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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26)

洪江这个商业巨镇,已是烟火万家。

青石巷、窨子屋,高墙窄巷、深宅大院,大宅门、太平缸……

三点二万人口的洪江,仅报馆就达十八家、钱庄二十三个、学堂三十四所、戏台四十个、青楼五十多家、烟馆六十余家,酒楼、客栈无计其数。上百个作坊、近千家店铺以及数不胜数的宫、殿、祠、院、庵、堂……洪江城恰如一幅直观明、清市井社会全貌的清明上河图,而这些背后,叙述着洪江的流金淌银、珠光宝气,这就是它的豪门霸气。

洪江起源于春秋时期,成熟于唐宋,鼎盛于明末清初。有“小金陵”、“小重庆”、“小南京”之称,这足以说明她的繁华。他处于中南与西南交界之地,是西南通往内地的咽喉瓶颈之地。而洪江则是古蜀、滇、黔进入中南的第一个繁华商务集市,其“扼西南之咽喉而控七省”的特殊地位,让洪江商城早在明代便有了一定的规模,成为交通要道和商品集散地。随着商业的兴隆,各处客商云集,城内店铺林立,作坊成群,形成了商城的繁华荣茂。康熙年间,更是发展成“商贾骈集、贸团辐辏、成屋鳞次、帆墙云聚”的西南商业都会。商贾、游客和流寓之人纷至沓来,行商流动,来往返复;坐商久居,繁衍子孙。在这座地地道道的商城,人们每天能听到洪江的“三响”:数银子的响声、码头上划篾片捆扎木材的响声和戏院里唱戏声。洪江商人经营着木材、桐油、鸦片等生意,每天上演着财富的故事。

洪江是淘金者的天堂,大多巨商来到洪江时两手空空,白手起家。然而不出十年,就是腰缠万贯,富甲一方了。洪江有句老话叫“客无三代富,本地无财主”。说的是洪江发财的都是外籍商人,但再富也富不过三代。因为这块黄金土地上淘金的人太多,竞争非常激烈。

洪江建立了一个运转自如的商业系统,涵盖了运输、税收、金融、服务、教育等最新潮的商业社会所必需的各个行业与部门,其中尤以先后存在的钱庄、银号最为突出。洪江以木材、“洪油”(洪江桐油)、鸦片、白腊闻名于世。在洪江商城的30多个行业中,木材、洪油是它的起市之本,也是财富之源。

洪江从一个不毛之地,一个原仅是古龙标县的属地,进而跃开为西南、中南之间的商贸重镇,是畅通的沅水给它带来了显赫地位与繁华。这是一座流出来的商都,水毫无疑义地成为它的经济命脉。

有人以为洪江这个地名是流经此处的一条河流的名字,其实不然。洪江位于沅江之滨,是沅江的上游流域,因先后汇纳几处支流,至此江面变宽,水势浩大,宛若一股洪流,于是就有了“洪江”的称谓。

洪江不仅是沅水带来的商城,而且是海上丝绸之路非常重要而且必须经过的中转之地。从成都到西域的海上丝绸之路主要是避开三峡险滩,通过重庆酉阳、秀山的酉水进入古黔中郡郡府之地辰州的沅水,再从沅水到洪江,从洪江换巫水上贵州至沅水尽头的清水江黄平,最后换成马帮运到云南入缅甸,进印度,到达西域各国。

自唐朝开始,华东货物经长江到沅水要运到云南、四川、广西、贵州去,船只都要在洪江这里停下来换成小船,再逆着巫水和沅水上游而去。明清以后,这里千帆竞渡,是鄂、湘、滇、黔、桂物资集散地,被称为“五省通衢”。正如芙蓉楼碑廊中石碑文描述的一样:东去巨舻摇橹下,西来小艇扬帆过。看将滚滚若湖汐,激石冲回漩似螺。可见洪江的水路有多么繁盛。在光绪年间时,洪江流传一句谚语:汉口千猪百羊万担米,比不上洪江犁头嘴。洪江地处沅水与巫江的交汇处,巫水入沅的地方形似犁头,因此得名“犁头嘴”,这是洪江最早形成的码头。而汉口是长江的一个重要口岸,明代时,汉口已是朝廷商业重镇,是中原、关陕与西南、南方商业贸易的枢纽。最为重要的商业枢纽汉口,在当时却不及洪江。

另说洪江码头。洪江沿江有48个水码头,而且十分出名。洪江商业网点大部分靠近港口、码头,同行业均聚居一方。如古老的木行业均设在洪江最早的犁头嘴至大湾塘河边,主要便于接待木客,照管水排。

