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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86)

梵坨做梦都没有想到,夙紫第一次登台就有如此的出色,能得到天均戏院里的名角赏识。让梵坨更没想到的是,那个肥胖得像一头肥猪样的镇长,背着不会下“蛋”的夫人,差人到荷风院里向老鸨提亲,说是要娶夙紫做他的二房。按说,夙紫嫁给镇长做姨太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梵坨听了老鸨传来的消息,他心里就是堵得慌,火急火燎地跑到荷风院质问老鸨。老鸨说,这事忠义堂拦是拦不住的,荷风院也没有拦住镇长大人娶姨太的本事。梵坨晓得老鸨说的是真话,可他又不心甘将夙紫嫁了这么个相貌丑陋的男人。他沉思了很久后,也没找到好的办法。老鸨见梵坨是真心想帮夙紫,也动了侧隐之心。她给梵坨献计,要梵坨去天均戏院里找带夙紫学戏的名角,让她把夙紫带离洪江。梵坨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问老鸨:“你啥得将夙紫放了?”

老鸨一笑:“梵堂主是谁?我还能怎样?”

梵坨扫了一眼移着细步的老鸨:“真心话?”

“又不白放!”老鸨转了个身,又挪着碎步走到梵坨身边。

“什么意思?”梵坨瞪直了眼看着老鸨。

“她现在可是洪江城里的名角了,这要是飞出了荷风院,指不定将来会成为全国的红角。我还指望她挣大钱呢!”老鸨向梵坨抛了个媚眼。

“有屁快放!”梵坨有些不耐烦了。

老鸨转动了一下那对黝黑眼珠子,凑到梵坨的跟前,很是神秘地伸出五根手指,在梵坨的眼前一晃,张嘴得意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这个数!”

梵坨看着老鸨,迟疑了一下,伸了伸脖子:“五十?”

“嘁!这也能说出口?”老鸨轻蔑地斜了一眼梵坨,又向愣着的梵坨抛出一句:“你家的夙紫就值你这个数?”

梵坨急了:“你娘的,难不成还要五百?”

“梵爷,你不亏!”老鸨回过头,直瞪着梵坨。

“信不信?老子忠义堂把你荷风院给灭了!”憋急了的梵坨,瞪着血红的眼睛朝老鸨吼。

老鸨仍是淡淡一笑,朝急得上火的梵坨讥讽:“忠义堂能奈,你就不怕我把夙紫送给镇长大人?”

梵坨安静了下来,他还真怕老鸨逼急了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就在这时,夙紫急急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双膝跪地,朝梵坨和老鸨磕了三个响头,求梵坨和老鸨救救她,别让她嫁给镇长。梵坨看到这里很是心痛,心里顿时涌出了一股酸楚。他扫了一眼木然的老鸨,指着地上的夙紫:“他娘的,你看到了吗?你就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去嫁给一个肥猪样的男人?”

老鸨仍不示弱:“梵爷,荷风院不是慈善堂,姑奶奶当初有言在先,等她长大了还得挣钱呢!你不会忘了这事吧!”

“可夙紫是我们忠义堂供吃供喝养大的,你荷风院花了几个钱?现在竟然说出一个天文数字?敢讹到了忠义堂头上来了?”梵坨愤怒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看样子他想动武。

老鸨见这阵势态度缓了下来,语气也不再是先前的高调。但她仍不松口:“梵爷,荷风院几十张嘴要吃饭,镇长大人那儿出价八百,就是念在忠义堂为夙紫供养的好,才要了这个价。”老鸨瞟了眼低头的夙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地坐下,从胸口的衣兜里掏出一方手帕,使劲扇着风。

老鸨同梵坨僵持了一会,谁也不愿开口说话。夙紫见双方都不妥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靠近老鸨身前,手搭在老鸨的肩上摇了摇:“妈妈,您的好,夙紫一辈子都记得,等夙紫出了这荷风院,离开这是非之地,我挣了钱一定会报答您的!”

“哼!出了荷风院谁还记得我这个老妈子,别尽说些好听的!”老鸨扒开夙紫搭在肩上的手,别过脸,没好气地冲夙紫。

“夙紫,别他妈给她低三下四,荷风院只要敢少你一根汗毛,我忠义堂绝不是只吃素!”梵坨挽起衣袖,露出粗壮的臂膀,接着一甩衣袖,气冲冲走出了荷风院。

老鸨看着气愤离去的梵坨,朝梵坨的背影一嘟嘴:“哟,你吓唬谁呀,老娘也不是只吃素呢!”骂完,老鸨在夙紫的脸上狠狠掐了一把:“都是你这张狐狸脸!”

……

回到忠义堂,卷子说,老鸨心太黑,就是忠义堂有钱也不能出,出了钱忠义堂就威风扫地了。梵坨在荷风院本来就受了一肚子气,卷子一阵啰嗦使梵坨更烦,他朝卷子吼:“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夙紫嫁给那个猪头?”

