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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38)

紫轩担心,迟墨和寒霖虽说是出了师的年轻小伙子,但他们终归是没出过家门的人,怕在来常德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便派人对从上游下到常德的船只、放木排的排估佬四处打听,询问是否见到这俩年轻人的踪影。他还向上游去的船只带信,如在路途遇上迟墨他们,定要向他们说,他的二叔在常德下南门码头等着他们的到来……

滕迟墨与寒霖在县城的好再来客栈里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迟墨问寒霖,让他想想白天的那些安排是否有什么不妥。寒霖一笑,说迟墨真是墨叽,要找的孩子也找来了,鞭炮也买来了,也告诉了他们明天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燃放这些鞭炮。他说明天早饭过后就是杨焕发的祭时了。

迟墨一笑,对寒霖说还是谨慎点为好,那怕就是一个很小的细节都要考虑周到。迟墨向寒霖交待完这些,心里还是不踏实。他们在客栈里盯了一天,没有发现过杨焕发,这使迟墨感到很不安。迟墨中午的时候侧面打听过了,杨焕发今天确实在县府里。现在已接近了傍晚,县城的各个街道行人稀少,然而杨焕发就是没有露头,这不由得使迟墨紧张起来。寒霖说,他下午听那些孩子说,杨焕发时常要来好再来客栈,特别是到了晚饭时间杨焕发出入这家客栈的频率极高,说不定他会撞上门来,倒让他们省去了许多事。

寒霖这一说把迟墨说得犯难了,这都接近了晚上,杨焕发这时会来客栈?他来了客栈我们能在这下手吗?迟墨刚想到这儿,楼下响起客栈掌柜招乎客人的喊声:“县长大人来嘞,里面请!”

迟墨同寒霖推开窗户,把头伸出窗外朝楼下喊声的地方看去。只见掌柜疾步上前朝进门口的几位来客迎了上去,掌柜边走时边向大堂的小二喊:“给县长大人准备雅间!”

寒霖扯了下迟墨的衣角,朝楼下大堂来人使了个眼色,便起身抓起包袱里的匕首插进腰间,准备冲向门外下楼。迟墨急了,一把抓住寒霖:“别鲁莽!”

寒霖止住脚不解地看着迟墨,手指楼下:“多好的机会,送上门的买卖不做白不做!”

“胡闹!你看看客栈外,就是杀了杨焕发能逃出这客栈?”迟墨使劲拉了把寒霖,将意欲冲出房外的他又拉了回来。

寒霖不满,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次机会,可迟墨犹豫不决,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错失这次良机,他盯着迟墨:“你怕了门外那些个鸟人?”

迟墨把寒霖拉到窗户边指着客栈的大门。此时的客栈门外,一队持枪士兵守在门前,从门外进入客栈的游客被守门的士兵无情地拦在门外。紧接着,又有一队士兵从门外走来,进入客栈大院的坪子,并在坪子里大声嚷嚷驱赶着庭院的闲散人员。寒霖缩回头愣愣看着迟墨,手指了指楼下:“他奶奶的,吃个饭还弄出这么大一个动静。”

迟墨看了眼楼下,回头看着寒霖:“你别小看了杨焕发,这时杀了他,我们能逃出这县城?”

寒霖:“可我们也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迟墨又拉了把寒霖,使寒霖的身子与自己贴得更近,然后他对寒霖说,匹夫之勇只图一时之快,又不想想,就是杨焕发不带来那些士兵,就在这家客栈里杀了他,恐怕我们很难回到常德。自从我们进了客栈,这客栈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看过我们,又有多少双眼睛记住了我俩?杨焕发可是当今的县长大人,他在自己的辖区里遭遇暗算,他的上司、下级能这样了事?

