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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11)

滕春生的厄运来了!

三马棒打不出一个响屁来的纤夫旺财,为几个小钱竟然向财主刘堂庵告密,把滕春生为首领的反清义军卖给了官府。知县杨大人有了刘堂庵的资助,果然迫不急待地对滕春生义军下手了。

杨大人就任麻阳知县后不久,他就得知刘、滕两家的积怨。刘堂庵隔三差五的去衙门里打点,求的是想得到官府的保护。按理说,衙门保护子民那是应当的事,特别是对谋逆朝廷的义军更有剿灭的责任,哪有收取钱财之理?杨大人收钱,特别是收取刘堂庵等大户人家的钱财,自有他的道理。

麻阳知府向来都是门庭冷落,知府的银两一直是出得多进得少。杨大人想为州府进贡,苦于手中无银两,每年去沅州府面见州府大人时也是矮人一等,州府大人对他另眼相看。杨大人想烂了脑壳,全县上上下下该收的和不该收的,变着法子巧立眉目收上来的税银,只能勉强凑合维持衙门的开销。他曾经向县里的那些财主们明里暗里说了多次,他们就是装着不知,把他的话当成了狗屁,谁也不肯给县衙里进贡。刘堂庵算是这个县里最懂事的人,可他每年给衙门的进贡十分有限。至到前年,湘西闹起了反清义军,这些财主们才紧张,个个都嚷嚷着官府对麻阳参加过湘西反清义军同盟人仕进行剿灭。杨大人又不是傻子,你们说官府清剿就清剿?杨大人认为这是发财的好机会,早就开始盘算怎样从这次机遇中发财。

刘堂庵说他要办一场压过滕姓的花灯戏比赛。他允了,还为刘堂庵家压阵助威。比赛虽然很风光,但接下来的滕姓傩戏定让刘堂庵窝火。刘堂庵是一个猪头,他选花灯戏皇后,人家滕姓是傩戏王子,这不是讨遭羞辱?杨大人至所以这么高兴答应刘堂庵参加他的花灯戏,他就料定这是给刘堂庵同滕春生之间烧了一把火,有刘堂庵暴跳如雷的时候。果然,刘堂庵坐不住了,他遭了全镇人嘲笑,刘堂庵的那场花灯戏成了麻阳人茶余饭后笑柄,把刘堂庵羞辱得钻地无缝。就连几个财主也开他的玩笑,戏虐刘堂庵说,他家皇后啥时嫁给滕家的王子。

杨大人料定刘堂庵咽不下这口气,会想尽一切办法扳回这一局。他要扳回这局只能靠着知府,靠知府他得舍财。杨大人起初还很担心

他怕他布好的这个阵会落空。怕刘堂庵会因此忍气吞声,就此打住了事。可机会还是来了,刘堂庵主动找上门来,并且是要命的大事。刘堂庵毫不吝啬地送来了银子,还游说了十多家大户,有了钱他才动身去沅州府。

刘堂庵为整治滕春生,花了家里的全部家当。张氏对这事很是气愤,同刘堂庵吵了几天。刘堂庵骂张氏是妇道人家,没见识。他问张氏,如果滕春生带领的义军打败了官府,分了他家的田地和粮食,他家的银子能养活一家多久?现在银子没了,官府剿了滕春生的义军,粮田还在,这一年的收入又是多少?张氏无语,他觉得男人算这笔帐有些道理,一时找不到刘堂庵的毛病,冲刘堂庵说,官府剿了一个滕春生,滕春生的子子孙孙会与刘家寻仇,哪有安稳之日。刘堂庵仍是一笑,对张氏挤了一眼:“我连滕家的根也扒拔了!”

刘堂庵这话被夙紫听了,夙紫朝爹爹一嘟嘴:“人家迟墨又不

是义军,剿他干嘛?”

刘堂庵听夙紫为迟墨说话,抬手打向夙紫,幸得张氏拦在中间,那一巴掌落在张氏的背上。刘堂庵煞白着脸:“你一个女孩子不知廉耻,他家犯的是要诛连九族的罪。不止是迟墨,紫轩也跑不脱!”

