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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28)

梵垞不但没有杀了滕紫轩,反而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第二天上午,巡检阮实诚过话来了,要梵垞去他那里。梵垞此时开始后悔,他怕这事被泄露给了巡检大人。可他找不到是谁把这事告到他那里去,卷子是决不能说出去的,因为这个主意是他拿的,再蠢也不会搬起石头去砸自己的脚啊。哪又有谁知道他带着帮会去了那个地方呢?他感到十分迷茫。躲是躲不掉的,就是刀山火海他还得去一趟阮实诚的府上。

巡检阮实诚见了他不冷不热的阴沉着脸,朝旁边椅子指了指,招手退出了他的侍从。然后自顾自地抽烟,把一旁的梵垞冷落得很凄凉。梵垞是第一次遭受巡检大人冷落的。在以往,梵垞来到他的府上,巡检大人定是要对他热情一番的。

阮实诚取下烟斗,朝好不自在的梵垞瞥了眼,阴阳懒气地冲梵垞问:“怎么,这样兴师动众没把滕紫轩杀了?”

“大人,您可能是误会了,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您交待的事谁敢这样大胆!”梵垞这话说得很明智,他话里话外就没丁点想杀了滕紫轩的意思。而是阮实诚想歪了,把他想成了要与他对干的人物。梵垞这话说得过去,他梵垞要杀人哪一个又能跑脱?就是我想杀了他,您也没抓住把柄,毕竟滕紫轩还活得好好的。

阮实诚的烟斗不轻不重在桌上敲打了几下,像似在磕烟屎,又像在警告梵垞。他不看梵垞的脸色变化,从桌上的盒子里抓了烟丝,往烟斗里填塞,拇指压了压烟丝,往灯上一点,呼噜呼噜抽了几口,转过脸看着神色惊慌的梵垞:“梵垞,这地界上我俩也混了多年了,别人说我们是穿一条裤子的人,我现在问你是这么回事吗?”

梵垞说:“巡检大人,我对天发誓,我梵垞决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有二心,我天打雷劈!”

阮实诚吐了口烟雾:“嗯!可见你的忠心!”

梵垞又说:“大人,您真是误会我了,我带人去沅水头真只是想吓唬一下滕紫轩,这也是为了给老表一个交待!收了他钱嘛。”

巡检大人突然怒了,一拍桌子,朝梵垞:“你他妈胆子也太大了点吧,麻阳船一靠岸你的人就盯得死死的,你那几根花花肠子本大人不知?吓唬?吓唬他用得着跑天远地远的路吗?”

阮实诚站了起来,手指梵垞声严历色:“我告诉你梵垞,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此事坏了本大人的打算,我饶不了你!”

“大人,梵垞再也不敢了,放心,我是对您一万个忠心的!”梵垞听到巡检大人这次饶过了他,心里一阵惊喜,总算过了一关。嘴上口口声声说效忠于他,他的心里暗暗在骂:你一个小小的巡检,他妈有什么可雄?等着,在洪江不知谁死在谁的手里呢!

梵垞出了阮实诚的院子,走在窄小的高墙青石弄子,他仍在回想巡检那句“坏了他好事”的话。巡检这句话包涵着什么意思,滕紫轩对他又会起什么作用呢?难道朝廷真的要变天了吗?

想到这里,梵垞为他的老表刘堂庵感到难过。他虽与刘堂庵是远亲,但刘堂庵对他从来就不薄,做人要讲良心,混江湖要讲规矩,现在无论从良心上、江湖规矩上他都对不住刘堂庵。特别是对滕紫轩这事,他是向刘堂庵下过保证的,无论有多困难,这人是不能留在世上的。因为滕紫轩的存在,对刘堂庵的威胁太大了。他必需要帮刘堂庵一把,除掉滕紫轩,这也符合当今朝廷的意思。你一个小小巡检极力阻拦这事,就不怕我梵垞向上告你呢?呸!梵垞向石板吐了口痰,抬头看了眼身后的巡检院子,扭头一个微笑,朝弯弯曲曲的巷子里走去……

滕紫轩从洪江码头离开,到第二天早上东方刚露鱼肚白时,就顺利的闯过了长滩,进入了沅水交汇的河心。正如艄公说的,一旦进入宽阔的河面,梵垞就没有办法对他们下手了。东方山顶露出半边太阳的时候,河中的麻阳木排便与紫轩的大船汇在了一起,滕紫轩再才放心,总算死里逃生地躲过了一劫。

滕紫轩坐在甲板上,看着沿岸的青山,心情仍未从昨夜惊恐中平复过来。从洪江进入沅水,那条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河道,该因他的果敢和艄公对河道险滩的娴熟,凭着艄公超强的记忆,一路平安到达沅水。

从紫轩接管这艘船以来,包括大哥春生在船上时一样,夏季是从来没有深夜行船的先例。洪江到沅水,要经过十三条险滩,这些险滩河道狭窄,且最长的险滩长达两公里之远,河道水流湍急,巨浪滔滔,河道中心暗礁从生,白天行船都不能半点疏忽,况且漆黑的晚上要从无任何航标提示的险滩暗礁中穿过,除了行船人足够的幸运外,就是把舵的艄公和船头的头篙手对地形的熟悉了。昨晚船离开洪江后,紫轩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顺利将这艘大伙赖以生存的大船,和船上二十多个弟兄的生命,安全的冲出这些险滩。尽管艄公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他能记得这些险滩中的哪条险滩的河道水急、流向、弯道;哪条险滩中的暗礁长在河道中间,或是分布在河道的左边右边。他如数家珍的向紫轩道完后,紫轩仍然下不了夜行险滩的决心。船上的水手们见紫轩为全船人的生命担忧,个个争着向紫轩表下决心,就是大船触礁船毁人亡,也甘愿冒着这九死一生的风险。不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洪江,糊里糊涂的被那个嗜血成性的梵垞抓去,成了他为刘堂庵寻仇的冤鬼。

