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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59)

冥天心里闷得慌。

尽管苗佬亲自出马来请,他还是拒绝了。这让苗佬很难堪。苗佬看在冥天是在气头上,也不再强求他去与薛之恒花行商讨接下来的事。苗佬临走时给冥天撂下一句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能因别人误会你,你就不同人澄清事实,这干不了大事,多亏薛老板还这样看好你!

苗佬这话击中了冥天的要害,冥天想了会后,对苗佬说:“你先回吧,过会我去花行!”

苗佬走了,冥天脑子里仍回响苗佬那句话。他不停地问自己:我冥天不能干大事吗?

冥天其实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干什么大事!他从父亲冥老九手里接过帮会后,从没想过要在常德城里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这年月能让他们帮会混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别说是大事,就连码头说不定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的码头。能让青帮的兄弟们不散伙,就是我冥天烧了高香。

说实话,冥天是很敬重花行薛老板和茶棚苗佬的。他们对下南门码头的远见,冥天是无法与之相比的。正因为冥天佩服这两个人,才同他们有了一起共建下南门码头的打算。但冥天一直在怀疑薛之恒和苗佬,为什么会选择他成为与麻阳船水上生意合伙的对象。按理说,洪帮与麻阳船的交情比他要深,洪帮的背景也比青帮深厚,他们为何不选择洪老七呢?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不明白,又不好直接问苗佬和薛之恒。但在后来的几个月中,冥天对入伙麻阳船帮的事渐渐有了了解,他从城里的刻字佬那里得知,薛之恒是看中他那股犟劲和敢闯的蛮劲,说这样的人能干大事。更让他深信不疑的一点,青帮控制着下南门码头,如若是与洪帮入伙,青、洪两帮必有一战,鹿死谁手就难预料了。但冥天不希望像刻字佬所说的那样,与洪帮发生刀见红拳相击的生死拼杀,他甚至想放弃对下南门码头恩恩怨怨地纠缠。

冥天除佩服薛之恒和苗佬外,他在常德城还佩服一个人。不过这人在常德街上名不见经传,又是做仅能糊口的小本生意的人,从没人把他当成正经的生意人。他写得一手好字,而且从事的是刻字生意。把这姑且当成生意,也只有他自己了,别人是不会承认他是生意人的。当他与熟的人相遇时,对方从不叫唤他的名字,就连他的姓氏也没带上,就只一声“刻字匠”把他给招呼了。而他大多不与叫唤他的人计较,都是一脸的笑容应答对方,这人就是才到常德不久的刻字匠刻字佬。

认识刻字佬纯属巧合。常德城里的刻字匠有很多,稍有气派一点的,他们大都把门脸装饰得很漂亮,并且在店内张挂一些名人字画,有的还把自己与某某名人的照片也挂在墙上,以示自己师从某某名家,告示别人自己是正宗的某书法派系下来的正经写字人。刻字佬的刻字店在南街一角的一个旮旯里,谈不上是一个门脸,那地仅能容纳他一个人坐下,身后堆满了刻字所需要的材料,前面摆着一张刻字用的小方桌。方桌前竖起一块不大的牌子,牌子上写有“刻章、代写书信”字样。虽然他的门脸不招惹人,可他的一手好字和他和气的性格,使他生意不比那些标榜自己是什么名家的弟子又是气派的大门脸差。时常他的门前排成了长队。他的生意自然影响了城里那些门脸豪华师承名家的刻字店,但他们又自诩是文化人,文化人就不能去干粗鲁的事,要排挤这个师出无名的刻字佬,也得使用高雅一点手段。

这些刻字匠对刻字佬的生意既恨又无奈,感觉他们花费了好多年时间学艺,还不如一个山村来的无名无姓刻字佬,这有侮了名师名望。几家刻字店的老板凑到一起商量,找一个合适的方式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他们思来想去,认为青帮最合适干这个事,最合适的理由是,青帮想在常德城里立足,早在冥老九在世的时候就有这个传言了。现在的冥天像一只懵懂的小狗,给他一根骨头就撒欢。何况是城内的店铺找他帮忙,这对他今后在城内发展是一个铺垫。

冥天没有推辞这事,竟然满口答应了下来。但冥天心里在打小算盘,一个小刻字佬,又是一个不起眼的门脸,讨份生计不易。凭什么就认定是人家抢了他们的生意?再说,写字刻字的生意靠的是硬本事,别人见他的字好,家书写得精彩,就是在码头上摆摊那些师从名家的刻字店未必能压过人家的生意。

既然答应了那些门店去找那小刻字佬,自己又不忍心去吓唬他,冥天很矛盾。他挨了好些天后,对方又在催了,无奈冥天带人去了南街那个旮旯地。

冥天看着排成长队等候代写家书的人后,他改了主意,把刻字佬约到了一个茶楼里去喝茶。刻字佬听说青帮的冥天请他喝茶,顿时心里毛了起来,心想完了,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魔头。他停下了手里的事,先去了花行,找到了薛之恒,要薛之恒先给冥天招呼一声。薛之恒戏虐地对刻字佬说,谁要你的手艺盖过了他们,把常德城的写字生意全揽了?这当然是薛之恒的笑话。

薛之恒陪刻字佬去了茶楼见冥天,冥天见到薛之恒作陪感到稀奇。一个花行的大老板怎与一个小刻字佬有这般关系,不用多想他们之间定有内情。冥天要二位坐下喝茶,薛之恒问冥天,怎么想起请刻字佬喝茶了?冥天一笑,说,是受人之托,谁要小刻字佬抢了人家的饭碗!

一切都明白了,冥天与刻字佬并无积怨,只是帮人了难而已。之恒也不追究是谁托冥天找茬,一个劲地求冥天高抬贵手。冥天还是一笑,说,他就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冥天的一反常态,使薛之恒和刻字佬的心里放松了戒备,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说着城里的事,也谈到了洪帮与青帮的关系恶化,那些刻字店的老板想用他来打压刻字佬的生意,无外乎就是让自己与洪帮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冥天说,他才不上这个当呢。他还告诉刻字佬,只要洪帮不找你的茬,你就安心的在那刻你的字。就是这次简单的谈话,刻字佬对传说中的冥天有了新的认识。事后刻字佬对薛之恒说:“冥天可以一试!”

薛之恒一颤,说刻字佬是不是对冥天这个人过余草率的下了结论。刻字佬摇头,朝疑惑的薛之恒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正愁找不到有特殊背景的人物与麻阳船帮合作吗?我看青帮冥天就行,值得一试!”

薛之恒懂了,刻字佬是想利用冥天占据码头的优势,又有青帮势力的背景,把下南门码头控制下来。之后,就有了冥天想与麻阳船帮合伙水上生意这事。

冥天是遵从父亲临终遗言,想把青帮改恶从善带到正道上来,又有苗佬不断在他耳边对下南门码头的前景描绘,冥天认为这不失一个很好的计策。把下南门码头扩建成一条河街,利用麻阳人到常德讨生计的人力资源,办起实业,扩展水上运输,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他何乐不为?所以同苗佬一拍即合,后来薛之恒也进来了,形成三人共同与麻阳船帮周旋的格局。当然,冥天对苗佬、薛之恒他们极力主张创办下南门码头水务公司的真正意图是无法知晓的……

冥天想,虽然薛之恒和苗佬没有说通滕紫轩和滕迟墨,合作的事仍搁浅在那儿,凭他的性格开弓就没有了回头箭,麻阳船帮就是一砣生铁也要把他熔化了。薛之恒托人捎话说有要事相商,不外乎就是麻阳船在桃源码头遭绑架的事吗,老子没干怕个鸟,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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