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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27)

梵垞这次彻底失算了,以至于同巡检阮实诚也结下了恩怨。

第二天早晨天刚麻麻亮,梵垞就派人去了码头打探。回来的人报告说,麻阳船装好了货停在码头上歇着呢。梵垞一笑,带着人悄悄从巷子里出发,向卷子交待的那个地方奔去。鉴于不让巡检大人发现这事是他们干的,在出发前梵垞要求手下人个个蒙面,不到万不得已时,谁也不能露脸。

梵垞虽生在水边,但他是只旱鸭子,在水上与人争斗还是头一回,况且是与长年生活在水上的水手们搏杀,输赢的机遇各掺杂一半。虽然胜算的机会很小,但他对江湖的规矩十分尊重,为了这规矩他得放手一博,否则他就没有了立足之地。不仅江湖上的人看不起他,帮会里的手下们也会对他另眼相看。拿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办事,这是祖宗们留下的规矩。

梵垞一味的讲究自己江湖规矩,而无形中把镇守一方的巡检大人给得罪了,事情也因这次追杀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当然,这一切梵垞自己也没有预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卷子给梵垞出的主意是,刺杀滕紫轩的地点放在舞水与沅水交汇处,三面环水,地势十分险要。从洪江舞水向下游五十华里进入沅水,那里有一段相当长距离的河滩,在长滩的上游动手,滕紫轩就必死无疑了。卷子这样布阵,看起来是非常轻松,打一个措手不及是容易到手的事。此地河面狭窄,两岸群山峻岭,加之群山陡峭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地方虽然对自己一方有利,但也给对方防范和逃离创造了好的条件。如若在长滩上游拿不下对方,对方一旦进入长滩,水急浪高,暗石从生,对方就会利用他们长年水上行船熟悉河道的有利条件,能顺利地冲出洪江,进入沅水河面,到那时自己是不敢再往前追赶了。

沅水河面很宽,麻阳佬的木排在沅水河面形同群飞的大雁,到处是他们的木排。再说麻阳佬非常齐心,而且善交不好惹,在人际交往上有一句谚语:宁愿与麻阳佬动刀,也不与洪江人相交。洪江人大部分出自生意客,对任何一件事都斤斤计较。而麻阳佬生性耿直豪爽,只要不是对他偷奸耍滑背后捅刀,就是动手打了,过后也会相安无事,有的甚至因这一次动手还会成为永久的朋友。

卷子对梵垞说,这地是属三不管地带,离沅州府与辰州府都很远,处于舞水、沅水、辰水的三水交汇处。从三水上游下来的来往船只、木排汇集成强大的河上洪流,它的繁荣给他们带来了利势。正因为这里船多排多,所以人员也十分复杂,土匪势力更为猖獗,杀人越货的事常有发生,可以说这段河面鱼龙混杂,在这样一个复杂的环境里杀了滕紫轩,谁也不会想到就是洪江梵垞杀的,巡检大人再有气也找不到他们的头上。卷子的这翻谋划,给梵垞打了气,他一咬牙一拍桌子:“就定这儿了!”

事情接下来却恰恰相反,他们最周密的计划竟然落空了。

梵垞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到达地点时,晌午已过。梵垞急忙差人从当地租来了一艘大船,把船停泊在离长滩上游的一华里地方,他对手下们做了鼓劲,并要求手下,只要船上的人不与自己动粗,尽量不去伤害无辜,这也是梵垞长做生意的规矩。这规矩听起来还有些人情味,事实上每次干这样的生意哪里有不伤无辜人的?对方是一个群体,人家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你把他们群里的人打死,总是要与对方反抗,这一反抗不就与对方动武了,此时哪里还能顾及到规矩,一场下来不是死去几个人,就是无辜的人重伤残疾。再讲规矩也于事无补,忠义堂骂名早已在洪江城里臭名昭著了。

等待是一件非常苦闷的事情。几十人待在船舱里,从河面上散发出来的闷热水气,呛得他们个个头冒大汗。不仅是外面的水气闷热,几十人卷缩在船舱,窄小的空间里不多久就成了一个闷热的火炉。他们妄想通过大口大口呼吸从河面吹过来的风,以排泄体内的热度,缓解难耐的闷热,但一切都是徒劳。由于他们心情浮躁,不断地呼吸反而使他们更为难受。有人终于无法坚持下去,不顾梵垞地训斥,竟然钻出了船舱,盘坐在甲板上。有几个手下脱光了身上的衣服,赤祼祼从甲板上纵身一跳,“咚”的一声钻入水中,在水底里浸泡一会后,头露出水面,甩了甩头发,换一口气,再一次钻入水底。

太阳从炽色变得艳红,也不再那么毒辣。那轮艳红在西山顶上打了一个盹后,慢慢向山尖下沉去。天空映射一道道霞光,鱼磷般的云层带着太阳涂给它的颜色,它又把这色彩涂抹在了高低不一错落有致的山脉上。

天开始暗淡下来了。船舱里人又开始了浮躁,不停的有人向卷子发问,怀疑卷子的消息是否可靠。梵垞观望了一会天色,冲船舱的手下们:“是时候了,把船停到河中心去!”

梵垞的命令终于给船舱里的人带来了一线生气,手下们匆忙束紧腰带,盘好发辫,嚯落落地钻出船舱,站在甲板上朝上游打望,期盼着这场战争快点到来。

暮蔼天空下,沿岸的青山一片黛色。一艘艘大船顺河而下,甲板上的这些人踮着脚,翘首等待突然出现的对手。然而在他们热血奔腾了一阵又一阵之后,直到半夜,失望浇没了他们所有希望。他们渐渐冷静了下来,在多次推算麻阳船应该在下午太阳落山的前刻,到达这个地方之后,他们已经将满腔的豪情化成了冰冷的沮丧。头不再是高昂的,盘坐在甲板上的大部分人,失去了来时那种高昂的请战激情,犹如一群丧家之犬耷拉着脑袋。当这些激昂的情绪失去之后,又开始了新的希望,此时他们唯一想听到的就是从梵垞嘴里发出撤回的口令。

这希望可以有。梵垞在经受住长时间的煎熬之后,他的心情降到了冰点。他看了看船上情绪低落的手下们,瞪了眼身边的卷子,好似这个错误是卷子的失误造成这个结果。卷子的脸在梵垞怒视他的那一瞬间,变得柴灰般灰白,并且还打了几个寒颤。

“上岸,回!”梵垞缺失了继续等待下去的耐心,朝手下们下达了他们希望听到的口令。船上又开始了活跃起来,沉默了一个下午的手下们,“叮铃铛锒”的拿起竹篙,船在不经意之间到了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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