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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现代言情 > 莫忘莫失 > 第22章 .黎山3

黎山脚下其实有个颇为繁盛的村镇,名唤七苗镇,传闻此镇之缘起,便是仙人授了七颗种子,生成七种作物。“桑养蚕,麻织衣,鸭食浮萍人食粟。槐架梁,茅盖顶……”

一路上,三人净听的小儿传唱,这七样不过都是普通东西,别处也有,怎么到这边编这么个故事?

苏牧云曾俯身问那在泥地里滚的小孩,“黎山上有人没?”

“黎山,那是什么山?我们这儿只有个好高好高的山!”小孩拖着鼻涕回答。

黎山,曾是天下九山之首。

这小儿说他不知道这山的名!

“问他做甚,往前走。”季恪觉得他是无聊透顶了,向旁人打听干嘛?还向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智未开的孩童问。

“走。”

七苗镇实为富庶,店铺敞门迎客,满街的摊贩吆喝呼喊,好不热闹。卖肉的摊子上横躺两片猪,卖肉的磨着剔骨刀:扎蓝头巾的大娘挎了个竹筐,正细细拣着肥瘦;卖糕的小贩拿竹叶包了一片,递到孩童手上,又接过一个大子儿……

季恪视而不见,只是径自穿过村镇,也不顾街巷热闹,连看都不看一眼,领着身后的两个人要到山脚下,等到发现了荒草掩住的青石阶时,他才回头。

回头,后面两人一人捧了一块儿软糕,嘘嘘着热气,将他推到一旁就上山,还不忘塞他一个。

那糕点拿宽竹叶包着。

不过就是黄米粉蒸的,拿筷子蘸一下花汁点上几个点,讨个吉祥如意的说法。

温热绵软。

季恪咬了一口,里面裹的豆沙馅,还不错,味道没变。

封释与苏牧云趁他闷头往前走的时候,在后面偷偷买的,总共五个,两人每人吃两个,给他留一个!

封释才刚刚踏上石板,便觉着不太对劲,拉住苏牧云。

“怎么啦!”苏牧云问。

“上面可能有人。”封释看着那石板铺成的小道儿颇为谨慎。

“怎么看出来的?”季恪问。

“你看那上边,就那棵树,枝丫横断,切口整齐,明显是拿刀斧砍的,可是周围只有这一枝断了,不能是七苗镇的人上来砍柴弄的!还有石板,青苔上隐隐能看出些脚印,那一旁的草有伏倒,山上的人是在山顶还是在山腰?”封释猜想着。

“管他山腰山顶,我只知道他的脑袋会被我扔到山脚下。”季恪握紧手中的剑,径直向上。

“看背影有些怒气冲冲的。”苏牧忧心。

“气就气嘛,早就昭告过了。擅闯此处者,杀。”封释倒是不在意。

黎山之清雅俊秀天下皆知,曾有飞瀑玉琼泉,飞流荡下,于青石间激起无数碎玉般的水珠,不似银河倾泻,但也是壮阔非常。而飞瀑下的小泉涌成潭,却是一汪碧水澄澈见底,有一指粗细三寸宽的小鱼。

“其实石头却不溜圆,有些还尖尖的,可扎人了,其实就是他们几个练剑在边儿上的时候,时常将外面那些尖锐的石头掀到里面。”封释一边走一边为苏牧云讲黎山。

他记得不清,只能凭印象说。季恪也讲了一点,可是他讲的很让人扫兴,他说的玉琼泉,是大水珠子崩人脸,那池子里面冰凉透的……

苏牧云急急忙忙让他住口,又问封释,“你为何知道如此清楚?”

“呃……我在里面洗过澡。”封释有些不太好意思,“那时候还小。”

“有多小?”

“我娘抱着我洗的。”

“哦!哎呀!”苏牧云正想感叹,却稍不留神被身旁树枝刮到,正要抬手摆开,却发觉那上面挂了个鬼脸雕像,不由惊叫。

“什么。”另外两个人围了过来。

那鬼脸雕像由桐木所做,却不是獠牙青面,耷拉着眼皮半咧嘴,阴森非常。

“很有意思呀,这外面黑乎乎的一层碳。”季恪用手摸了摸那鬼脸外层,手上立刻粘了一层黑粉。

“这是做什么的?”苏牧云问。

继续往上走,他们发现了许多个这种鬼脸,圆溜溜悬在树枝上, 越往上就越大,且都是挂在粗壮树木的枝干上。

“这好像是个阵法。”季恪拍着脑袋,如果玉寒秋和云随在的话,应该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可惜季恪没有跟他二人学过,只翻过几页风沧澜的阵法图。

再往前走,便发现有一大片树枝残败,草叶萎靡的地方,遍地都是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似乎有谁在此处大战一番。

此处貌似还有腐臭气,已经是夏日,躁热,别是什么东西死了?

