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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36)

寒霖知道迟墨心里在想什么,可对迟墨提出的问题一时回答不上来,而深感焦虑。在临离开辰州前,父亲把他叫到一边,特意嘱咐自己,遇事要三思而行,切不可莽撞行事。当他想起父亲的交待时,他焦躁的心情稍有了安顿。在好一阵思量之后,寒霖终于对迟墨说,他俩得立即返回麻阳县城。迟墨疑惑地盯着寒霖,不知此时的寒霖又在抽什么疯了,这来来回回的往返于县城与高村之间,把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生怕杨焕发发现不了他们一样。迟墨把手伸向寒霖,手心贴着寒霖的额头,嘲讽地冲寒霖一笑:“你没发烧吧!”

寒霖扒开迟墨的手,瞪了一眼玩世不恭的迟墨:“你才发烧呢!”

迟墨:“呵呵,不发烧怎说起糊话了?”

寒霖把脸转向一边,没好气地答:“你啊,还亏先生夸你足智多谋呢,看来也只不过如此!”

迟墨拉了一把寒霖:“哎哎,有事说事,别阴阳怪气的!”

寒霖被迟墨拉了后,转过了身子,面对迟墨:“你啊又不想想,这不回一趟县城,不去那儿熟悉地形,就是杀了杨焕发也不跑出城的!”

迟墨在寒霖的肩上拍了下,拉着寒霖:“走!”

……

这个县城总是苏醒得过于太早。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昏暗下的路灯好似仍有昏黄色的灯光要透出来,细看时却是晨曦的折射。

街道边的小摊点已经开始了此起彼伏地呼喊,茶馆、当铺,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小贩子们在沿街叫卖,每个角落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货物一样被装卸在整个县城,有如一个繁忙的空壳,大家都在奔忙着各自艰难的生活……

这是一座别有风味的湘西吊脚楼式建筑,它掩映在几棵苍翠樟树之中,仿佛置身远离了所有的尘嚣。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五个大字“好再来客栈”。

寒霖同迟墨绕县城转了一圈,快到天亮的时候,他俩蹲在“好再来”客栈背后的樟树下算盘了很久,为究竟住在哪家客栈行事方便,而迟迟拿不定主意。窄长的街道慢慢开始热闹起来了,过往的行人三三两两的从他们身边经过,但他俩没能引起行人的注意,只是偶有人向大树底下的俩人瞟上几眼,又匆匆向前而去。

街道上的小贩们拖着浑宏的长腔,豪不顾忌他们的叫卖犹如春天的蛙声,俨然成了一种噪声,严重破坏了这座小城的宁静。寒霖看了看东方山顶的那片曙红,焦急地催迟墨赶快做出决定。迟墨朝客栈当头的那几堆草垛看了几眼,问题寒冷,杨焕发在什么情况下他会出现在这条街上?寒霖摇头。

客栈的大门开了,一掌柜模样的人站在门前伸了一个懒腰,取下悬挂在门头上的一对大红灯笼,吹熄了灯笼的腊烛,再次把灯笼挂回原处,然后拍拍手上灰尘,看着门前大街叫唤的小贩。

客栈内已有游客走出大门,在从他身边经过时,掌柜模样的人与游客热情地打着招乎,并嘱咐游客走好,希望他下次再来。

寒霖看着客栈大门前进进出出的游客,突然朝迟墨一笑,盯住迟墨说,他有了主意,保证这主意能将杨焕发引出县府大院,在众人混乱中将其刺杀并能安全脱身。

迟墨要寒霖说出他的计划,当寒霖说完他的计划之后,迟墨沉默了许久,然后摇头。他说不能因自己报仇而连累了无辜,客栈是无辜的,就因引出杨焕发而一把火烧了客栈,他下不了这个手。寒霖瞪了眼犹豫不决的迟墨,他说这客栈本来就与杨焕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烧了它也不算冤,称不上他是无辜。再说了只有这样才能把杨焕发调出县府,让他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才有机会在混乱中下手,又能在混乱中安全脱身。