夙紫听不懂爹爹说的什么罪,她只知道迟墨是一个很热心的好人。他时常陪伴她去玩耍,为她掏树上的鸟蛋,为她捅屋檐下的马蜂,为她去摘山上的茶泡和救兵粮果子。在她郁闷时,他给她耍几路拳术,翻几个跟头,扮一个鬼脸把她逗乐。就是这样一个迟墨也要被官府抓去,连同他的父亲被官府一起杀掉吗?夙紫急得一跺脚,朝已经发疯了的爹爹大吼:“不!他不是坏人!”

刘堂庵听不得女儿的大吼,憋得通红的脸上肌肉抽了几下,朝门口的下人大喊:“把小姐关到厢房里去!”

下人进了堂屋,任凭张氏阻拦,下人还是把夙紫带离了堂屋。

夙紫在厢房里哇哇啼哭,她的心已经碎了,她很快会失去要好的迟墨,再也看不到那张淘气的笑脸。而他将随同他的父亲,或在镇子里刚唱完花灯戏的台子上被官俯砍下头颅;或被官府吊在河边码头的那根高高桅杆上,日晒雨淋活活饿死;又或被官府的清兵拴在马后,被拖得血肉模糊。夙紫绝望地拍打着门窗,她不想无辜的迟墨就这样随同他的父亲,消失在这个世界。

天空中传来迟墨的唱戏声,迟墨在向她发出邀请信号了。夙紫说迟墨唱得最好的傩戏要数武松打虎的那个片断,而他就说以后相邀的暗号就用它了。夙紫说你也可以选一句我唱的戏,迟墨说他喜欢听她的秦香莲。

戏声穿过屋顶,从窗户的缝隙间传进了厢房里,她对着窗户的缝隙张口,却唱不出秦香莲来,只有泪水从她娇嫩的脸蛋流下,淌过浅浅酒窝,落向她嫩白的颈上。

离义军举旗的日子还有七天,紫轩把船帮里的伙计召集在一起,说是二十六日开船下常德。经历大雪,又逢大年而显得十分冷静的柴码头,开始恢复了昔日的忙碌。装运货物的民工们肩扛手提,匆忙穿梭在码头与货栈之间,使得码头上人声鼎沸人来攘往,一片热闹繁华景象。

就在昨日夜里,滕春生把紫轩叫到了家里,他兄弟俩做了一次长谈。春生说他的心里不踏实,越是临近举旗的日子,心里越慌张。紫轩宽慰春生说,既然打算干了,心里就不能装着杂念,你领着的是几百人的生命,成不成功全在你一个人的指挥上,义军们只管冲杀。你这时乱不得阵脚,千万要稳住自己的心。

紫轩的话使春生很感动,他想不到平时一惯反对自己的二弟紫轩,此时说出这般贴己的话来,他心里暖乎乎的,眼睛一热,眼角处有了少许热泪,兄弟俩一直谈到三更鸡鸣。

在春生的记忆里与紫轩这样的长谈还是第一次,他此时像有很多话没说完一样,把一切要做的,或者是今后要做的,全合盘托给了紫轩。紫轩有时听得懂春生的话,有时对他的话一知半解。但他的话大都与他举旗后万一失败,迟墨和紫轩的路怎么走下去有关。紫轩懂得大哥的心事,他是对迟墨放心不下。

临近天亮的时候,春生突然改了主意,要紫轩在二十六日那天开船,把迟墨带离高村。他不想让迟墨看到,或者听到举旗时那些血腥场面和惨烈地撕杀呐喊声。紫轩答应了春生,他从春生的表情中,看到了大哥那副即想拼死一搏,而又担心很难取胜的担忧模样。他的脸是阴沉的,说出的每一句话或多或少带着丝丝伤痛,也勾起紫轩对他的挂牵。

紫轩不会向大哥说什么豪言壮语,也不可预知春生此举的胜败,他只能做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把大哥交待的事办好,竭尽全力保护好迟墨!春生点头,说有二弟的此言就足矣,并且嘱咐紫轩从明日起,迟墨就同他宿在码头的船上,船工们也一样,只要风吹草动立马开船逃离高村。

装运货物的民工是紫轩早上临时召集来的,他从春生谈话中领悟到这事一刻也不能耽搁。于是,把货物搬运到船上,做好一切开船的准备。纤夫除了旺财没来,其他的人都到齐了,船帮就像如临大敌一样,在紧锣密鼓的布置开船事宜。船工们顾不得询问紫轩为何这般匆忙,而且一再招乎大家一定要夜宿船上。