民间有传说,洪江48个码头的来历与神秘的湘西巫傩文化有直接关系。洪江三面环水,水是洪江进出湘西的主要通道,也是洪江经济的主动脉。因此,在洪江盼水是商人和工人们的最大愿望。每遇久旱无雨、年成不好或地方不净,老百姓便会请高僧、道士、巫师设坛做法,洪江人称“打醮”。从设坛起香到散香前,48天时间,任何人不准吃荤、宰杀,据说按照老辈留下来的规矩,由于打罗天大醮要48天夜以继日不停敲鸣钟,还要放48个焰口,规定放焰口的地方必须是通衢水陆码头,而且每天要换一个地方,故有了48码头之说。

滕紫轩的帮船在经历无数险滩后,傍晚来临时分停靠在了洪江城天均戏院前的码头。

此时的洪江城已是灯火澜珊,从天均戏院里传来的悠扬京戏声,撩拨得劳累了一天的水手们忘记了疲劳,他们盘坐在甲板上,抽着烟闭眼倾听。他们在静静地感受这雨丝般清幽,将心灵中淤积的尘埃清空,享受簌簌的拍落。清脆的京胡漫过他们的双耳,一股清晰的脆响进入他们的心房。那是至真至纯的天籁之音,它震动着他们的思想,洗濯着他们的心灵。

滕紫轩按照寒武的嘱咐,船在冲上清浪滩后中午休息时,他向所有的水手们做了交待,船靠洪江后禁止所有船员上岸进入青楼和烟馆。水手们都清楚紫轩的交待是怎么回事,这一趟生意等于是在火中取栗。但水手们很听话,毫无怨言地盘在船上。水手们是不负责船上的货物上下搬运的,船一靠岸,艄公便上岸去通知花行的老板了,然后依次通知油号高老板明天一早装货。大约半个时晨的光景,花行老板带着一帮搬运工上了船,悉悉索索地把船上棉花搬上了岸。

花行老板是一个四川人,一嘴四川土话,他给紫轩结了装运费后,很是热情的盛邀紫轩上岸听戏。听戏对洪江生意客来说,是最好的待客方式。因为洪江的戏剧种类繁多,而且大都是远到而来享誉盛名的著名戏班。就说离码头最近的天均院戏,曾得朝廷的赏赐而闻名四方,东西南北的商客来到洪江非得进一趟天均戏院,才算不枉洪江一行。而能在天均戏院里唱戏的就更不简单了,戏院的戏班子一周一换,并且是根据戏班的名气排队候戏,名气稍差一点的往往两个月内也排不了一场戏。戏班的班主为能在天均戏院登台唱戏,他们打破脑壳,想烂心事的想尽一切办法,觍着脸皮巴结戏院的管事。有的还要先送上银圆,戏院的管事才考虑要不要他们上台。因为这戏院就从不愁没有名角名班。戏班班主送上银圆能得到戏院管事当场答复的,那都是有了一定名气的戏班子了。花行的老板说,今天戏院里唱的是京戏,都是些大牌的名角名旦,是很难遇上的。这个戏班是从京城里来的,全洪江城的人都说从来还没见过如此精彩的。唱戏的京味十足,字正腔圆,花旦的一招一式迷倒过很多外地的商客。要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这一辈子都要后悔死了。

花行的老板带着浓重的四川话说了好一阵,滕紫轩仍不动心。连盘坐在甲板上的水手们被花行老板说得心里像钻进了几只蚂蚁,痒得他们坐立不安,把期待的眼神投向滕紫轩,他们的眼神带着对滕紫轩的鼓动和怂恿,跃跃欲试地想在紫轩未答应花行老板之前,替他先答应下来。但他们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们都是麻阳佬,领头是冒着生死为大伙的活路而走这趟水路,万不能把他为难,而遭来不必的麻烦。说重一点,不能把领头的生命当成儿戏,这不是麻阳船帮的行事风格。水手们骚动了一阵之后,慢慢的又静了下来。

远处的戏声穿过深邃的巷子,沿窄小幽静的青石弄子,冲破斑驳高墙,忽高忽低地飘到了码头上。然后又向空阔的水面悠悠飘去,带着一股清爽升腾而起,奔向依稀的星空。

水手们的心安定下来了,他们依旧盘坐在甲板上,随着从天均戏院里飘来的戏声,开始跟随那戏声在咿咿呀呀的符合。他们的手跟着戏声,随着脑子里想象画面在挥动。他们这些犹如跳皮小孩的稚嫩动作,倒把沉寂的夜弄得十分活络起来。

花行老板见说动不了紫轩,认为紫轩与他生分,脸带几分不满离船上岸。他站在码头上朝紫轩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郞咯下次一定要领情啰!”

