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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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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天等了好几天,仍然没有等来苗佬带给他关于同麻阳船帮入伙生意的消息,情急之下又听说滕紫轩带领滕迟墨、寒霖他们去了辰州,原先估计麻阳船帮在滕迟墨到达常德之后,入伙的事就会很快有个结果。现在看来麻阳船帮对青帮入伙生意的事并不放在心上,是他高估了自己在常德的势力了,竟然连一个外地船帮都不能拿下。传得满城风雨的青帮与麻阳船帮合作之事迟迟不能落实,冥天的脸面丢大了。他想苗佬与城里商界威望很高的薛之恒,他们在麻阳人眼里也只不过如此罢了。想想前些日子为这事花费了不少心血,就这样变成了竹篮打水,他甚是窝火。他想找苗佬,也想找薛之恒,问问他们这事倒底还能不能办成。

但他又想,就是再去踏破花行和茶棚的门槛,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他们手上,合与不合全是人家船帮说了算,问他们又有何用?前几天帮会里的下人打探到,洪老七请过惠娘和滕紫轩,洪老七请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冥天搞不清楚,这可能与青帮的入伙有关。

洪老七这样频繁的请滕紫轩夫妇,从以往的交情上来讲也说得过去,麻阳船帮得到过洪五爷帮助,老七要维系先帮主的情谊也是应该。但刚刚发生在青帮要与麻阳船帮入伙的时间节点上,这就不由得冥天对洪老七请客的动机产生了怀疑。冥天的脑子好使,他把帮会的人撒了出去,盯了好几天洪老七。最后发现洪老七这段日子并不安分,与常德城里的守军赖团长正打得火热。这消息把冥天惊出了一身冷汗,大骂洪老七是帮会界的最大败类,坏了帮会不与军警结交的规矩。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青帮要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了。凭他的推断,洪老七是想借守军之手压制青帮的势力扩展。

在麻阳船离开下南门码头后的第五天,冥天得到了准确消息,洪老七与赖团长来往的目的正如冥天所推测的那样!冥天如坐针毡,风急火燎地去了下南门码头。

苗佬照顾完其他茶客后,把冥天请到了里间。虽然说是里间,但十分简陋,只不过比外面的大间安静一些。冥天落座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苗佬拉到身边坐在同一张凳子上,伸长脖子盯着苗佬神秘地说:“你听说了没?”

苗佬一惊。他不知冥天是何意,突然间提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但看冥天满脸惊慌神色,料定肯定不是小事:“说清楚点!”

冥天急了:“滕紫轩如再不答应就迟了!”

苗佬总算听明白了,他指的还是关于与麻阳船帮合伙的事。于是他宽慰冥天:“别急,怎么回事?”

冥天抓起桌上的茶盅,一口气喝完盅里的茶水,抹了一把嘴,又看着苗佬:“能不急吗?洪老七他下手了,据可靠消息,他要联合守军赖团长阻止青帮与麻阳船帮合伙!”

苗佬也感到吃惊,冥天的消息太意外了。常德城里的各个帮会哪一个肯与军警合伙?怎么洪老七就破了这个规矩?是不是冥天听错了。苗佬在吃惊过后立刻镇静了下来,往冥天的茶盅里续了茶水后,淡定地问:“弄错了吧,洪老七为制青帮连规矩都不要了?”

冥天瞪眼,冲苗佬急了:“你还不信,到时就晚了!”

冥天急切的样子不像是在苗佬面前故意夸张,他又联系最近洪老七请客这件事,便心里有了数,冥天的顾虑并不多余。现在出现这个局面怎么办,苗佬也没有主见。他沉思了一会后,对冥天说:“要不你同薛老板说说,看他有什么办法?”

“苗佬,你这不是把事往薛老板头上推吗,你知道薛老板对青帮没好印象,我去找他能有结果吗?”冥天对苗佬的冷漠有些抱怨。

当然冥天抱怨苗佬是有道理的,他不愿到花行找薛之恒,这苗佬就更不能责怪他了。在冥天看来,青帮想入伙麻阳船帮水上生意的事是苗佬一手挑起来的,薛之恒只是赞成这事,而且还不是当着冥天的面赞成的。

早在三个月前,苗佬在茶棚里喝茶时,他劝说冥天,年纪轻轻的这样带着一帮人上街窜到下街,南门窜到北门,年头窜到年尾,吃吃喝喝打打杀杀这样下去就没有人味儿,全城都晓得他父亲临终前希望他走一条正道,如仍是这般混下去,莫说是有违了父意,怕是常德城里的妹子谁也不愿嫁给他。冥天一笑,对苗佬说他可以去抢。

苗佬不语,过了好一阵,他叹了口气,问冥天,这自古婚嫁是门当户对媒明正娶,凭蛮力抢来的媳妇又有几个是甜蜜的?远的不说,就说洪五爷当年是多么风光,姨太好几个,可谁与五爷真正好过?五爷去世不到一年,小姨太柳氏还不是随了义子老七,这不是乱了常纲羞死了祖宗,他们的后代长大后怎么见人?苗佬说到就里,他又长吁了一口气:“唉,人啊要是活到那个份上,不就是一具活着的尸体,又有何意义呢?”