早上紫轩去过了旺财家,旺财说他这次去不了常德,他的婆娘前两天就去了娘家,把病刚好的孩子留在家里,他不放心。他给紫轩陪着不是,要紫轩原谅他这次离开船帮。紫轩说孩子是大事,只是船回来时少了他这位头纤,怕是回来的日程要得长一些。旺财说,纤夫少他没关系,不是刚招来了这么多水手吗?看他们的身体个个都很健壮,也都是行船的好手,人多力量大,吼几声号子上一个滩,耽搁不了事的。紫轩不再强求旺财,在紫轩离开旺财家时,旺财站在门口呆呆的目送紫轩,眼神里留露出一丝紫轩察觉不了的悔意。

春生家门前的槐树上躲藏了一群乌鸦,“啊啊啊”像叫魂一样朝春生家门前乱叫。春生听得心烦,气乎乎地冲出屋门,拾起地上的一根柴棍,朝槐树上乱叫的乌鸦狠狠砸去。乌鸦受惊,扑楞楞飞离槐树。春生朝飞去的乌鸦:“去你妈的!”又拾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奋力掷向高飞的群鸟。

乌鸦在与春生作对,“啊——啊——啊”的在春生家屋顶上盘旋了一圈之后,又落到了门前的槐树上。春生再次驱赶,乌鸦惊慌地扑楞几下翅膀,跳上树梢,继续卖力地吼叫。春生无奈,对着树上的乌鸦大吼几声,便朝柴码头的石板路走去。他的心里有了一丝不安,走路的步子迈得很大。他弄不清这乌鸦是给他传递怎样的信息,祖辈流传下来的说法,乌鸦朝着家门叫定有祸事来临,莫非事情败露会遭来杀身之祸?

春生自正月十四那天晚上召集各路头领开会后,他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担心头领中会有人告密。事情总算挨过了几天,从专门观察官府动向的探子来报,知县杨大人前几日带人去了沅州,衙门里十分平静,没有什么异样。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群乌鸦飞临屋前,大有不安之兆,究竟有何不可预测之事来临?不管怎样,他得做好防范的准备,他要去码头看一次紫轩,看他是否在装运货物了,如果能尽快开船,他想,紫轩今晚带迟墨离开,才使他的心里安稳。

春生来到码头,船工们见到他都向这位老船帮领头打招乎。春生一个个回答他们后上了船。船上的货物装得差不多了,紫轩在忙着清点货物的数量,他见春生上船,忙走到甲板上,朝春生喊:“大,别急,离二十六还有几天呢?”

春生把紫轩拉到了船舱,心里仍是惶恐。他指着船里的货物:“紫轩,船装这么重,这万一……能跑得快么?”

“大,顺水船,没事!”紫轩突然发现春生的问话有点蹊跷,忙又追问了一句:“怎么,有事?”

春生一笑,宽慰紫轩:“没事,就是心里老慌!”

紫轩朝船头前正欲向船上货物的民工:“往别的船只上装,这船上就装这些货了!”

船工们把上了船的货物,又搬下了船,往停靠在两侧的其它船只上上货。紫轩回过头看着不安的春生:“大,你可能是太过余担心了,把自己搞得心神不宁。”

春生抬头看着天空,船篷上方一行白鹭从头上飞过,他看着白鹭:“但愿是这样!”

紫轩一笑:“除了这样,还能有哪样?”

春生低头:“紫轩,最好今晚能带迟墨离开!”

紫轩一惊:“怎么了?”

春生:“成群的乌鸦冲着家门乱叫!”

紫轩稍有放松:“你家门前的那棵槐树就招乌鸦!”

春生:“平时没这么多。”

“多几只少几只有什么区别?”紫轩不以为然。

“这次叫声惨人,听了头皮发麻,老感觉会出事!”春生仍担心。

紫轩为难,但他相信大哥春生的预感:“今晚加个夜班,连夜装完,明早天亮起锚!”

“嗯!”春生想,这应该是紫轩最快地装运速度了。

紫轩突然想起了什么:“大,你带来的那些人牢靠吗?不会把

你卖了吧?”

