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追吗?”
闻欢从暗门中走出,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一团绳子。
见沈域没受伤,只是有些狼狈,便犹豫片刻才问道。
沈域弹弹衣领,勾唇哼笑,“罢了,希望那小丫头理解本王的良苦用心,别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摸着被贺兰絮掐过的皮肤,笑容越发深不可测。
闻欢趴在窗户上向远处张望了一会儿,回头便见自家主子这般模样,无奈地抱怨道。
“王爷上回差点因引鹤那阉人引火上身,这次又以身犯险,属下刚才真替王爷捏了一把汗。”
“值得庆幸的是,那阉人没有后援,没给王爷添麻烦,可这丫头不是引鹤那种没骨气的东西,她跟顾贵妃交情匪浅……”
沈域低头找了片刻,弯腰捡起墙根处的一条珠串,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地下了楼。
闻欢赶紧把门带上,小跑着跟了上去。
……
贺兰絮不紧不慢跟着袁九儒,从屋顶到到檐下,从树林再到山间,直到他体力不支瘫在地上。
“我的姑奶奶,我算是服了,你是救了我的命,可也不能像小鬼一样缠着我讨回去啊!”
袁九儒的青色粗布衣上暗迹斑斑,被汗打湿又被风吹到干透,到处泛着形状奇异的碱花儿。
他本来还在心里谢了这丫头一百零八遍,此时却在心里嘀咕,还不如在酒楼里干耗下去呢!
贺兰絮身手了得,但眸色清澈,不像是图财害命之流,袁九儒不担心丧命。
但当他看到从巨石后面走出来的海子戎和花照林,顿时慌到语无伦次,一个骨碌爬起来,指着海子戎破口大骂。
“怎么,你、你们是同伙?”
“我拿你当兄弟,你把我当羊羔!”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悉……悉听尊便!”
花照林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挑眉调笑道:“你若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袁九儒支吾:“我,我做什么了?”
海子戎拱手抱拳,“袁兄弟不必惊慌,我等与你无冤无仇,自不会害你,只是有件事,海某不得不从袁兄弟口中问个明白!”
贺兰絮默不作声上前,从腰间摸出伤药,亲自给他洒在手臂的伤口上。
发现袁九儒的伤大多是绳子摩擦所致。
唯一一处新伤,还是自己在春风楼帮他割断绳索时蹭出来的。
也就是说,信王沈域并没有真正审他。
她微微扭头,不失时机地抬手制止了海子戎的话。
海子戎心领神会,与花照林立刻分头查看,回来时都摇了摇头。
如果袁九儒是条鱼,那信王就像天生的捕鱼高手,他自己不食用,却偏偏把鱼送到了贺兰絮身前……
这是献宝?
风流成性的王爷,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女献宝,说出去谁人能信?
袁九儒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不明白三人到底要把他怎么样。
困意上来,呵欠一个接一个,吹着暖融的风很快就睡着了。
“瞧这心大的!”
见他鼾声已起,花照林戳了戳他,然后示意海子戎和贺兰絮走远些再开口。
……
贺兰絮触及袖中短剑,心有戚戚。
坊间传言,信王的确不是什么坦荡君子。
可行事怪异的信王,为何把自己要找寻的目标拱手送上,还当面问出关于诏狱的问题?
几年前,父亲时常被召见入宫,难道他早就与信王相识了?
完全有这个可能,可贺家的罪名是谋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信王若真有心调查,应隐蔽行事,绝不会在春风楼下手才对。
毕竟宫里还不知道派出多少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他虽与当今官家不睦已久,但大梁到底姓沈,他还不至于因贺家一门对亲皇兄发难!
想到这里,贺兰絮赫然扭头,目光紧紧盯着海子戎。
“海哥儿,信王此人到底如何?”
从春风楼离开后,她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父亲和信王之间或许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这秘密,是不是导致贺家蒙难的原因,此时尚不得而知。
还记得几年前,朝廷军饷迟迟不到,海子戎在父亲的授意下东挪西凑,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从那时起,军中兄弟再也没有挨过饿。
凭海子戎一人,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她倒不是质疑海子戎的经商头脑,只是仔细回想,如今放在海家名下的产业是怎么发起来的,真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晨光熹微中,海子戎沉默半晌。
清了清嗓子道:“你还小,不懂这人心险恶,信王这般折腾,京都那么多因禹王即位而分到一杯羹的人岂能容他继续放肆?”
“或许有几分真性情,但他终究姓沈,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靠自己。”
“另外,想要袁九儒开口恐怕不易,你要问便问,若不想问,我会在咱们自家酒库给他安排份差事,信王的情算是承了!”
此事着实处处透着蹊跷。
海子戎在雅间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都没等到袁九儒,只以为新酒推介完,他们先回去了。
花照林去北酒库打听后才得知,酒匠一行人根本没离开过春风楼。
他回来的路上,偶然间发现贺兰絮急匆匆的身影,连忙让兄弟回春风楼给海子戎送信。
海子戎下楼时,恰看到信王在大厅与人举杯畅饮,他的贴身护卫闻欢也与他形影不离,侍奉在侧。
他与花照林汇合,一路出城,看到袁九儒被追的没了脾气,也猜到了个大概。
可信王与贺兰絮素不相识,凭信王护卫的实力,怎会让贺兰絮如此轻易得手!
海子戎内心忐忑不已。
眼下也不好说对她得过于直白,实不想让贺兰絮识破自己的意图,只能点到即止。
有些事还不能让她过早知道,若信王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自己就被动了。
顾家姐弟自幼在南方小地方长大,对那桩旧案只是耳闻,倒不怕他们二人帮贺兰絮做什么。
可信王是亲历者,深知贺家获罪的来龙去脉,他在此时盯上贺兰絮,海子戎很难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至少,在他掌控全局之前,决不能让贺兰絮和信王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以后还是少让贺兰絮抛头露面,留在家里做些女红吧!
贺兰絮目光游移,不知在想什么。
海子戎冷声催促道:“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会安排人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