紫轩朝花行老板拱手,又向对方躬身行了大礼,以谢对方好意。码头上搬运棉花的人来来往往乱哄哄的,棉花堆在码头上,成了一座小山。花行老板朝忙碌的搬运工们大声喊了句:“郞咯要快点,下雨了就要不得勒!”便沿石阶而上。

艄公几乎是跑上船的。当他站上船甲板时,他呼呼喘着粗气,因为是晚上,看不清他此时的脸上是副什么样的表情。他喘了好一阵之后,又用手锤打着自己的胸脯,等他缓过便匆忙一手抓住紫轩的手,往船舱里走去。

艄公擦了把脸上的汗,把垂在胸前的发辫往背后一甩,声音急促地冲紫轩:“不好了!”

紫轩惊讶地看着艄公,等待艄公说出由来。艄公的身子在抖,由于他的匆促一时不能接上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一边推紫轩,一边战战兢兢地说:“快躲起来吧!”

正在紫轩不知艄公是因何因而催促自己躲藏起来的时候,船头上来一个人,一口的河南腔调问甲板上的水手:“滕船头在哪?”

水手们朝船舱里一指,那人便走向了船舱。艄公的心这时安顿了些,他指着朝船篷走来的人:“高老板来了,是他说……”

艄公话还没说完,高老板进了船舱。他先向紫轩拱手行礼,然后走近紫轩,朝紫轩说:“滕船头,还是跟我走吧,先到油号里藏一会,等油装好立马开船!”

紫轩接连接到艄公和高老板的不明催促,一时摸不着头绪。但他能猜出他们要说的事是十分严重的,而且十万火急。滕紫轩顾还了问个究竟,随同高老板下船上了岸。艄公送到岸上时,紫轩吩咐艄公,要水手们待在船上,谁也不许离开半步,等他回来拔锚开船!

此时的码头非常热闹。搬运棉花和向船上装上桐油的民工,喊着号子,把码头闹腾得热火朝天。滕紫轩同高老板逆行在码头上的人流中,朝不远处的那条深邃巷子里走去……

“这是一场诡异的、不能露出一丝马脚的水上拼杀!”这是梵垞对他的下手说。

另一个深邃巷子高墙拱门后院子里。梵垞躺在竹椅上,看着面前争执不休的手下,脸肃然得吓人。他此时对卷子说出的话有些不满了,这点子是卷子出的,事到临头的时候,他却成了缩头乌龟。

梵垞板着脸朝卷子问:“哎哎,卷子这到底是怎回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上午你是怎么说的?”

卷子心里打着自己的小小九九。梵垞这一问把他问住了,他事先就没想好怎么才能应付梵垞地追问。他含含糊糊的“哦哦”半天,装着自己说话十分吃力的样子,故意把脸憋得通红,嘴也张开很大,就是不吐出半个字。身边的另一位急了,提腿向卷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卷子不防,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弄得满堂的帮会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卷子爬起,愤怒地瞪着踹他的那个汉子,举手握紧了拳头,脖子上爬满筷子粗的青筋,通红的脸一会变得铁青。他用拳头在那汉子的面前晃了晃,最后还是忍下,坐在了原地。

卷子刚坐下,不知人群里是哪一个喊了一声:“卷子,说不出就唱,上午不是给梵爷唱得很好嘛,唱好了梵爷又得赏你银圆呢!”

人群里又是一阵笑声。卷子不理,他斜视了对面的梵垞。梵垞正眯着眼,对刚才有人调侃卷子的事不追究,当着他们相互间的玩笑。卷子的自尊受到严重侵犯,他乎地站起,抓起地上的一张小板凳,朝刚才调侃他的那个人砸去,那人躲得及时,板凳落在了地上。卷子的愤怒制止了嘈杂的人声,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梵垞这时睁开了眼,朝院子里的所有人大吼:“闹够了没有?明天水上你们要有这样的神气,何愁杀不了一个滕紫轩?”

院子里的人见梵垞火了,个个面面相觑。卷子想,梵垞是下了决心要杀滕紫轩的,自己惹了天祸,怎样才能平了这事?这即要不让梵垞识破他的把戏,又不能真杀了紫轩,这事很难。好在他还留了个心眼,他把从高老板那里打听到的紫轩明天下午开船消息告诉了梵垞,而又将梵垞要杀紫轩的消息告诉了高老板。他想高老板不傻,紫轩定能从高老板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他想赌一把,他赌滕紫轩今天晚上开船。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时间,麻阳船今晚开船离开洪江码头,顺水而下,滩多水急,要不了明天天亮就过了洪江地界进入了沅水江面,那里江面宽阔,麻阳排佬众多,就是梵垞赶到也不敢轻意下手。

卷子正想着,梵垞又朝他问话了:“卷子,麻阳船开船的时间准不准?”