春生眉头一皱,问紫轩,这些人你都见过,谁不是仇恨官府,谁又不是拉过杆子的人,他们会这样做吗?紫轩想了一会,摇头,估计他们不会。

春生在离开码头时,他又嘱咐了紫轩一次,最迟明天天亮起锚开船。晚上把迟墨带到船上,听到动静立马离开麻阳。

紫轩望着大哥春生的背影,他在思索,春生的预感有可能出现吗?他双手合十,朝码头上的土地庙一拜,祈求神灵保佑春生此举成功。

紫轩疏忽了一个重要问题,旺财此次离开船帮和他给的提示没有引起自己的重视,就是这个问题导致了麻阳义军十多名头领遭遇了惨绝人寰的浩劫……

刘堂庵早上破例要喝酒了。从知府那里回到家里,他就掐着手指算日子,今天是杨大人从沅州府调兵回来的日子,一大早起来心里有一点小小紧张。几杯酒下肚后,他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想到与他作对了一世的滕家,将在今晚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心里萌生了想要唱一出花灯戏的冲动。下人们都在忙各自的事去了,屋内就只张氏在,厢房里的夙紫吵着嚷着要放她出来。张氏向堂庵求情放了女儿,刘堂庵瞪着蒙蒙醉眼,用花灯戏腔唱着:夫人且慢,等今晚老夫打败那遭人厌烦的乱贼,见着了明天的艳阳高照,定还女儿的自由身呐,呀——哈——哈……

张氏说不通堂庵,不理在堂屋发癲的男人,跨过堂屋门槛,朝关押夙紫的厢房那边走去。从厢房里传来夙紫有气无力地叫骂声,揪得张氏心痛。张氏来到厢房门前,敲打门板,告诉夙紫不要再闹,等他爹外出时,她想法把她偷偷放出来。她还劝夙紫,她爹不管怎样还是为了家好,治了滕春生一家,自己家就安宁了,千万不要记恨爹爹,爹爹是怕你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时性起,把事情告诉了迟墨一家,坏了你爹的大事。夙紫听了张氏的话,止住了叫骂,她要母亲天黑前定要放了她。张氏说只要她听话,她会想法放她的。

母女俩说了一会,看守夙紫的下人来了,他见了张氏,向张氏行了礼后,朝张氏说:“太太,老爷有吩咐,决不能让小姐离开这里半步,等过了明天就放了小姐,您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免得老爷又要为难下人了!”

张氏看了一眼身前的下人,冲下人吼道:“你只听老爷一个人的吗?别忘了我也是这家的主人!”说完一扭腰,尖尖小脚迈着碎步,向门口走去,在坪子里她回头朝厢房里的夙紫喊:“紫儿,听话,娘会管你的!”

刘堂庵觉得今天日子太长了,在堂屋里戏癲了好一阵后,又抽了几次大烟,睡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挨到晚饭时间。他匆匆吃了几口便放了碗筷,然后整理了衣妆,看样子是准备出门。张氏问他去哪里,刘堂庵不答,只是一笑,要张氏吩咐下人晚上备些酒菜,菜要备得丰盛,有重要的客人来访。张氏巴不得刘堂庵快点出门,她心痛女儿夙紫。女儿是她的心头肉,这几天听着夙紫的哭闹,把她的肺撕裂了一般,生怕女儿被关出个好歹。

刘堂庵哼了几声戏曲,叫了一个下人陪同,说是去镇头的路口接人,便反背着双手,驼着背摇摆着出了屋。刘堂庵出门时,厢房里的夙紫听得他哼曲,猜测他的爹爹定是出门了,便朝窨子屋里的母亲大喊。看门的下人日夜守着小姐,对小姐的遭遇有些同情,忙跑进窨子屋内报告太太,说小姐在唤她。张氏才记起她上午答应了夙紫,天黑时放她出来。张氏问下人,老爷是否去了镇子的东头?下人说,他进门时看见老爷朝镇子东头的路口去了。张氏拉着看门的下人,去了厢房,要过下人的钥匙。下人说只能放出来一个时辰,老爷回时小姐一定得回到这个房间。张氏一脸不悦,朝下人大骂,骂下人的眼里只有老爷,平时的银两是谁发给他们的?正在双方争执不休时,房内的夙紫朝外面的张氏说,她只是出来透透气,一个时辰够了。张氏朝下人大骂:“看紫儿多懂事,她能为难你们这些下人吗?”

