想报仇,便再等几日,有个绝佳机会!”

“好,我信你一次。”季恪道。

“你顺便把飞卿姐带走,三日后她便能如愿,你也如愿。”韩与涉此时显得十分得意。

“你还是你吗?”季恪觉得不认识眼前人。

“我将会是我。”韩与涉道。

此时,门外传来叩响,“你叫我干什么?”

这声音挺熟。

季恪皱起眉头。

“见见吧,要不是你们那一次过来,我也没法找着他跑哪了?”韩与涉说完,便喊了一声,“进。”

有个少年推门而入,瘦长个子,面目稚嫩。

季恪看着来人,眯起了眼,“你叫宁无仪,还是叫韩原?”

宁无仪也看见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指了指上头的人,“他给我的名字叫韩原,我师父管我叫宁无仪。”

“哈哈哈!”韩与涉大笑出声,“季恪?脑袋晕不晕?是不是想不通这里面的门路?你……”

“看顾好你师父,我走了。”季恪懒得在这儿听他笑,给宁无仪交代了一句,便飞身消失在夜色中。

桌前的韩与涉忽然止住了笑声,定定看着那人影逍遥,心底蓦然响起许多年前难宣之口的那句话,“对不起。”

那暗黄潮软的纸张,如今就搁在他的书桌上。

可他仍旧没有胆量去道歉,就算他道歉了,也没法子拿着那纸去找谁认个错。

对不起……

韩与涉再抬头,发觉宁无仪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他反而笑了,笑的极轻快,“平生攒三处良心上的业障!”

“你还有良心这种东西?”宁无仪也给气笑了。

此时,外边沏茶找貔貅的小厮也都回来了,领头的那个手里拿了个红木托盘,盘里放着一只白玉的,一只青玉的,雕功有些不一样,不知道他们家主要的是哪个,索性全都带过来,不会错!

韩与涉拿起桌子上方才那一沓信,给宁无仪,道,“这都是外边送来的信,你拿回去一读,再过来告诉我该怎么回。”

宁无仪不说话,接过去以后便走了。

韩与涉在后边骂他,“少去找你那条狗玩!”

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急匆匆的,随着一众小厮的问好,有个老者跑过来恭敬跪下,“家主唤老奴何事?”

——

季恪回到了客栈里,将这一通见闻讲出来。

苏牧云大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封释皱眉,“我怎么说呢!方时成,云出岫这几大家里有名有姓的继承人,我都见过!只有这个韩原,就从来没露过面。”

“管他露没露过面呢,反正已经乱成一团了。”季恪觉得心烦,他已经看不懂韩与涉了,更有些搅和不动那些事情。

忽然之间,封释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明天住店的钱怎么办?”

苏牧云也一样点头。

“啪!”季恪扔过去一个小金戒指,“在那边偷的。”

“行吧,这事弄完了,我还有正经的事。”封释忽然把季恪从桌子上拉过来,要他盘坐调息,依着自己的话运功。

“做什么,你可别给我整死了!”季恪不信。

“出不了事儿,我仔细弄了许多天!这里面的句子全都合乎内功生发调和的道理,我说的,不会错!”封释自认读过许多修练上乘内功的宝籍,绝不会错。

“哪是那书上的,这几句?”苏牧云看了看他那几张纸,“非心非念,物我………这哪里有什么法……其实这密密麻麻几行字都是你写的?”

苏牧云目瞪口呆,“你这写的……”

“你要不练练?”封释自己不能练功,颇为可惜。

“我不敢。”苏牧云觉着爆体而亡有点太难看。

“给我。”季恪拿着那些纸翻了一翻,在底下找着一个画着经脉图的,告诉封释,“怎么调息运功,你告诉我,在这上面标明了,可不许你们在旁边打搅,我自己控制的住。”

“行,你到时候心里有个把握。”封释点头,见到木炭从麻布里找出画了又画,交代了几番,便与苏牧云出去守着了。

“真行啊?”苏牧云不太敢信。

“是可以的。”封释点头,“我师祖是修道的,道法自然。心无杂尘,完全神气,无作无为,功行两无亏……”

“听不太懂。”

“我依着《文始真经》里面的话,还有这上面只言片语去参悟,平日里也看过许多所谓的真经宝籍,他们以为我练不得,所以不防着我,我从其中取了一些静气凝神的调息法子,季恪心中躁郁,所以水火不济,略调一调罢了,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封释自己也曾拿自己想着的那些法子练过,反正他当时盼不来季恪,以为此生无望,也就吐些血,疼几天的事儿,逐渐摸出了些许门道,如今找个最稳妥的让季恪用。

“封释,这一句是什么?”苏牧云胡乱翻了翻那几张纸,却发觉有一张空白单独写了一句话,“凝神聚气,以……之破大观。你这后面写的什么千仞?运气周寰?”

“胡乱想的,不知道有用没有?”封释心里不舒服,颓唐地靠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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