紫轩最后同意夜闯险滩的决定,是在艄公跪在甲板上,向紫轩磕头,并且大多水手在艄公的感染下纷纷跪在甲板上,恳请紫轩发话向下行船,而紫轩看到了所有人都是下了拼死一搏的决心,才朝漆黑的天空长叹一声后,发出了下行口令的。正如水手们说的那样“该死卵朝天,不死又呷饭”。在众人齐心协力和艄公对河道的超强记忆,还有他娴熟的掌舵动作,他们冲过了一个又一个险滩,躲过了一块又一块礁石。在水手和艄公粗犷的连篇野话对抗中,篙手同艄公又是那样的配合默契,把这艘大船驾驭得似一叶轻舟,如水上飞禽掠过惊涛骇浪,再次见到了那轮火红的太阳从东边升起。

船在辰州街上亮起昏暗油灯光时靠了岸。艄公同滕紫轩说,船在辰州码头歇上一晚,给水手们放一夜的假,水手们从九死一生中躲过了一场大难,让他们去河边的吊脚楼里放松一个夜晚。紫轩点头同意了艄公,但他又怜悯艄公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与这艘毫无生趣单调乏味大船孤独的守候天明。艄公不在意,他用一个长者的口吻,讲述这是他一生必将信守的诺言。

吊脚楼上的窗户洞开。夏季船客稀少而使吊脚楼失去繁华景象的时刻,再一次复活了起来。每一个窗户边又多了几个头发梳得油光,身着花绿绿衣衫,脸涂抹了麻阳佬从常德带回胭脂的女人。因为一个夏季的涸水,造成了船客的稀少,使她们的生意也变得惨淡起来。尽管船客在她们身上消遣时,说过很多肉麻的话,或是他们对她有过很多的承诺,但在这个河水涸萎的季节里,把她们的期盼变得十分迷茫。在这船客稀缺的时节,麻阳船的到来不亚于给了她们一线新的希望,她们听得船上号子声,恰象军营里的哨声,把这些闲得无聊的女人,一下子招呼到了窗户边。她们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高举嫩白滑润的手臂,挥舞着手中的帕子,朝正欲上岸的水手激烈地尖叫着。把沉寂了很久的码头,又弄成了先前的繁华,昏浊的油灯下,又多了许多嗲气的嘻嘻闹声……

紫轩是带着惠娘一起到寒武家看望迟墨的。虽然与二叔只相隔几天不见,但迟墨对二叔的到来像似相隔了甚久那样,缠着二叔问得甚欢。他要二叔讲洪江行船时的事,又要二叔说说洪江是什么样的一个城市。紫轩先是为他讲洪江城市里的繁荣,也讲洪江城里的复杂。当然,他是不能让迟墨知道,洪江城里有一个叫梵垞的人,时刻在追杀着自己,他不能让年少的迟墨分担他的恐惧。惠娘对迟墨说,他二叔刚来,有要事与他义父相商,要他去与寒霖到屋外的梅花桩上再练习走桩。迟墨倒不嫌二婶管事,听到惠娘的吩咐,叫上了寒霖去了屋外。屋内听得迟墨同寒霖在屋外梅花桩上地打闹声音,寒武指了指屋外,朝紫轩:“这对孩子很可爱呢!”

紫轩一笑,但他的眉宇间透着疑云,等寒武夸赞完迟墨之后,说了他在洪江被梵垞追杀的事情。寒武对紫轩说出的事并不感到惊讶,像似他早已料到了一定会发生这事情一样。让寒武感到奇怪的是,洪江的梵垞为何要与麻阳船帮作对,以利益为重的洪江帮会从来不插手外来人员的生死恩怨,他们只是对利益产生浓厚的兴趣,少有对够不成利益伤害的外地船只发难,这梵垞他是怎么了?

寒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梵垞的动机。紫轩说,定是刘堂庵那个卵蛋,他与梵垞是远房的表亲,只有这个狗日的才想得出这种缺德的事情来。寒武“哦”了一声,他想明白了,定是刘堂庵那狗日的卵蛋买通了洪江的黑帮。可梵垞帮会里的人为何又要将梵垞要杀紫轩的消息告诉油号的高老板呢?这一出还真让寒武琢磨不透。是梵垞在演戏,好让麻阳船拜会他的黑帮吗?又不像是这么回事,梵垞是动了真格带人追到了沅水,一副要将滕紫轩赶尽杀绝的架势。滕紫轩说,在洪江他还听了一件稀奇的事,刘堂庵通过梵垞把自家的良田和院子押给了洪江的巡检阮实诚,从阮实诚那儿购得烟土,他做起了烟土生意来了。

寒武听到这里,他开怀笑了。他对滕紫轩说,刘堂庵的死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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