寒霖经迟墨这么一说,他顿感自己险些铸成了大错。他看着楼下大堂朝雅间走去的杨焕发几人,问迟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来去自由?迟墨轻蔑一笑,在寒霖的耳朵边轻轻说了一阵。寒霖偏头看着迟墨扮了一个鬼脸,伸出大拇指,拉开门朝楼下大堂走去。

已经过了晚上的饭点,客栈里的食客不多,大堂里几桌客人一边饮酒一边在聊天,掌柜在雅间里安顿好刚来的县长大人一行后,出得门来朝柜台前的小二高喊,要小二先备一份花生米和一壶上等老酒送入雅间。接着又朝柜台上的先生吩咐,要灶房里的厨子麻溜点,按县长往日交待的那几道菜赶快做好送去,省得县长在那久等。

柜台上的先生回应掌柜,说这就去灶房里吩咐厨子,让他们抓点紧。掌柜看着先生离去,便走出了大堂,朝庭院坪子里走去。然后,与坪子里的那些士兵聊上了。

小二将花生米和一壶酒送入雅间出来,嘟着嘴好不情愿的向柜台上的先生诉苦,责怪这狗屁县长每次都是在客栈快要打烊的时候就来了,并且在客栈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好似显得他十分忙碌那样,只有半夜才是他的用餐时间,一点都不顾及别人,这样下去谁也不愿侍候他们。

柜台上的先生朝满脸委屈的小二一笑,手指在算盘珠子上一划,“叭啦”一声,接着他双肘撑在柜台上,双手托着下巴怪怪地看着小二,冲小二说:“这才哪到哪,好戏还在后头呢!”

小二将托盘往桌上一丢,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狠狠朝柜台上的先生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就乐呵吧,逼急了爷还不侍候了呢!”

先生直起身,调侃小二:“你?还爷?人家是县长,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亏你还说‘逼急了爷不侍候呢’。”先生说完这句时,他学着小二的样子,扭了一下腰,照京戏里的甩袖动作一甩手袖,翘指指着小二,用京戏唱腔吩咐小二:“我说,你还是快快去灶房端菜去吧!”

本不情愿的小二,原以为在先生面前诉诉苦,博得先生的同情和安慰,那曾想反遭先生的一番调侃,他此时愈发觉得自己十分委屈,眼泪汩汩往外涌。他呼的从板凳上站起,冲柜台上的先生:“掌柜嘲笑数落也就算了,你一个柜台先生也这样,爷不干了!”小二扯掉身上的抹裙、袖套往桌上一扔,气匆匆地要走。

柜台上的先生知道惹了小二生气,此时小二搁了担子,谁去侍候刚来那几位带刺的主?先生忙走出柜台,急忙朝小二招手解释:“你个小子,这么大脾性还开不得玩笑了?先生错了,先生错了好不!”等先生手忙脚乱地赶到大堂时,小二理也不理地走出了大堂。先生手举得老高,冲朝门外走去的小二:“你给我回来,这还没上菜呢!”

“小二,这菜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上?”雅间里传来了一位中年男子地叫喊声,显然雅间里的客人有点等得不耐烦了,催着外边的小二快点上菜。先生听到雅间的客人叫唤,顾不了远走小二,忙折身回到大堂,冲雅间的客人回应:“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嘞!”

先生的话刚落下,灶房里的厨子从灶房里的窗子探出头来,冲大堂大吼:“小二,死哪儿去,这菜还搬不搬?”

寒霖看着被使唤得团团转的先生,偷偷一笑,看着小二扔在桌上的抹裙急中心智,小二给了他接近杨焕发的机会。寒霖装着迟钝地抓起桌上抹裙,看着大堂中急得暴跳的先生,手指了指了自己手中的抹裙,又指了指那个雅间。先生明白了寒霖的意思,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愿意为他救急充当客栈的小二。先生上前朝寒霖一个劲的点头,口中不停地念叨:“太好了,太好了,去了一个张屠夫别人还真吃不上猪肉了?”先生一边念叨,一边帮寒霖系好抹裙。

“掌柜的,还磨叽个哪样?”雅间里又传来客人的催促。

先生给寒霖系好抹裙,推了一把寒霖:“快去!”

寒霖从灶房里取了菜,进得大堂里头的那间雅间,很是有范地推门朝房内客官喊:“菜来嘞,客官您请慢用!”

