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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24)

梵垞感到麻烦事来了!

同老表刘堂庵商定的这桩“生意”很棘手。这桩生意棘手的原因,是洪江巡检大人阮实诚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巡检大人说,生意可以做,人也可以杀。但不能在洪江的码头,更不能在洪江城内。巡检大人分明是不想梵垞在洪江的地界上,动了杀死滕紫轩的念头。梵垞的优势就是在洪江,离开了洪江地界他算不得老几。紫轩是常跑常德的角色,离开洪江,这沿途谁保他就没几个是帮是匪的朋友,他又有何能耐在别人的地盘上追杀紫轩呢?

梵垞认为这是巡检大人不讲信誉。在刘堂庵没有与他成交烟土生意前,他说杀紫轩是小事一桩。生意成了就反目不认帐了,刘堂庵用他的院子和良田全押在了烟土生意上,那是他的全部家产,他是因紫轩的事才答应与巡检大人合作。可现在人刚回高村,巡检大人就翻了脸,这比六月天还变得快,说变就变了。

更让梵垞不可思议的事是,巡检大人与刘堂庵合作的本意并不在这桩生意是否赚钱上,他蒙胧意识到刘堂庵上了巡检大人的套子。从巡检大人的只言片语中,梵垞隐约感觉巡检大人一开始就是奔着刘堂庵他家的那些良田和刘家院子去的,所以对刘堂庵能否做好这单生意他并不放在身上。巡检大人的这种想法,严重违背了梵垞做人做事的原则,如真按照巡检大人的意思去办,那是杀不了紫轩的,以后怎让他在若大的洪江城里混下去?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江湖的规矩很重要,坏了规矩是断了自己的路,这路要断了,他哪有脸去面对江湖上的人?没脸见人他就不用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黑帮里的人打听到了今天麻阳船将停靠洪江码头,这麻阳船唯有滕紫轩的船进入洪江,在洪江与常德之间运送货物,说麻阳船不用问就知道是紫轩他家船了。问题是梵垞还没有做好怎样去弄死紫轩的打算,这事来得有点突然。在洪江动手,巡检是不会同意的,又不能得罪巡检,得罪巡检的后果也很糟糕,他会挑起洪江内的几个帮派与自己为敌。到时他在洪江立不了足,自己又坏了道上的规矩,外面是没人愿意收留不讲江湖规矩的人,他岂不是两头落空?

梵垞虽大字不识,但他的脑瓜子很灵光。他从一个人单打独斗,到拥有现在的几十个人的帮会,全凭他那个圆鼓鼓脑瓜子闪现出的灵光,才有了现在这个局面。俗话说,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梵垞就是这样一个灵活的人。当早上听说滕紫轩今天来洪江,他就开始在脑子里寻找怎样杀了他的办法。他问打听到消息的那个愣头愣脑,说话结巴帮会里俗称他“卷子”的人是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卷子”(当地语:是指说话结巴的人)回答使他觉得这消息来源可靠。因为这个消息是从洪江的顺发油号桐油商高老板那里传出来的,并且油号正在做好装运桐油的准备。从那一时起,梵垞就不停地在开动他灵光的脑壳,寻思着怎样下手。但脑子不像他自己吹嘘那样灵光,闷在家里想了半天,脑子像断了路一样,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快到中午时候,卷子无意中说了句:“去—问问巡—巡检大人,兴—兴许他又—又同意了在—在洪江动手呢?”

他的脑子还是灵光,卷子的点拨一下子启发了他的思路,找巡检是一个绝妙的办法!有了这个想法,他想巡检是无法拒绝他在洪江把紫轩作了的。

他摇晃着墩实的身子,甚至有些得意地吹着口哨走在小巷子里,身后跟着两个打手,冲巷子两旁铺子前的人吼:“让开,让开!”

梵垞在离开家时,就把怎样向巡检说的话想好了,他认为巡检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拎得清的。当卷子说去找巡检那会,梵垞就想到了朝廷,想到了麻阳知府的杨大人,想到了沅州府。梵垞早就知道麻阳知府的杨大人是巡检的亲戚,也是表亲。但不像他与刘堂庵那么远的远表亲。杨大人与巡检的亲很近,据说是娘表亲,洪江里的人都说这个巡检是他表亲给他弄来的,是不是这样梵垞没去考证过。他从巡检大人那里听到过一嘴,说麻阳知府的杨大人与他亲。梵垞想,早就听说麻阳知府的杨大人在州府大人那儿不得志,他哪有给他的表弟谋一官半职的本事?后来他得到了证实,那是沅州府上一届州府大人的事了,杨大人在会同任知县时,同州府大人来往密切,给他这个表弟谋了个洪江巡检。别看这个巡检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但他掌管着这一方地方治安,大大小小的帮会、烟馆、青楼闻着这个巡检都怕。所以说没有他的同意,在洪江地盘上出了人命,那是跑不了干系的。

梵垞进了巡检大人的屋,先是给巡检大人行了礼。巡检半躺在竹椅上,斜了一眼进来的梵垞,一副厌烦的样子:“梵垞,你那表兄这会还没到高村吧,你又有事了?”