卷子听到梵垞叫他,慌忙回过神,但没听清梵垞问他的是什么,忙答非所问朝梵垞:“正—正在——想呢?”

“你想个?呢!”梵垞此时真是怒了,他冲傻愣的卷子吼。

梵垞这一吼倒把卷子吼清醒了。卷子伸了伸脖子,看样子他是想说话,他的这个动作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几十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期待他再唱一出阳戏。

卷子顿了顿脖子,像似他的脖子防碍了他说话,然后又瞧了眼周围的人。人群里有人实在忍受不住卷子的磨蹭,朝卷子吼:“卷子你磨蹭个**,老子等了半天你他妈屁都不放一个,看你个?样!”

卷子此时并不在意骂他的人,张嘴“哦哦”两声,朝梵垞一笑:“梵梵梵爷,麻阳阳阳船明天中中午开开开,我们就就就在在洪江出出出口把他堵住,那里江面窄窄……”

梵垞听不下去了,朝非常吃力的卷子:“窄个*,唱!”

卷子说得正起劲,梵垞的突然一声吓得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像听到指挥官命令一样一下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拖着长腔唱了起来。这一唱把院子里弄得沸腾起来,院子里唱戏声和笑声就像天均戏院的戏班子……

高老板问紫轩,麻阳船如是在一更天后开船离开码头,明天天亮前能否离开洪江地界到达沅水的江面。紫轩沉思了一小会,对高老板点头。高老板还是不放心,要紫轩再仔细算一算,按这个水季和往日顺水船速度,必需在赶在天亮前进入沅水水面,并且还要到达沅水的河中心,才能保证梵垞不会在那对他动手。紫轩掐着手指算了又算,对高老板一笑,说应该没有问题。高老板才点头,同意晚一个时晨拔锚开船。

按照高老板的意思,准备加派更多的搬运工加快装船的速度。紫轩想了后觉得这太张扬了,梵垞是有备而来,会派人盯着麻阳船的,此种作法会引起梵垞的警觉。推迟一个时晨,装运的民工就不用那么赶,给梵垞造成明天中午开船的假像,等他明天天亮赶到舞水与沅水交汇处时,麻阳船已到达了沅水中心。

高老板心思重重地问紫轩:“滕船头,你几时得罪了梵垞?”

紫轩摇头,朝漆黑的天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兴许是高村的刘驼子那狗日的收络了他吧!”

“你是说高村的那个保长刘堂庵吧?”高老板的脸沉了下来。

“嗯!”紫轩一笑:“这不稀奇,他们是远房的表亲!”

“怪不得前几天从巡检那里传出风声,说高村的刘驼子全买了巡检大人的烟土,说是用他的全部良田和院子作抵押呢!这就对了,我想梵垞与你无冤无仇怎就与你过不去呢!”高老板料理了一下长衫,在紫轩的对面坐下。

“老爷,老爷,码头上说船已经装好了,艄公带人捎话,要滕船头早点上船呢!”门外一个搬运工模样的人站在门口对高老板说。

高老板一看紫轩,然后冲门前的来人:“嗯,知道了!”挥手要来人下去,来人退了下去。

紫轩起身,高老板一把拉住紫轩,问:“麻阳船深夜看与别的船有何不同?”

紫轩疑惑看着高老板:“您……”

“别问,回答我有啥不同?”高老板急了催着。

“深夜看不出二样!”紫轩还是不解。

高老板朝门外喊:“来人,告诉码头上的搬运工不要停下,让他们继续装般!”

门外一个汉子的回声:“好勒!”

紫轩明白了,拱手对着高老板:“高老板,紫轩今生永世不会忘记您的大恩!”然后朝高老板一拜。

高老板忙扶住紫轩:“你这是干嘛,快去!”

紫轩离开了油行,在高墙窄小的青石巷子里匆忙走去。

热闹了一天的深邃巷子里沉寂了下来,天均戏院的方向不再响着清脆的戏声。码头上的船泊熄了灯,从巷子窄小弄子透过昏暗灯光。十几个搬运工正在忙碌的向另一艘大船上装桐油,紫轩明白了高老板的用意,他是借另一艘船给麻阳船做掩护。紫轩站在码头,朝油号的方向望了眼,深深鞠了一躬,迅速上船,朝艄公问:“准备好了吗?”

艄公:“就等你发话!”

“开船!”紫轩一挥手。

船离开了码头,在深暗江面向远离去。

就在麻阳船离开码头后不久,一个墩实的男子站在码头上的暗处,朝码头搬运油桶的搬运工看了许久后,匆忙离开码头奔向窄巷。

高墙拱门后的院子里,一个浑沉的男声向梵垞报告:“梵爷,看来麻阳船今晚是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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