杨焕发坐在靠窗的位置,寒霖一边从食盒子取菜摆放到桌上,一边瞥了一眼对面的杨焕发。杨焕发正与旁边一位下属在交谈,寒霖的到来并没引起他的注意。其实寒霖并不认识杨焕发,他真正认识杨焕发还是在他走进客栈的那个瞬间,客栈掌柜一个劲朝他叫杨县长,他才注意到这个人。寒霖将食盒里的菜放到了桌上后,他想在雅间里待上一会,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怕杨焕发对他引起怀疑。寒霖看到桌上的酒壶,突然心生一计,借整理桌上的菜盘机会,故意将桌上的酒壶打翻。酒壶内的酒洒了一地。杨焕发突然站起,冲被吓得哆嗦的寒霖大吼。

寒霖退到房间的一角,低头忙向这座的各位客官陪着不是,并拉开了门说,他这就去为客官们重生续上上等好酒。杨焕发见这小二倒也怕事,又答应给他们重生续上,便坐了下来,挥手朝寒霖:“去去去,快点续上!”

寒霖胆怯地退出了雅间,在大堂朝柜台前的先生故意大喊:“给雅间的客官重生续酒嘞!”来引起楼上的迟墨注意。

迟墨在寒霖下到楼下大堂时,他就为寒霖捏一把汗。他倒不是怕寒霖在杨焕发面前吃亏,寒霖的拳脚功夫对付楼下的几位客人那是足足有余。自从打他认识寒霖来,迟墨就没看到过寒霖经历过什么大事,更不用说像今晚这种事情了。寒霖很少出门,对客栈酒店的情况十分陌生,此时他装扮小二,一旦被杨焕发识破,他们的计划就全盘皆输了。万一寒霖搂不住心里的那团火,突然冲动起来,在雅间里与杨焕发动手,那事情就变得十分麻烦。迟墨想这里,他从包袱里取出了匕首插在腰上,时刻准备冲下楼去接应寒霖。

寒霖在大堂里的喊声是故意喊给楼上的迟墨听的。他在向大堂的先生喊时,还特意抬头看向了楼上窗户边上的迟墨,朝迟墨挤了挤双眼。迟墨理会寒霖的这个动作意思,他是在告诉他,一切正常。

迟墨悬着的心总算稍微平静了些,但他仍然担心寒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影响他们预先设计的计划。当楼下寒霖看向楼上的那瞬间,迟墨向大堂里的寒霖打了一个响指,这动作暗示他别轻举妄动。寒霖扯下那肩上的白布帕子,在身子上掸了掸,端着酒壶朝楼上:“好嘞!”然后又进了那个雅间。

寒霖在楼下一直侍候雅间里的客官,半夜时分他才上楼。他告诉迟墨说,今晚这店小二当得太值了。他在雅间里听到杨焕发说,明天上午他要出长潭巡查,吩咐同来的手下,明天在他出行前把正街道清理出来。寒霖说完这些,他又叹了一口气,为失去今天晚上这么好的刺杀机会而惋惜。他抱怨地说,要按他的性情,决不让杨焕发走出那个雅间。

滕迟墨见寒霖仍对他抱怨,便上前为寒霖揉肩。寒霖也不推辞,一边让迟墨揉着肩膀;一边与滕迟墨聊着明天的按排。滕迟墨像寒霖长辈一样反复叮嘱寒霖,明天只顾盯着那几个小孩子放完鞭炮,然后就到他们商定的地点去等候他,别的事就不用寒霖去做了。

寒霖嘴上“嗯嗯”的应着迟墨,心里一点也不悦,但又不能在迟墨面前表露出来。他身子扭了几下,推开迟墨的手,什么也不说地倒向了床上。这样的动作迟墨不用问,知道寒霖不高兴了。

从离开辰州到麻阳的这一路上,寒霖一直在向迟墨请求参入刺杀杨焕发的行动。迟墨说,他们从辰州到麻阳就已经是一个整体了,不管是谁结束杨焕发的性命那都是一样。再说了,行动是要有分工的,外围十分重要,是保证成功的重要保障。但寒霖就是不想听到这些,现在已经处在行动的节骨眼上了,此时的寒霖千万不能犯浑。否则,后果就很严重了。

迟墨看着床上的寒霖,走近了床边朝寒霖:“早点睡吧,明天把事做细点!”

