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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52)

桃源码头渐渐安静下来了。停靠在码头的船只很多,上行船和下行船,还有从上游下来的木排,不管时间早晚,他们都会以各种理由把船和木排停靠在桃源码头歇上一晚。这里面的门道行船人都知道,只是心照不宣。

桃源码头最为繁华的地段不是岸上的戏园,和戏园斜对面的矮房木楼,它们只是构成桃源繁华的一个部分。要说桃源繁华,码头上游不远处的水上客栈,才是桃源繁华的精髓。

水上客栈是用几艘宠大的花船组成的一个整体水上院落,几艘船通过各式曲径通幽的花廊把它们连通。中间一艘大船篷高达一楼一地的楼房,是这个水上院落的主体。主体船分为上下两层,下层为客栈的大厅,前台在离船头不远的甲板处,那里又可通过花廊行走到另几艘船上去。从前台而过就是整个水上院落的大厅。大厅又分为大堂和雅间,一般单纯上船游玩的客官,他们用餐大多是在大堂的方桌上。稍有讲究的客官,或专来寻欢作乐而携带对门青楼船上女人的客人,他们是不愿在大堂里抛头露面的。这些人大都预定了雅间,带着自己早前认识青楼船上的女人,在这很是私密的地方缠绵。这大厅可同时接待百人用餐,场面之宏大,装饰之精美是岸上的客栈无法可比的。

大厅的楼上,是专供客人们下榻的客房,客房的窗户临江,晚上可观江面的景色,早晨可看河面的白雾和吸几口湿润清新的凉气。特别是到每月初,对面花船上每月一办的名嫒献艺,这船上的客房便成了稀世之物了。附近方园几百里的客官,或是政府官员,为捧红自己心爱的女人,早早预定了这二层临近花船的客房,窗户边的廊道上摆满了花篮。到花船名嫒献艺那天,预定客房的客官定会准时出现在这艘船上。有的还带着钱财专门向花船上的管事打点,求得他所喜爱的女人能得一个好的名次。

这水上院落其次要数青楼船最为红火了。水上院落的建造,最初就因桃源码头上行船船佬和放排排估佬所建。很早以前,桃源还没有码头,但过往的船家和放排的排估佬都把这当成了码头。因为这是沅水进入洞庭的交汇之处,水势平缓,河面宽广。从上游沅水下行的船只和木排经过长时间的急流险滩,行至桃源时才算真正安全,所以他们为放松一路的劳顿,就在这平缓江岸边停船歇脚。而从洞庭逆行而上的船只,这里刚好是进入沅水的地段,从桃源开始,他们就不得不要使出吃奶的力气与凶猛的险滩恶浪做较量了。为了积攒好力气,他们也得停下来,就在这儿贮存些身体的能力,为第二天顺利开拔做好准备。就这样,这儿的船和木排越停越多,也就成了上、下行船的码头。

码头上停靠的船只多了,便有人打起了客栈的生意来,于是就有了此时的水上客栈,并且这客栈的花式也越来越翻新。再后来,客栈为招揽更多的生意,想尽一切办法,把桃源码头打造成现在这样集水手、放排佬,和社会达官贵人们吃喝玩乐于一体的综合性客栈了。

艄公坐在船头甲板上,“叭哒叭哒”地抽着烟斗,心里在寻思,麻阳船帮是不是要与青帮合作的事。其实麻阳船帮与不与青帮合作,对于艄公来说并无大碍。他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了,在船上也生活不了几年了。但他对这艘船是有一定的感情的,从春生做了这艘船的头领时起,他就在这艘船上掌舵,算起来有了十多年的光景了。他能在这混上这么多年,全是因对春生兄弟俩人的感情。滕春生早期在谋划反清同盟义军的时候,艄公就知道春生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且他为民众不顾自己安危的举止深深打动了这个曾经想得过且过的中年汉子。他往往拿自己与春生相比,恨自己为何就不能像春生一样,抛开自己的生死,与这吃人的社会抗争一番。特别是当他听说了春生在临死前,与清兵撕杀时的那种大义凛然气壮山河的气概,使他的内心受到了强烈震撼。接下来他对春生所接触的人与自己进行一了番比较,他认为自己真是白活了一世,而且自己像只可悲的蝼蚁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上,没有志向,没有包袱,甚至没有一丁点自己的主见。他像飘浮在江面上白雾中的一分子,竟是那样的渺小。他还感到自己仅剩下一个可怜兮兮的躯壳,行尸走肉般飘浮在长河的水面上。

艄公抽出含在嘴里的烟斗,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长叹了一口气,把烟斗插回腰带上,起身朝船篷里走去。

码头上,几名穿着黑色短褂,腰束一根深灰色腰带的青年人,借着天光朝船上的艄公喊:“嗨,老头,这是麻阳船吗?”

艄公听到码头上有人喊,便回头朝码头上的几名年轻人回应:“是呢,有事?”

几名年轻人不等艄公请,便十分敏捷地跳到了船头甲板上。船微微摇晃了几下,艄公见来人的气势有些不对,便冲上船的人问:“你们找谁?船头上岸去了呢,有事哇明早再来吧!”

上船的年轻人不把艄公的话当一回事,仍朝艄公的身边走来。艄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麻烦事来了,正准备怎样应对这事。三个年轻人已经靠近了艄公,其中一个年轻人手中一黑黑乎乎的家伙顶在了他的腰间。艄公一抖,明白这是遇到了土匪了。艄公朝旁边的两位求饶:“好汉,咱就是一看船的老头,船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等我们老板上船你们开个价好么?”

“带走!”旁边一位声音斯哑的年轻人,冲枪顶艄公背部的年轻人发号施行令。

另一年轻人将一个黑布袋子罩在艄公的头上,接着旁边又上了两名年轻人,分别是夹着艄公的左右手,把艄公带离了码头。艄公不知他走了多久,也不知他们的大体方位,在离开码头后不久,便被他们押上了一部小轿车。之后这伙人要带他到哪儿去,他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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