四周寻了两三丈,便逢见两人尸体。

一个尖嘴猴腮老鼠状,身量瘦长高挑,会道袍破败,整个人蜷到一块,似乎被谁一刀封喉;另外一个已经糟烂,只能勉强看出来是具人的骸骨。

这两具尸体便在草丛里。

“向前走吧!看这两人的死状,一个多便宜,竟看不出来是谁打的了,另一个又是对留恩有多大恨呢?留个完整刀口让我瞧瞧是哪家门派的剑法!”封释摇头叹息。

“怎么认出来是哪家的?你去感激!”苏牧云问。

“自然不是为了感激,究竟是谁干的,顺藤摸瓜,倒也能查到这两个死人究竟在这黎山上做什么。”季恪踹了一脚尸体,回头看看的满山遍野的丑鬼脸,长长叹气,“等下来再摘吧!”

顺道扔下去,在山上或者就地撂下去,都感觉晦气。

又走了半日到山上,眼瞧着要到山顶。

季恪突然不动了,闭目而听,剩下两个人也仔细听,只觉有隐隐的笑声与兵器激鸣之声,都是隐隐约约,听不真切的。

季恪内力深厚,却能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十几岁少年的笑声闹声,这十年的荒山头再次有了生气,满山鸟雀都惊奇敛翅,一向嚣张的泉蛙也收敛了声音,全都为这笑声让步。

“哪家小孩子贪玩来了这?”季恪问,再仔细听,那边好像正埋怨着输赢。

苏牧云上前便要去闯。

封释一把将他拉回来,两人跟着季恪又绕了些路从后门进去的,未曾去打搅房舍门前演武场上那群人。

黎山之上的房舍不算大,但极简陋,满屋子空空旷旷的只有桌椅床榻,勉强存人。还落满灰尘,厚厚一层。野草野树倒长得茂盛,翠枝横逸,嫩芽儿顶开了石板,石板砌成的地缝里便吐出些泥来,房顶的瓦缝也生满了东西,想必晴里透光,阴天漏雨。

三人从后边往前面走,又左转到那处演武场,那处往常只有觅食鸟雀光顾的空地。

眼见着对面可能是四个人,三女一男,其中一个穿白道袍,束发冠,背上负雌雄双剑;另一个红衣绣裙,头发也梳的高,打扮漂漂亮亮的,正神采飞扬地指点着前面的男子,看上去气势凌人,“刚才你赢的不算,我们再来!”对面一男一女好似结伴,穿的衣服料子花纹具是一模一样,挽着流云发簪。

忽然,那红衣女子一回头,看见门边掩着的三人,当即惊叫,持剑相向,“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黎山!”

所有人被她这一嗓子惊着。

季恪讶于自己回家成擅闯了。

封释只愿季恪今日心情好,莫与那小姑娘计较。

苏牧云怪了,这群人反客为主!

对面三人听闻此言,齐刷刷抽剑,纷纷怒目而视,严阵以待。

“等会儿!别打!”封释瞅见对面两人,赶紧跑出来拦住,“都先报一下名呗!”

“你还怕做那无名鬼?”那红衣女子冷笑着说。

对面戴流云发簪的公子,持剑的手软下半截,面露异色,“封释,搞什么名堂!”