迟墨一再坚持寒霖不能在客栈里杀了杨焕发,原因就是他要等第二天的集日动手,一旦行动成功让杨焕发的死成为一桩悬案,而永远成为一个迷团。他不知寒霖是否真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他相信尽管他心里不悦也不会胡来的。

一丝朦胧的光透过窗户铺在滕迟墨的床上,屋外的街上有了嘈杂声。滕迟墨伸了伸双臂,揉了揉双眼,睁开眼看向窗外,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从客栈外不远的小街上传来叽叽喳喳的人声,和夹杂着商贩的叫卖,把县城新的一天又弄得喧嚣起来。滕迟墨瞟了眼睡意正浓的寒霖,匆忙下了床,他推了推寒霖指了指窗外,便整理了自己的衣装下了楼。

寒霖在床上赖了一会。大早上离他们计划动手的时间还早呢,用不着这么早起。其实早上是没什么事可做的,找到的那些孩子昨天已经交待好了,吃过早饭他们去客栈背后的那棵樟树下汇合,他相信这些孩子是不会耽误他们行动的。

迟墨下到楼下站在大堂仍不见寒霖跟来,便朝楼上催着寒霖。又过了一会,寒霖才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边叽叽咕咕地埋怨着迟墨,一边摇摇摆摆地走下楼梯。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从客栈背后樟树密集的树叶缝隙里穿透过来的阳光,斜斜洒在客栈青瓦屋顶上。迟墨与寒霖在客栈门前的小街摊上,草草吃了些早点后,他俩又去了一趟县政府的大门,然后转回到了客栈。

沉寂了大半个晚上的客栈,开始有了生气,客栈里的旅客陆续往返客栈与大街之间。客栈的掌柜换了一身崭新的短装,精神抖擞的一脸笑容站在门口,准备迎接最热烈的一波生意到来。

时间好不容易挨过了几个时辰,客栈门前的大街上开始骚动起来。一队士兵骂骂咧咧地吼着街道两旁的摊贩们,努力想把拥挤的小街清理出一条道来。滕迟墨看了看门外的小街,在寒霖的肩上拍了拍:“是时候了,走!”

寒霖背上事前准备好的鞭炮,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迟墨:“哥,当心点!”

“没事,管好你自己!”滕迟墨束了束腰带,朝寒霖轻松一笑,俩人下了楼。

当迟墨刚行走到县政府大门前时,好再来客栈背后突然响走了激烈鞭炮声。紧接着客栈背后升起滚滚浓烟,客栈背后的小街上传来惊天动地喊声,喊声盖过了县城所有嘈杂,大街小巷的男女老少全汇成了“客栈失火了,快来救火呀”一个声音。这声音像春雷,在县城上空炸响,忽又飘向了远方。

县城里开始了混乱,男男女女从四面八方拥向客栈的背后。浓烟越来越大,并伴着灼人的火苗向天空升腾,客栈内乱成了一团,叫骂声、咆哮声、指责伙计动作迟缓的埋怨声,与背后烈火燃烧噼叭声混在一起,把这个不大的城市弄得一片恐怖。

县政府那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铁制栅栏大门被快速打开,从大院内冲出一队士兵,朝客栈这边跑来。他们匆忙从迟墨身边经过,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客栈内。杨焕发在几个手下的陪同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在客栈门前停下,喘着粗气朝四周的人喊:“快去断了客栈背后的火源,免得烧到了客栈殃及政府大院和四周的民居!”

杨焕发的喊声倒也见效,原来站在那里不动只想看看热闹的人们,也开始积极起来,纷纷拿起水桶、脸盆,凡是能装水灭火的什件全都用上,纷纷踊向客栈背后起火的地方。

客栈门前由于杨焕发的到来,本来就很拥挤的街面变得更为拥堵。滕迟墨一边朝人群大喊救火;一边朝杨焕发的身边靠近。当迟墨的身子挨近杨焕发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滕迟墨“涮”闪电般手一挥,明晃晃的匕首离开腰间,猛刺向杨焕发的胸膛。他的另一只手搂住对方的脖子,用力往身边一搂,杨焕发与迟墨胸贴着胸。迟墨在杨焕发的耳边轻声:“狗官,今天让你死个明白,还记得几年前高村的滕春生吗?”

杨焕发惊恐地瞪眼看着对方,嘴张开很大,但从他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抬手指了指。滕迟墨轻蔑一笑,握刀的手向前一推,杨焕发的身子慢慢向地上倒去。

拥挤的人群一个劲朝大火燃烧的那个地方使劲大喊快点救火。谁也没有想到,刚才还在为救火而发号施令的县长大人却不知去向。滕迟墨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杨焕发,确认他已经死亡后,匆忙离开了人群,向北边码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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