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迟墨对到戏园子里看戏并不十分感兴趣。但二叔和二婶都来了，又看到寒霖如此痴迷地沉醉在戏中，他只好硬着头皮硬撑下去。戏唱了一半，滕迟墨觉得戏园子里空气沉闷，浓烈的草烟味戗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悄悄的同二叔说，他想一个人到外面吐吐气。紫轩说是不是要他陪他走。迟墨一笑，说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两人一笑，迟墨起身出了戏园。
戏园门前的空坪里仍然人声鼎沸，放排佬和船上纤夫水手们正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园子里戏子的嗓声。好似他们不谈论这些，那些戏子就该遭到冷落，不再受人追捧一样。
滕迟墨从嘈杂的人群中走向了对面的一条巷子。这条巷子是一条夜市小街，而到这夜市来的又大都是些船上的纤夫和放排佬，所以与戏园门前的繁华无法相比的。时间不算很晚，一些没有生意的小店已经开始打烊，少数店门前的几桌食客正光着上身，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天南海北的谈论着他们所遇到过的趣事。
滕迟墨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对面的小街，细品着这条既不幽静又不喧闹的小街上韵味。身后传来年轻女子的说话声，在迟墨刚想扭头回看时，两名身材高挑，短发，身着浅灰蓝色短衣，下着深蓝裙子的姑娘从他身边挨身而过。迟墨从她们地打扮看，猜测她们的身份应该是教书的先生，或是医生之类的职业。但她们走路的姿势却与他所想的这两个职业又不是十分相关。移动的步履像大户人家的千金那样不慌不忙，总是要把她们的仪表和姿态放在首位。两位姑娘慢慢走远了，迟墨看着她们的背影仍在猜想。他想这两位姑娘定是刚从戏园里出来，或许她们正往回家的路上赶，从这点上分析她们的家离这并不是很远。
滕迟墨看着渐渐消失在那条小街的背影，低头用脚尖踢飞一颗石子，“嘿嘿”的暗自笑了一声，转身想回到戏园的门口等待二叔他们一起回船上去。从小街的另一头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仅接着便有男子的狂笑和女子的大骂和喊救命声。滕迟墨立足，转回身朝那条小街的尽头望去，声音越来越大。他能听清有女子大骂“流氓！”“土匪！”之类的话了。滕迟墨没有多想，抬腿朝发出求救声音的地方奔去。
一群年轻男子围着两名身着浅灰蓝色短衣的女子，拉拉扯扯的在女子身上摸来抓去。被围在中间的女子，左右躲闪双手护胸招架着那群男子的调戏。滕迟墨借着街边小店的微弱灯光，看清了那被围着的女正是刚从他身边经过的两人。他的火一下子从心底里蹿到了脑门上，“呼”一个弹跳，他稳稳站在那两姑娘中间。调戏姑娘的男子们顿时傻了眼，惊愕地看着这个不速来客。
滕迟墨强忍着愤怒，拱手向围着他们的男子们行礼：“各位好汉，小妹不懂礼数，还望大家多包涵！”
“哟，是那位的裤裆没有扎紧，把他给放出来了？”男子们大笑，指着滕迟墨：“小子，识相点，别给你大爷找不痛快！”
滕迟墨看了眼身边的俩姑娘：“别怕，有我呢！”
俩姑娘哪见过这种阵势，她们俩的身子早已筛糠似的抖动，并且抱成了一团，目光里既有期盼又有怀疑。
“嗨！小子耶，看来还真想管爷的事？”一男子见迟墨并没离开的意思，冲迟墨水瞪眼吼。
“好汉，我说了这是我家小妹！”墨后退了一步，身子稍微下沉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他断定面前这伙人是不会因他几句好话就能善罢甘休，看来是非要动一动筋骨了。
“嘿嘿，架势不小哇，待会你满地找不到牙就别怪爷没告诉过你！”一男子瞪圆了双眼，一挽衣袖，又勒紧了一下裤带，双手握拳摆出一副要与他决斗的样子。
“好汉，看在哥的面子上，放了她们一马。不然不小心伤了你们各位，恐怕没脸面回去见爹娘！”迟墨一笑，双手挪了挪，看阵势他是想出手了。
“嘿，放你妈屁！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口出狂言，上！打他个找不到北！”一留有小撮胡须高个子，朝四周的年轻人一挥手。
小撮胡须高个子话音刚落，四周的年轻男子像恶狗朝迟墨扑去。迟墨瞅准迎面扑来的一年轻人，突然蹲下，伸腿一扫，那男子哎哟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出师就被当头一棒，胡须男子见丢了脸面，一挽衣袖，从几人身后直奔迟墨。迟墨将旁边的女子向后一拉，女子站在他的身后。接着他上前一个马步，胡须男子的拳头冲向了他脸上。眼看迟墨的脸就要挨着了那只拳头，说时迟那时快，滕迟墨旋即一个转身避开，一手钳住对方冲来的拳头，一个拆腕，胡须男子“噗”单膝跪在地上，“哟哟哟”的接连叫唤。四周男子看到他们的头儿被欺，蜂拥而上。滕迟墨松开钳住胡须男子的手，下蹲，突然腾空一跳，只见他如燕子凌空，“嚯落落”离地向空中腾起，在空中一个翻腾之后，落地的瞬间伸腿向四周一扫，扑向迟墨的男子们在扑空之后突然遭到背后的袭击，四脚朝天地仰卧在地上。
滕迟墨知道这儿不是他久留之地，也不是他施展拳脚的地方。伸手拉起在那发愣的姑娘，朝她们俩：“快走！”三人飞快朝小街的尽头跑去。
前头进了一个小巷，他们在一个大铁栅栏门前停了下来。其中一高个姑娘看了眼面前救她们的小伙子：“哎，就到这里，谢谢你！”
滕迟墨吁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眼后面，确认那帮人不再追上后，朝面前的姑娘一笑：“没事，去吧，以后晚上少出门！”说完滕迟墨转身，向码头边方向走去。
身后有姑娘喊：“嗨，你叫什么？”
迟墨不回头，伸手挥了挥，仍然朝前走去。
“哎，我叫凤依，在桃源女子中学教书呢！”身后的姑娘很是懊悔地朝迟墨喊。
她们没有听到迟墨的回答，只有路旁大树上的树叶发出“哗哗”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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