“报名,不然等会就是一场大误会!”封释道。

对面戴流云发簪,模样看着温吞乖觉的一男一女先行了礼,“凌山云出岫。”“凌山云水迢。”

“他们本家六叔便是云随,里面四师叔!”封释告诉季恪,又去问另外两位女子。

“海外仙山,元清子。”穿白衣道袍的颔道,这是个模样俏丽但清幽雅淡的女子。

“海外,修道?慕倾城之徒吗?她不是悟道去了,放徒儿出来干什么?”季恪惊奇地问。

那容貌昳丽的女子张口要骂,却被身旁元清子拦下,只得鼓了鼓嘴,便说名姓,“花柳明。”

“师从。”封释追问。

花柳明并不答。

没关系,封释帮忙,“师从女侠花颜光。”

“哎!你想……”花柳明的手又被后面元清子摁住,才没有拔出剑来。

“别和她说了,花颜光教出来都这狗脾气。”季恪看着那小姑娘气呼呼的样子,不由得想起故人,十分好笑。

“您是黎山什么人?”元清子上前,十分恭敬有礼。

眼前这个青年看上去太年轻,大他们不过十岁,却在此处随意自在,全然不像他们四个刚上来时,恭恭敬敬诚惶诚恐,肆意出笑话的模样。

“花颜光,哼~进来吧!”季恪依旧沉浸在方才的笑话里,也没有回答元清子,只是起身将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大门被打开,正堂内只有一条长桌,上面摆了五个牌位,从后边穿到前边,只有这正堂内这条长桌,以及上面的牌位是干净的,牌位前甚至放了香炉上面积了许多灰白的香灰。

季恪随意找了个柱子,靠在上边,捋着袖子,“我走前收拾一回,出去也有大半年,早该积灰了。你们收拾的?香也是你们买的?”

对面四人听闻此言,转头相视,眸中有震惊,讶然,难以置信……大约过了半刻,云出岫首先上前行礼,“季前辈。”

云水迢随之上前。

元清子跟花柳明耳语一番,便也上前。

只剩花柳明一个,她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好大一番时候才上前去。

季恪看着她这模样,挑了挑眉。

花柳明不拜,是从衣襟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那信打开了,里面没有字,只是一幅画,丑不堪言。

季恪一眼就看懂了,“你师父以为我还没出来,过段时间找我比剑,问我练的怎么样?她说她自己也精进了,能十招把我打趴下,说是先去找言未声了。”

季恪看完以后收起来,又看向花柳明,示意她快快行礼。

花柳明却笑了,“前辈,晚辈深觉自己腰身金贵,不宜曲折,不如等您也立在了这里,我便拜一拜!”

她指向那放满牌位位的长桌。

“你……”季恪气笑了。

“我?赖不得我呀,我师父整日在我跟前说你偷奸耍滑烂泥扶不上墙的,我如何能对你恭敬呢?你找那老太婆去!”花柳明疾步走到一边,并不想与季恪站的太近。

“行了。”季恪让她不要再耍嘴皮子了,他现在满心仍是那幅画。

“说来也怪……”他既不识字,又学不会,也未曾有人逼他,有个什么需要传信儿的,都是画个图。“那东西必是纨素弄的。”孟绮妍知道与他通信用图画,而罗织废话多,起笔定要先来十句问安。

封释见他一个人垂着头,或笑或喃喃自语,就是不抬头搭理他们。

“前辈,你醒醒神啊!”苏牧云大喊。

“咳。”季恪这才回神,抬眼就看见了云出岫,对方佩的是一把细剑。

他伸手便要,“拿来我看。”

云出岫奉上。

剑刃雪白,平滑如鉴,晃动间似有泠泠清寒迎面,“挺不错的。”

季恪将细剑收回鞘中还给云出岫,又将这个少年细细打了一番,持重细腻,刚才过来时似乎听到这把剑的激鸣声,稳而快,武功底子应该也不错。

“你叫什么,云……”

“云出岫,那个字就是山的意思。”封释能如此解意。

“管他呢,就你!学不学你六叔的银丝刃?”

“云中仙人”云随,平生自创两处绝学。一是流云踏步,如御风,似凌空。时人都称作一等一的轻功,可在云随死后也就失传了。

二就是银丝刃,云随使的是一把细长剑,唤银钩,剑如其名。所创银丝刃,使起来如一团银丝纠缠,快而利,对敌时凶悍非常。

季恪要教云出岫学银丝刃!

封释一下子比被点名的云出岫还要激动,“云出岫!快!快答应!”

云出岫并不说话,只是上前要跪倒。

“别!”季恪手轻轻一抬手,云出岫便觉着有一股大力阻着自己不许跪下去,“我只教你,可不做你的师父。日后出去闯荡,任你是名满天下,还是人人喊打,都不许报我黎山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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