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站在肯德基洗手池的镜子前不经意地打量自己——脸上还有来不及褪去的粉红色，眼睛因为刚刚大笑过的关系微微弯起，整个眉目都舒展开来。
“你是……陈敬？”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她直觉地回头，竟是多年未见的故人。
“周芷学姐？”周芷不是别人，正是促成了陈敬与夏北的美人学姐。可是眼前这个人……除了第一眼，似乎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又不是那么相像。周芷当初在学校里算是风云人物，有“现代周芷若”的美名，当然也是追求者众。大二开始与夏北传绯闻，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却不料在半路杀出一个陈敬，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周大美女不是夏北的恋人，而是媒人。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出来出差，旅游？”
“出差。”几乎是下意识地给出一个答案。
“不急的话，坐下聊聊？”
“当然，你等一下我跟同事说一声。”陈敬走开两步给去取车的顾楷打电话，说自己遇到老同学要叙叙旧。
他就在另一边笑她：“听听你这口气，是不是现在还暗恋人家呢？”
“呸！”她啐他，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是我大学时的学姐，是个大美女哦！”
“一会儿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了，又没有多远，一会儿我自己溜达回去。”
“好吧……那我也找美女叙旧去。”
“是叙旧~情吧……”她笑着调侃，听到那人嘿嘿地笑了两声才把电话挂了。
两个人坐在陈敬他们刚刚的位置上。意外见面的惊喜过后周芷似乎有点局促，她捋捋耳边的碎发，才开口：“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变漂亮了！”
“学姐这是说我以前不漂亮么？”故意嘟嘴做小女孩的样子，久不见面让人与人之间产生一种陌生感，一声学姐让两个人都放松了很多。周芷看上去不好，脸色灰暗，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而以前及腰的**浪长发变成平淡无奇的披肩直发。以前无论四季都穿着裙装的人现在套着一条宽松的牛仔裤和一件方格子衬衣，完全看不出
当初“万人迷”的强大气场。
周芷被她逗得笑起来，“怎么跟我女儿似的，还是个小孩儿模样。”
“呀！你都有女儿了？可不可爱？一定很可爱。几岁了？”
“快四岁了，很可爱，是个乖孩子。”
“这些是给宝宝买的？一会儿能看见她么？”
周芷的表情有些颓然，“恐怕不行，她现在在医院。”
原来周芷的女儿患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每次发病都是生死关头，自然让做母亲的神行憔悴。
“那她父亲呢？”记得周芷当年是作为交换学生赴德国进修的，经济系的名额原本是夏北的，可是名单公布的时候却又换成了另一个人的姓名。幸好夏北之前报名了研究生考试，更考上B市最好的大学。
“离了。结婚四个月我就发现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是个感情骗子，我后悔认识他，甚至想着当初安安稳稳地呆在国内该有多好！离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他让我打掉，我不肯，结果他一分钱都没留下就走了。我父母让我回国，但是宣称绝不能接受这个孩子，我留在这儿做德国人的廉价劳动力，只想着能陪这个孩子多过一天是一天吧！”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可是眼睛里的泪水却不停地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那现在……”
后面的话被一阵吵的铃声打断，对面的人手忙脚乱地看也不看就接起来：“怎么了？宝宝不好了么？”
“好，我会尽快准备。”
挂断电话她似乎是突然脱了力，手指竟握不住薄薄的一部电话机，由着它无力地垂落在桌上。
半晌，她说：“陈敬。”
陈敬看着她，无声地等待她把话说下去。“宝宝刚才又发病了，必须尽快做心脏矫正。今天遇到你大概算我运气不坏，”她转过头快速地把睫毛上的泪水甩掉，“请借给我一些钱。”
“你需要多少？”
“Tausing-Bing畸形，至少要15万。这两年我的积蓄早就用光了，现在说什么尽快准备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凑够这笔钱。我今天跟你开这个口
我都觉得丢人，可是我得救我的孩子。所以陈敬，请你尽量借给我一些钱。”
陈敬把手放在她不断扭搓的手指上，“我会尽力帮你，现在我们先去医院。”
孩子住在一个八个床位的大病房里，刚刚抢救过来脸上还泛着窒息的青紫。是个很漂亮的孩子，有一头柔软的浅棕色头发，白皙的手上插着一支点滴和一些不知名的线路。
等周芷从医生办公室回来，陈敬走到大厅直接按了两下通话键。
顾楷很快接起来：“在哪儿呢？”
“医院。”
“怎么了？被车撞了？还是吃坏肚子了？”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他声音又提高了一点“说话呀！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然后就听到关门的声音。
“顾楷，你能借我一些钱么？”
“嗯？”那边的人愣了半秒，然后马上跟上了她的思维，“你需要多少？”
“15万。我同学的孩子病了，急着动……”
不等她说明来龙去脉，他似乎吐了口气，说：“好，我一会儿就把钱带过去。你在那儿呆着别乱跑，等我。”
半个小时之后顾楷到了医院，只是样子有些奇怪——下巴上贴着一块创可贴，配上西装笔挺的菁英形象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他瞪她，“下次别在我刮胡子的时候打电话！”
她捂着嘴点头，想象一下顾大帅哥哼着歌儿刮胡子不幸误伤自己的样子……罪过罪过……
两个人到病房把钱交到周芷手上，又少不得一些千恩万谢的话，顾楷只是偶尔礼貌地回话，其余时间都默默地站在陈敬身后充当花瓶。其实陈敬不爱听那些客套话，可是如果表现得不耐烦又怕周芷觉得不舒服，只好耐着性子坐在那儿。最后还是顾楷以“同事”身份说了一句：“今天的工作还有一些需要汇报整理”，周芷才不好意思地送他们离开。
离开病房时，周芷和她稍稍落在后面，她对陈敬说：“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和夏北结婚的时候我肯定送一个特别大的红包给你们。”
她笑笑，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学姐再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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