迟墨还是摇头否定寒霖的计划,他对寒霖说,就算好再来客栈与杨焕发有牵扯,一旦这客栈燃起,难免不怏及周围的左邻右舍,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老百姓。虽然把杨焕发杀了,但周围百姓房子被烧了,他会一辈子心里不安。迟墨说这些的时候没看寒霖的表情,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客栈旁边的那几堆草垛。一会后,迟墨站起,朝寒霖说还是先住下再说,便自顾朝客栈的大门走去。寒霖嘟噜嘴,跟在迟墨的身后一言不语。他心里在责怪迟墨做事忧柔寡断,如此下去恐怕难成大器,辜负了父亲对他的一心付出。

客栈的庭院很宽畅。院内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还有大假山。特别是那绕着围墙屋脊建造的雕龙,鳞爪张舞,双须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似的。从大门进来走过一条弯曲的石板铺成的小道,小道两旁成行藤蔓枝条上开着不知名的艳红花儿。小道的尽头便是客栈主体建筑,一栋一楼一底的木质结构吊脚楼,两侧两栋与主体建筑相似的木质楼把客栈装扮得十分华贵。

掌柜模样的男子,见两位年少英俊的后生走来,笑脸相迎着他们,老远朝他们招乎。掌柜模样的男子将他们领到了左侧的那栋楼,几人沿略带旋转的木质楼梯向上七拐八弯的上了二楼,在一间称得上是豪华的房间前停了下来,那男人打开房门,伸手将迟墨两人请进了房内。这人甚是热情地介绍着他们这个客栈的来历,并标榜着这家客栈的背景和生意,是全城所有的客栈无法比拟的。

等掌柜模样的男子啰唆一阵过后,那人朝迟墨两人说了句:“客官,有事请吩咐!”便走下了楼去。

寒霖对迟墨至今不能采纳他的计划,又没有更好的主见而感到苦闷。他一头扎到床上,眼盯天花板呆呆发愣。迟墨取下肩上的袍袱,从袍袱里取出那把匕首,指尖在匕首的刀刃上擦拭了一下,把匕首插进腰间,然后推了推床上的寒霖。寒霖翻转了一下身子,将身子挪向床的另一边仍不理迟墨。迟墨“嘿嘿”一笑,这一笑倒把寒霖给激了,寒霖坐起看着发笑的迟墨,一副责备的样子朝迟墨:“哎哎,你还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总得拿出一个主意,真拿自己是来走亲访友的了?”

迟墨在寒霖大腿上拍了一掌,朝寒霖:“走!”

寒霖怏怏不快的下床,随迟墨出了客栈。寒霖不知迟墨要去哪儿,他也不想问迟墨要去的地方,跟在迟墨的屁股后,任由迟墨带路,在小街上来回游走。迟墨同寒霖先是绕过客栈大门,向左边与县政府大门口那个地方走去,在政府大院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的足足待了十多分钟,然后指着与客栈右边相邻的那几栋民居问寒霖,假如客栈起火,县府和百姓救援及时是否会怏及到那几栋民居。寒霖当然是摇头,他早就做过估算,县府离客栈那么近,仅县府的士兵就有五十多人,加上附近的居民少说也有近百人。这客栈一旦失火,恐怕还没成大势,早就被县府的士兵和附近的百姓给灭了。迟墨的这一问话调起了寒霖的兴致,他冲迟墨得意的说,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这是最佳方案。迟墨瞟了眼正得意的寒霖,冲寒霖:“这是最好的计划?”

寒霖:“至少你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能调出杨焕发!”

迟墨又是一笑,朝客栈背后的那几棵樟树下走去。两人在那树下接近客栈屋洞的那几堆草垛下停了下来,迟墨目测了草堆与客栈的距离,他指着草堆问寒霖,这草堆的前面是不是客栈的大堂。寒霖看了看客栈,点头。迟墨说可以回了。寒霖不知迟墨在打什么主意,他懒得问,跟着迟墨转身往回走。寒霖的沉默倒让迟墨感到稀奇,寒霖怎就不问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迟墨满以为寒霖会对这产生浓厚兴趣,而一再追问他的缘由。寒霖的冷漠,迟墨十分失望。刚走几步,迟墨还是忍不住,停下脚看着寒霖,冲寒霖问:“你就不想我接下来会干什么?”

寒霖不屑一顾地抬头,看着街上的行人:“自有你的道理,我又何必多问!”

迟墨在寒霖的背上擂了一拳:“这才是兄弟!去,找几个小孩子!”

“干吗?”

