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除夕陈敬是在公司度过的，可怜的不止她一个，还有整个日本T项目组。没办法，日本客户的新年早已经在阳历的一月一日过完了，中国的除夕不过是个继续加班的日子。下班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整个城市灯火辉煌，却没有几盏是为他们亮起的。新年的第一天还是情人节，有人提议大家一起找个地方度过新年，很快得到了响应。刘靓靓捅捅身边的陈敬，“哎，你也去吧？”
“嗯！”她笑着点点头，看着大家带着倦意的笑脸，忽然觉得生活就是这样——有许多辛苦，但是只要努力地快乐起来就可以了。很快订了桌子，下楼的时候又安排大家搭车，有13个人，两辆车，怎么也是坐不开，正想打电话给一个相熟的出租车司机，电话却在手上震动起来，吓得她差点就把手机扔出去——“顾楷来电”。
刚要接听那边又突然挂断，难道是打错电话了？刘靓靓在身后鬼鬼祟祟地说：“对面有个帅哥在看你呢！”街道寂静，灯光昏暗，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可是那样修长好看，器宇轩昂的又能是哪个？只见顾楷慢悠悠地荡过来，真的是“荡”过来，再见面依稀是瘦了些，风吹得大衣的下摆猎猎作响，如果再加上那天晚上的面具，简直就是真人版的夜礼服假面。
他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瘦了所以眼睛更显得深邃，似乎要把人吸进去才算罢休，“才下班？”
“嗯，你呢？”
“也才下班啊！”
“哦。”
“你们这是要出去玩？”
看他注意到旁边的同事，陈敬才从条件反射中“苏醒”过来，“我们打算找个地方过除夕。”说完注意到那边十几个人无论男女都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们俩——果然八卦的权利是男女平等的——她悲哀地想。
“正好，也算我一个吧！”他看着她的同事笑出一口白牙，然后大家在佳洁士的感染力下迅速地接受了这个陈敬的“家属”。
是玩儿杀人游戏，顾楷没玩过所以就坐在她旁边看他们玩儿。陈敬运气不怎么好，第一轮刚开始一轮就
暴露了杀手身份。惩罚是真心话大冒险，大家平时跟陈敬除了工作上的合作都对她不太了解，所以也不敢太过为难她，只让她说说初恋是怎么开始的。
“初恋啊……”陈敬托着腮帮子目光看着桌角的那盏小灯，想了一下说：“是大学里的学长，那天我在图书馆里看书，然后他就走过来把耳机放在我头上，里面是他自己翻唱的《我愿意》。”
辩论赛之后陈敬着实消沉了一阵，校刊的专栏停笔，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偶尔远远看到夏北就立刻转头绕路走，因为她觉得羞耻，羞耻得抬不起头。夏末时节有些闷热，图书馆的窗子开着一条缝，风把白色的窗帘吹起来，耳边那个有点清凉有点温柔的声音对她说：“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在这里面。”她一直认为夏北是很会说情话的，每次听到就像是把心都泡在了蜂蜜里。可是当初他说过的话，她都想不起来了……
“啊呀！真是浪漫死了！”几个女同事马上尖叫，“那后来呢？”
“就现在这样啊，初恋哪有几对儿能到最后的？”她满不在乎地笑笑，也不知道是在问她们还是在问自己。
第二轮陈敬依然输得很惨。因为被第一个问题勾起了兴趣，所以第二个问题是：描述你最爱的那个人。
“我认罚行么？”说着站起来拿起桌上那瓶威士忌倒了半个玻璃杯，然后仰头悉数灌进去。大家都傻了眼，问问题的人干笑着说：“这问题哪里用得着喝那么多酒。”
他也看着她，目光灼灼带着某种探究，她别开头借着酒劲嚷嚷：“没事儿，我就是渴了，来来，继续玩儿！”
身边那人把酒杯拿开，说：“也不是太难，我也来试试好了，要是输了大家可得手下留情啊！”暖色灯光下，这个人越发显得眉目深沉，棱角分明，优雅，并且危险。
一群人玩儿得脱了形，那瓶子洋酒也不知道都进了谁的肚子。一个男同事说：“他们俩就是传说中的鸳鸯杀手，警界连理啊！太狠了！太毒了！这最后一次我一定要翻盘！”
不能怪人家小心眼儿，实在是他们两个太邪门儿——只要一
个眼神，一个细微动作就能了解彼此的想法，杀得满桌人片甲不留。总之，这酒他们俩是没沾一滴。最后一次，他们都是杀手，而顾楷混淆视听地保住了陈敬。
“不兴这样玩儿的啊！太狡猾了！法官你怎么不管管啊！”一桌“被害者”在那儿围攻“法官”，反观顾楷这个“自杀”的杀手——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噙着无辜的笑，满脸“我很无辜”的表情。法官咳嗽两声宣判：“那个……虽然你怜香惜玉地保护了另一个杀手，但是法不容情，所以现在我判顾楷因为犯规被惩罚执行大冒险。”
被惩罚过的人都一副磨刀霍霍的表情，七嘴八舌地讨论惩罚方式，什么“拿一个面包换回十块钱”啦，“对出去遇到的第一个人说Darling好久不见”啦，诸如此类听得陈敬胆战心惊，旁边那位正主儿却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呸，呸！我才不是太监！她皱着眉头想。
“要不……你就亲陈敬一下吧！”刘靓靓一声娇语令现场顿时安静，偏偏她还眨眨妩媚的大眼睛一副天真烂漫状。
顾楷右边眉毛挑起来，真是英俊，是一种充满阳刚味道的漂亮。可他的唇角是一个弧度诡异的笑痕，陈敬顿时心里发毛。果然，下一刻那只修长漂亮的手覆在她眼睛上，她立刻挣扎，可是那双看起来单薄的手却有铁一般的力气把她定在那里。温软的唇停留在眼皮上，轻轻一触，旋即离开，犹如蝴蝶停留时的羽翼轻轻拂过，不留痕迹。
天色将明未明的海边满目都是冰冷的色调，远处低矮的房屋，路边倾斜的电线杆，被高高吹起的干枯叶子，这个喧嚣的城市仿佛陷入沉睡之中。外面寒风呼啸，车内却安静而温暖。顾楷只穿着黑色V领薄毛衣，线条硬朗的侧脸在冷冷的光线里有着不真实的落寞。
他将车停下，拉起手刹车，点燃一支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烟雾渐渐弥漫，陈敬皱了下眉头，转头把车窗打开一点缝隙。“心情不好？”顾楷一向风度至上，从不在她面前吸烟，更不会如此冒昧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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