下人抽出钥匙主动打开了房门,夙紫出门时,下人说,小姐一定不要食言。夙紫一笑,朝下人说,放心吧,半个时辰我就回到门口。下人笑了,说小姐真体贴做下人的难处。

张氏围着夙紫,摸了摸夙紫的脸蛋,说是这几日被关得有些腊黄了,皮肤变得晦暗没了先前的水灵光泽。夙紫哪里顾得张氏说的这些,朝张氏说,这屋里闷得慌,她想去大门前透会风,散掉身上的晦气。夙紫没由张氏应准,便一溜烟朝大门口奔去。

天已断黑,夙紫不知此时迟墨是否在家,她在离滕家不远的那个土坳上唱起了花灯戏秦香莲,她反复唱了几遍,就是没听到迟墨回唱。夙紫急了,下了土坳直奔迟墨家。

从迟墨家壁板缝隙里露出红红火光,夙紫从壁板缝隙看向堂屋火塘,火塘边围坐着几位男子,迟墨爹坐在正中,他们正讨论着什么事情。夙紫懒得去听,她看不到迟墨,站在坪子里搓着小手着急。突然她想起了迟墨二叔,迟墨定是去了船上。夙紫一路跌跌撞撞跑向码头,在码头上稍稍喘了几口粗气,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朝亮着油灯的船上唤着迟墨的名字。

甲板上,紫轩正在泊船。听到码头上女孩呼唤迟墨,朝船舱里叫迟墨。迟墨钻出船舱,从甲板上一个翻腾跃上码头,“呼呼”几步冲到夙紫跟前。夙紫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催促迟墨:“墨子哥快跑,官府今晚要来抓你!”

迟墨惊愕地看着夙紫:“抓我干嘛!”

夙紫急了,一个劲地推着迟墨:“快跑,官府清兵就要来了,你爹犯了诛连九族的死罪!”

迟墨突然明白了,他朝船上的二叔喊:“二叔,爹——爹——爹”

紫轩听到迟墨不成句子地喊叫,飞奔上了码头。看着迟墨急切的样子,朝夙紫问:“紫儿,跟二叔说,啥事?”

“二叔,快跑!我爹带清兵来抓你们一家了!”夙紫见迟墨和紫轩仍然未动,急得跺着小脚。

迟墨拉着紫轩的衣摆:“二叔,快点告诉爹快跑!快!”

紫轩一阵慌张,立在原地束手无策,过了少许,慌乱地问夙紫:“官兵到了哪里?”

夙紫:“我爹就在镇东头的路口接呢!”

紫轩一把拉住迟墨:“快上船,上船啊!”

迟墨一边跟随二叔走下石阶,望着家的方向,声音哽咽地唤着:“爹,爹,我要爹,二叔快救我爹!”

夙紫立在码头,含泪向迟墨挥手,嘴里在默念:迟墨哥,一定要再见。

“哗”的一声,沉重铁锚被拉上甲板,篙头上的铁钻落在石阶上发出刺耳响声。船上的油灯瞬间熄灭了,宽阔的河面上漆黑一片,黑暗空旷的河面只听得紫轩低声的:“快!拉上风篷,开船!开船!快点开船!

“哗啦,哗啦”绳索拉动响声过后,一片白帆在暗墨的河面慢慢升起,桨划水面的哗哗声混杂着篙撑河底撞击岩石的沉闷声,从河面飘向漆黑空中。

一阵狂风袭来。风中夹杂着撕裂般的厮杀呐喊,各种兵器的碰撞声,哭声,青年男子的叫娘唤母声,像一**涌动的热浪,在滕家院子那头空中剧烈炸响,带着弥漫血腥的热浪,回落在平静的河面,然后从河面升腾到了空中,在空中久久回荡着。

厮杀的呐喊声和惊恐的尖叫声在持续响着,滕家院子上空燃起了通天火光,把整个镇子照得通亮。剧烈的拼杀声慢慢弱了下来,夙紫望着远去的那行大船,心里仍在默念,但愿他能得到平安。

远处的厮打声停了下来。夙紫想,大概迟墨的父亲失去了抵抗,或是官兵已经砍下了他的头颅。她打了个寒颤,望了眼慢慢变得暗淡下来的那片天空,自己是不是背上了永远不能抹去的骂名。她的身子软绵无力,挪动不了沉重的双腿,她此时不想回到那个让她厌恶的家里,甚至不想再见到那个驼背的父亲。

她想,这个惊恐着在黑暗中连他亲生父亲生死未卜,而孤零漂泊在水上,这一切该因驼背的父亲所造下的孽。她应该为他做点什么,是赎罪,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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