梵垞上前,在巡检大人的竹椅边蹲下,很是讨好的:“巡检大人,紫轩今天来了洪江,你看……”

巡检听说紫轩,忙将半躺的身子坐正,疑惑地问:“你想怎样?”

梵垞:“这不是来向您讨教嘛?”

巡检看样子有点温怒,他不希望跟前的这个人提起他已经否定了的事情,身子又半躺到竹椅子上:“我说梵垞,他妈我也是这里的巡检,有本事你他妈把他弄远点,别在这给我惹事!”

梵垞继续笑眯眯地朝巡检:“大人,您这话从何说起?滕紫轩是朝廷要犯,杀了他是替巡检大人办案呢,怎说成了惹事?”

巡检没想到梵垞会来这么一手,他简直要向他咆啸。他向梵垞瞪了眼,又把半躺的身子坐直,然后朝梵垞:“你啊,他滕紫轩是朝廷要犯与我有什么关系,他是麻阳知府要抓的人!去去去,别来烦我!”

巡检被梵垞的话击中,有些愤怒地想赶走梵垞。梵垞也知道这话说得有些直接了,巡检一时很难接受。于是他沉思,想换一种方式说服巡检同意。巡检见梵垞仍赖着不走,手指梵垞:“梵垞,你他妈就像一只绿头苍蝇,赶都赶不走!”

巡检这话说得够严厉的了,要是换了别人说这话,梵垞的拳头早就上了他的脸了。但这是巡检,他得罪不起,只有觍着脸陪着笑脸,装出一副无赖样。不,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无赖,不用装什么高尚,只不过这是自己的本性罢了。梵垞仍笑着,朝巡检:“我说巡检大人,滕紫轩虽是麻阳知府要的犯人,可您不想,那是沅州府调兵围剿的,州府大人要是知道这朝廷缉拿的要犯到了洪江,而您又……”

梵垞还真是老江湖,对巡检的心事拿捏得很准,他把话不说透,让巡检自个去掂量。梵垞自认为这话高明,巡检会对这话产生联想,从而答应让他在洪江把滕紫轩干掉。可事实恰恰相反,巡检对梵垞只是鄙视一笑,点上一支纸烟,朝梵垞的脸上吐了一口烟雾,半眯着眼声音不再是愤怒的样子:“梵垞,你几时学会跟老子叫板了?你长能耐了是吗,你就是攀上了州府大人,洪江这地盘还是老子说了算!”

巡检这话说得硬气,管他什么州府大人,明摆着不把梵垞的话放在心上。巡检说完这话反而生平气和了,不再是先前的那副愤怒嘴脸,眯着眼,懒散的将身子回躺在竹椅上。

梵垞也是在洪江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遭受了巡检的溪落,碍于巡检手中的权力,他只得把这溪落憋回肚子里。梵垞见巡检此时油盐不进,一时无了对策,憋红着脸嘻笑着朝巡检解释:“巡检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我梵垞有再大的本事也是仰仗您巡检大人的威望。再说,我也只是按江湖规矩办事,拿了人家的钱财,就替人家消灾,没有冲撞巡检大人的意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您同杨大人都是亲戚的分上,这滕紫轩……”

“去去去,谁说我与他是亲戚了?你他妈梵垞少在这给老子添堵,当初答应刘堂庵那是要与他做生意,现在字也签了,押也画了,我凭啥还为他刘堂庵出这口气?真是的!”巡检实在拗不过梵垞,憋不住心里话,一下抖漏了出来。

梵垞听巡检这么一说,他一切都明白了,刘堂庵真上了巡检的套了。他答应在洪江作掉滕紫轩的事竟然是搪塞刘堂庵的,刘堂庵真能把那些烟土销掉吗?梵垞想到这里,他摇了下头,冲巡检大人一声苦笑,不再在巡检大人面前讨个没趣,站起身向巡检告辞。巡检仍慵懒的半躺在竹椅上,朝起身的梵垞挥挥手,算是驱客了。梵垞在离开巡检身边时,巡检阴阳怪气地冲梵垞:“梵垞,别他妈想着动滕紫轩的主意,在江湖上混看清时局才最重要!”

梵垞窝了肚子火,临走还得捎上巡检这句不阴不阳的话,从心底里迸发一股怒恨,他头也不回的一只脚跨过门槛,朝身后的巡检:“这事就不劳烦巡检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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