苗佬说这些时候,他随时看一看冥天的脸。

苗佬这话说得不重,但很刺耳。冥天听了脸红一阵青一阵。他本想对苗佬臭骂一顿,可又骂不出口,也不知从何骂起。他重重地放下茶盅算是对苗佬这话的抗议,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茶棚。

冥天回到家整整一周不出家门,闭门沉思苗佬的那番话。等到他想通了,想到父亲临死前的那席话时,他对苗佬的用意才算明白过来。他带着人直到下南门码头,把所有茶客赶了个精光,茶棚的大门也关了,屋子里就苗佬与他。帮会的手下们都在门外,不准茶客入内,好似冥天要与苗佬谈一件国家机密的大事一样,神秘到了关门谢客。

冥天的这阵势吓了苗佬一跳,哆嗦着手给冥天倒茶,傻愣地看着冥天微笑的脸。冥天越是这样,苗佬的心里就愈加不安,倒茶时壶嘴对着盅子外,桌上到处溢着茶水。冥天看着苗佬的神色失常,冲苗佬问,是不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脸色怎么这样差?苗佬顿时发现自己失态,忙稳住神,双手把着茶壶往冥天茶盅里倒满了茶后,才战战兢兢地回冥天,说他没事,就是这几天有点累了。冥天又是一笑,开着苗佬的玩笑,说苗佬的茶棚几时兴旺到能累坏苗佬身子的生意?

冥天的揭穿更让紧张的苗佬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赶忙向对面的冥天鞠躬行礼,口中不停地对冥天陪不是,说都怪自己多嘴,不小心冒犯天爷,还望天爷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次,以后定然不敢在天爷面前指手划脚了。冥天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瞪着鼓鼓双眼看着低头的苗佬,慢慢站起走到苗佬身边。苗佬的心里突然咯吱一下,觉得自己心脏猛沉了下去,身子轻飘飘软绵绵的,全身没有了一点力气,要不是他的手撑在方桌上,他这会准瘫在地上。

由于冥天眼瞪着苗佬,并且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屋子里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带着水份的空气在冥天站起的那瞬间凝滞了,苗佬感觉到自己呼吸极度不畅。他快速的对冥天的目的做出判断:看来冥天是要教训他一顿!苗佬虽然年长了冥天二十多岁,但在常德码头不是论谁的年纪大小而可享受不同的待遇。不管年纪多大,只要惹怒了他们,其结果都是一样,无一能够幸免。苗佬担心上次的话太伤了冥天的自尊,以至于今天要把他关在茶棚里狠狠教训他。苗佬不是不能承受别人对他的教训,关键是冥天一身武艺,下手起来完全不会考虑他这把年纪,没轻没重地弄断自己几根肋骨,这就太不划算了。苗佬的脸变得苍白,身子也开始发抖。

冥天靠近他身边时朝他又是一笑,苗佬陪着笑脸。冥天拉了把苗佬,两人坐在了一张凳子上。苗佬同冥天坐下后,心里才稍有些平稳。他想他的判断是错误的,冥天不是来教训他。

冥天提起方桌上的茶壶,往苗佬的盅子里加了水。放下茶时他说话了,问苗佬,他上次那话是什么意思。苗佬哪还敢再去重复上次那话的意思,吞吞吐吐地敷衍冥天说自己是一时糊涂,竟然在天爷面前指手划脚,现在想起来都后悔死了。冥天呷了口茶,偏头看着苗佬,说苗佬不把他冥天当成朋友。冥天的话一出口,苗佬心里直打鼓,刚平静的心又开始担心起来。

冥天见苗佬这副担心的样子,心里有底了,他是怕说错了自己会责罚他。冥天停顿了一会,朝苗佬说,他们之间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不用包包满满,说得对错就当是一阵风从耳边飞过,谁也不会记在心里。

苗佬还是第一次见冥天这样说话,又见冥天说话时是那样的诚恳,便咳嗽了几声,看着冥天,麻着胆子问冥天,是不是真想知道他那天的话的意思?冥天一笑,骂苗佬把他当成外人。

有了冥天的这句话,苗佬彻底放下了包袱。苗佬说他在常德都这么多年了,了解冥天,不能眼巴巴看他在这条道上走到黑。他父亲临终前也有遗言,希望他能把青帮带上一条正道,所以那天就说了这话,以至于冒犯了他。冥天说客套话就免了,既然苗佬有这个想法,他想请苗佬给他指一条路。苗佬一笑,他问冥天,真的愿意听?冥天说他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不知从何下手,望苗佬能够明示。

苗佬摇头,说冥天是何等聪明的人,明摆着的前程还需人指教?苗佬说到这里时,他的烟斗朝码头上指了指。冥天真是聪明,立刻领会了苗佬的意思:“您是说码头?”

苗佬点头。冥天还是不解,疑惑地看着苗佬:“码头不是在自己手上吗?”

苗佬摇头,吐了口烟雾,磕了烟斗上的烟屎插了烟斗:“你啊还是没有琢磨明白,你想啊,你这样控制码头又能怎样?与你父亲在的时候有何区别?”

冥天摸了摸头,看了一眼苗佬:“直说,别绕弯子费劲!”

“说了?”苗佬瞥了冥天一眼。

“嗯!”冥天巴望苗佬快点。

苗佬说别看下南门码头,这可是常德水运的重中之重,南来北往去东进西哪里能少了在常德下南门码头落脚?自古如此,将来更加如此。谁将来拥有了常德码头就拥有了常德,甚至是拥有了长江流域的水运主动权。苗佬说到这里,他从窗户向外边码头上的麻阳船看了看,对冥天继续说,青帮是占了常德下南门码头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一呼码头上的船只就会百应,如若成立一个常德水运船务公司,这又何止青帮现在的码头费?苗佬抿了口茶,接着说,如果有一天资金允许了,把下南门码头上的这条街建设成河街,你想那将是一番什么样的前景!

苗佬一番陈词,冥天的脸慢慢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当苗佬把目光投向他时,冥天“啪”一拍桌子站起,拱手朝苗佬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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