迟墨把头凑近了寒霖,寒霖的脸慢慢变得灿烂了。

从客栈背后的草垛那里过来,滕迟墨与寒霖没有直接回到客栈,再次去了县府的大门口。迟墨说,这不是一件玩笑的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宁愿放弃这次行动,也不能把自己和寒霖的生命当儿戏,这次杀不了杨焕发还有下次。如果计划不周丢了自己的命,那一切都成了枉然。

经过客栈的大门朝西走,不过百步就到了县府的大门口。县府大门口前是一块能容纳百十来号人的空坪,大门是铁制栅栏大门,门两边分别设立两座岗亭,两名持枪卫兵雕像般地站在岗亭前。大门是关着的,大门左侧留有一道小门,通常县府内职员就是从这道小门进出,而保持大门的常年关闭。除了县府内的人员外,进出这道门的所有人员,都要经过卫兵的严格盘查之后才能进入县府院内。迟墨昨天就来过这里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始终找不到冲进县府院内的出入口。这座大院除了门外的这两个岗亭卫兵外,进得这扇大门之后,紧接着又是两座岗亭。大门内的两座岗亭中间夹着一条过道,过道能通过洋车,地面是用混泥土铺成,倒是十分平整。过道的尽头才是县府要员办公的地方,杨焕发的办公室这哪一间屋子迟墨不清楚。昨天他装着一名醉汉试着想闯进县府一探究竟,无奈这县府戒备森严,他被岗亭前的卫兵无情地拦住了。卫兵们声称,如再往内撞他们手中的枪是不认人的。迟墨虽未进得院内,好在他在门口时往里多瞥了几眼,通过大门的栅栏大约看清了这大院内的部分结构。大门正对的那栋矮屋应该就是杨焕发办公的地方,从卫兵的设置情况分析,因为整个大院内,只有那栋矮屋门前设有卫兵。

迟墨除了看到这些外,他还看到了那矮屋门前的卫兵向屋内走出的人举手敬礼,这说明那屋子里人的身份可不一般。所以他坚信,杨焕发就在那矮屋里办公。但问题是他们怎样才能进入这个大院,进入大院后能迅速的接近杨焕发?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就是人进了大院也带不进刺杀的工具,进入大门是要通过卫兵的严格搜身后,方能进入这个县府的。他们总不能赤手空拳去对付持枪卫兵,就算武艺高强有决胜卫兵的把握,但时间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干。所以迟墨被卫兵驱赶之后离开了这里,同寒霖回到了高村。

今天来到这里,迟墨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他这次观察这个大院的目的不同,他在想,当杨焕发听到起火的警铃响起时,杨焕发会不会冲出这个大院而混入到客栈门前那救火的行例中?但他又相信,杨焕发是不会坐视而不管的,因为这火势离他的县府太近,客栈的大火时刻怏及县府的安全。所以,他会一马当先的在救援队伍里指挥。迟墨还想,就是杨焕发不出县府大院,到时外面一乱,院内的所有兵力被调往大院外,他同寒霖趁大院空虚闯入县府,凭两人的功夫解决杨焕发和院内的几名死党那是不在话下的。

迟墨同寒霖在县大门口观察了好一阵后,两人回了客栈。早餐刚过,迟墨就要寒霖做好准备,到街上去找几个爱放鞭炮的小孩子。找小孩子干嘛,迟墨没有告诉寒霖的用意。寒霖不解地盯着迟墨,迟墨只是一笑也不解释,朝他一挥手,说到时自然就明白了。寒霖也不再坚持要问,便按照迟墨吩咐的去了前面正街。迟墨在寒霖去正街的当口,他再次去了客栈背后的那个草垛边,步行量了量草垛与客栈之间相隔的距离。量完,他看着几堆草垛,他确信草垛一旦失火会引燃客栈的偏房。过了一会,他抬头看着天空,心里一直在盘算,这草垛与客栈的距离是没有一点问题了,关键是这天能不能随了他的心愿。他看着几棵樟树梢上被风吹扑的树叶,判定风的方向,见到树梢一致朝客栈的屋顶扑去时,他脸上有了笑意,然后迈动了步子朝客栈里走去。

迟墨坐在客房里想,如果寒霖能落实好街上燃放鞭炮的孩子,顺利的引燃那些草垛,那杨焕发的死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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