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也曾经以为她跟夏北会结婚，当年所有人都以为陈敬和夏北一定会结婚，似乎他们俩会结婚这件事就跟地球是圆的，太阳是烫的这类常识属于同一范畴。
夏北顺利地考取B大研究生，毕业论文也已经过了三稿，只坐等毕业。陈敬的期末考试前所未有的艰难，大三那些令人应接不暇的专业课让她觉得枯燥而乏味。偏偏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于是每天早早起来泡在自习室复习ASP,计算机汇编，数据结构……夏北坐在旁边，翻一本厚到吓人的《资本论》。
“哎，你坐到那边去吧！”她用笔戳戳他的手臂，指指教室后面离他们最远的一个角落。
“怎么？”
陈敬皱一下眉头，又埋下头去研究那本《操作系统》，叽叽咕咕地说：“你坐这儿我学不进去，总是想跟你说话，看看你在做什么。”恋爱让人智商变低，想跟他说很多很多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即使是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也觉得帅气。但是整日面对全系第一名，她不是不挫败的。
从小受母亲的影响，她从来不觉得男生的强悍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夏北的优秀，所以她更不能容忍自己站在他旁边显得平庸。
他点点她的额头，压低声音说：“你这要强的性子怎么就不能改改呢？”然后就站起身拿着书往教室后面走。
确实是累的，早晨洗过脸都能看见眼下泛青的痕迹，晚上十二点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琢磨最后看的那道算法题目，做梦都是满眼不会做的卷子如雪片般向她砸来。猛然惊醒才发现竟然在自习室睡着了，闷热的教室像个蒸笼，刚到吃午饭的时间，整个自习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夏北轻轻地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就说：“走，吃饭去。”
“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她冲他嚷嚷。
他却走过来把桌上的书和笔记都收到包里，然后拉着她的手说：“要学也没有你这样不要命的。”下午吃过饭他果然不让她再回自习室
，拉着她跑到图书馆最凉爽的位置“看闲书”。陈敬属于那种在家很乖的孩子，所以连当年最流行的《挪威的森林》也没看过。图书馆里的那一本还是第一版第一次印刷，被人翻得都快掉页。
绿子问渡边，好到什么程度？
全世界森林里的树都倒在地上。
喜欢到什么程度？
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黄油。
陈敬忽然福至心灵地合上书去问夏北：“你喜欢我到什么程度？”
“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黄油？”
“看过这书有什么了不起，要不要听听我的？”
“喜欢到觉得每天都是日全食。”说完还得意地冲他笑，“是不是很有想象力？”
他慢条斯理地点头，“嗯，我喜欢你喜欢我喜欢到昏天黑地的程度。”
绕口令一样的一句话换得她两个字：“臭美！”
“嘿，嘿！”顾楷的手在陈敬面前晃了两晃，问她：“想什么呢！”
“想你们有钱人真奢侈，飞机才多大呀，竟然把头等舱搞得这么夸张。”这哪里是机舱，分明是个小型套房，如果不是耳边轻微的一点声音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是在飞机上。一边说还一边四处打量，努力扮演“土包子”。
“陈敬，你别的长处我还不知道，但是你这装傻充愣的功夫实在蹩脚得很。”他躺在那里眼睛闭着，神色安宁，让陈敬怀疑是自己幻听。可是顾楷似乎不打算如往常那样轻易放过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我在想Alex。”
“嗯？”其实在候机大厅是远远看到了Alex的，但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假装没看见。
“以一个被追求者的角度，你似乎很排斥他？”
“是么？”她倒没怎么觉得。
“其实他的条件应该算很优秀的，所以我有点好奇，你究竟喜欢什么样儿的？”
“呃……”她摸着耳朵苦思了半天仍旧无果。
他十指交叠，沉吟了一下，说：“你爱过的那个人是他，对不对？”
嗯？她猛地转头，他的眼神锐利而笃定。“你怎么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有
个小动作，特别不自在的时候就会去摸左耳朵。”
她竟然有这么一个怪癖么？什么时候养成的？
他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太过虚无缥缈，她摸不清里面的意义，“陈绍巍也有这个习惯。”
“我们是表兄妹，有相同的习惯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只不过这个表兄妹的条件是指青梅竹马的生活环境，才有可能形成相同的某些习性。陈家这一辈应该只得陈绍嵩一棵独苗，陈绍巍是两年前才出现的，你说他怎么才能有机会认识你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们之前已经相识，我查到陈绍巍的曾用名叫做夏北，这个夏北又恰巧毕业于S大。”剩下的事情明摆在那里，曾经校内的风云情侣又有谁不知道？
“大概想念一个人，就会慢慢把自己想象成那个人，然后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重复他的习惯吧！”
“那……你还想他么？”
“他已经回国。”那还想他做什么？
“那我换个说法，你还爱他么？”
她没有正面回答，“很多情侣都吵架，他们最后却没有分开，我跟他从来都没有争吵过，忽然就分开了，那种感觉……就像个平滑的切面，没有任何撕扯牵挂，特别的不真实。”有人知道现在的陈敬和陈绍巍，也有人记得过去的陈敬和夏北，可是没有人知道中间的过程。她把这个噩梦包成茧，埋在心里，然后那里就慢慢地长出一棵树，一寸扎根一寸疼。
“大三那年的暑假，他来B大研究所报到，顺便带我出来散心。B大很漂亮，高尔基路很幽静，但是它们都没有我的爱情美丽。于是我就得意忘形地忘记了母亲最后的警告——不要去B市，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父母以外的其他亲戚，外公，舅舅，舅妈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你知道他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吗？是为了我的血。陈家人都是RH阴性血，舅舅的孩子得了再生障碍贫血病，需要输血，他们的血型都不是O型，于是就想起我来。他们自然早已找过母亲，可是从母亲给我的警告看来她是绝不想我来做什么善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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