“梵梵爷,莫莫急,活人还能被尿憋憋死?”卷子领会梵坨的意思,他是铁了心要救夙紫一把。

“你娘的不急,不是你的侄女你当然不急!”梵坨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卷子挠了挠头发,转动贼溜溜的眼睛,突然间嘿嘿发笑。卷子笑声更加激怒了梵坨,梵坨抡起拳头在卷子的胸口就是一拳,卷子几个趔趄,身子摇晃了几下站稳脚。他并没有因梵坨这一拳生气,仍是嘿嘿一笑,手在胸口上揉了揉,又回到梵坨跟前。他凑近梵坨,问,早几年镇长想娶天均戏院里的那个女人的事是否还记得。梵坨点头,他不知卷子想要表达什么,催问卷子是何意思。卷子咧着嘴,说,这是明摆的事,他家有一只母老虎,他想娶夙紫为小,不见得他家里的那位就能同意,何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梵坨一拍脑门,脸也开始有了一丝笑意。他吩咐卷子尽快打听清楚。

几天后。卷子买通了镇长的管家,管家告诉卷子,镇长家因夙紫闹翻了天,那个不会生娃的夫人,寻死觅活地揪住镇长娶小的事,已经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了。镇长无奈,说是暂且把这事放放,管家神秘地对卷子说,镇长想在镇里给夙紫置一栋宅子,悄悄地把夙紫给娶了,等夙紫为镇长生了娃后,再公开他们的关系。梵坨一拳砸在桌了,暴跳如雷地骂了一句:“狗日的,他敢!”

卷子劝说梵坨冷静,这事还有转机。梵坨愣愣地看着卷子,指望卷子能把这件事化险为夷。卷子忙说,他还得到消息,据说警察所里的阮实诚也在打夙紫的主意,那几个巡脚的巡警到处放风说,他要与镇长争一争。梵坨听到这里火冒三丈,他娘的,这是什么好事?一个镇长都没摆平,又出了一个阮实诚。两股势力争风吃醋,忠义堂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得。卷子不慌不忙说,要梵坨把这事反过来看,一个是镇长,一个是警察所里的巡警头儿,他们为争夙紫就会落下矛盾。卷子突然间停了,看着梵坨发笑。他见梵坨对这话并不上心,接着说,要是这事摊在自己身上该怎么办?梵坨吐了一口烟雾,看向卷子:“怎么办?”

“搞搞搞对方的路呗!”卷子很得意,自认为自己很高明。

梵坨扔掉烟斗:“怎么搞?”

“咱咱们得给给他们制造矛盾呀!”卷子很得意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等待梵坨对他的夸赞。

梵坨心底突然亮堂起来了。

第二天,梵坨带着礼品去了镇长家。镇长外出了,夫人接待了他。梵坨显得十分诚意地跟镇长夫人说,听说镇长大人最近在务色一栋宅子,忠义堂这几年没少打扰镇长,他想把忠义堂边的那栋偏房让出来,供镇长与夙紫圆房用。镇长夫人听说镇长要在外面置房与夙紫成亲,急红了杏眼,两须柳叶眉向上翘,指着梵坨问,谁说他要置房了,谁说他要纳夙紫为妾了?梵坨忙解释说,他听了一嘴镇里管事人说的,要夫人千万别误会,房子是忠义堂免费给镇长的,他不想住了还给忠义堂便是。夫人气得喘着粗气,手在胸口不停地抚弄,脸憋得通红,时不时骂几句镇长的粗话。

梵坨见夫人这般阻碍镇长娶小,于是,又对夫人说,这事拦是拦不住的,镇长是铁了心要娶夙紫,在人呀无后为大嘛,镇长的心事可以理解。夫人更来火了,指着梵坨骂,你理解个屁。梵坨偷偷乐了起来,他想火候到了。他故意问夫人,你真不想他们成亲?夫人骂梵坨废话。梵坨一笑,告诉夫人,要想阻止镇长娶小也不是难事,夫人把夙紫认了干女儿,断了镇长的念想。据说警察所里的阮实诚也想娶夙紫为小,您就成全了阮实诚,启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了?夫人听梵坨这么一说,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不过,夙紫对这一切她都没有心思再去理会了。经历了那场大病和阮实诚与镇长之间的相互争锋,把她已经折磨得那样的虚弱。她在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之中,把周围的一切看得是那么的遥远、隔膜和无关紧要。甚至连自己的身体和四肢,也由于它们的麻木和沉重,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惟独她的心还在跳动,肺叶还在呼吸,脑子也仍旧在活动,只有这些是她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不过,就连这些部分,似乎也正在衰竭下去。她费劲地思索着怎样才能摆脱这个带来一生耻辱的荷风院,以及为她在激烈争执的那些人。她幻想着某一天,滕迟墨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带离这个魔窟。可她的脑子里却是一片茫然,思路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来,她愈是怒力地思索,而那些思路就愈加地飘忽不定,最终只留下一些迷离难辨的迹辙,几乎无法看清。

夙紫独自一人站在后院的戏台前,看着那条通往院外巷子的小路,迈着细碎的步子,她仿佛这条小路是悬在空中一根飘摇不定的细绳,周边全是黑乎乎的无底深渊,只要她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忽然,激昂船工号子声从江边飘来,夙紫听得这耳熟的号子声,“麻阳船来了!”她一阵激动,不顾老鸨的喝斥,冲出了后院,向江边的码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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