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内雅间,珍馐铺满整整一桌,无人动筷,从前面所遇种种来看,这甜头来的不适。
被风雪摧残几日,无双乏累的闭目养神。
落九看着无名一次次将手伸到外袍扣子,后又退缩回去,他是怕被无双嫌弃。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打开,几人目光瞬间汇聚,各有打量。
男子穿着大红锦衣,像要迎娶娘子的新郎官。
他带着笑意朝几人走来,“来者是客,几位、可是饭菜不合口?”
虽表面有礼,这笑容却怪,若真发自内心欢迎外客,这笑容未免过于夸张,倒像是有什么东西让他这般开心。
落九暗暗的检查行囊,确认东西都在,才将目光挪回去,谁知,那人正看着他。
目光对上刹那,落九被吓了一跳,那双眼睛深邃的不像人,短短几秒,已经让人开始自我怀疑。
他是不是看出......。
“你要一直盯着你的客人呢吗?”沈纣不客气的打断他,不友好道:你把我们“请过来”不会是请我们白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他翘起腿,坐在最高的位置。
沈纣:“说说条件。”
他皱眉一笑,眼底流露出琢磨不透的情感,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的淡漠,“先吃,我若想对你们做些什么,只需一声命令。”
说完,他的目光又停留在落九身上,彻底定格。
落九把行囊抱在怀中,该将东西先寄存在别处,探好虚实再来。
无双拿起筷子,夹起近处的菜放入口中,晏臣也拿起筷子,挑近处的夹。
沈纣忍无可忍:“喂!别人吃饭你一直盯着干什么?你是饿了么!”
“我能让你饿着,你信不信?”鲁祁忽视他,目光停在无双身上,然后缓缓移向无名。
无双把菜夹进他碗中,拿起新筷子递过去,“快吃,面前这些我都试过。”
无名呆呆的接过,将碗里的菜吃完就不动了,无双只能不停的往他碗里夹。
他不知饱是何感觉,只知道,碗里的吃食,才是他的。
吃完,沈纣立马道:“你现在可以说说,想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
鲁祁轻笑:“日后你会知道。”
“什么意思?”沈纣撸起袖子,问:“为何要到日后,你还要留我们?”
鲁祁不语,打响清脆的响指,屋外姑娘们成对进来,有序的站在几人面前。
姑娘们齐声:“公子请沐浴。”
无双面前的两位躬身:“姑娘请随我来。”
晏臣蹙眉,一脸不悦的杵在原地,沈纣逃到晏臣身边,警惕的看着她们,“你、你们别过来!”
往日沈纣身边都是些魁梧壮汉,哪里见过这种温柔乡,顿时被吓得缩了起来。
晏臣嫌恶的扫了沈纣一眼,抽回被他挽住的手,沈纣哪能允许救命稻草溜掉,趁晏臣没反应过来,像只八爪鱼攀附上去。
晏清晃了晃手臂,只见手上那只八爪鱼纹丝不动,将他玉树临风的气质搅得混乱。
铮铮铁骨,七尺男儿,竟被这些姑娘吓得龟缩,晏臣冷漠道:“你这副样子若是被手下看到,当真不配做他们的老大。”
沈纣已经顾不上他在说什么,脑海全是薄纱下摇曳的身姿,他用布条遮住双眼,缓慢抬起头。
“我们就不沐浴了,天寒地冻,你还是让她们快些回去,换身厚衣裳为好。”
这样的天气,就连他们这些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女子的身子更加柔弱,更容易阴风入体。
鲁祁神态悠然,勾勾手指,落九面前的人儿立马走上前,钻进他的怀中,手肆无忌惮的摸上去。
只是片刻,鲁祁领口就被扯开,里面滑亮的布料随着他一呼一吸起伏,他睫毛微颤,享受的闭上眼。
落九背过身,有些恼怒,这人是当他们不存在,众目睽睽也这般放肆。
只听他说:“把你的温度分给她们,她们就不会觉得冷。”
香味从身后传来,两位姑娘不知何时又走了下来,鲁祁有些不耐烦,“带他们下去。”他仰着头懒懒的躺在椅上。
晏臣在姑娘伸出手前警告:“别碰我,带路。”
刚才一幕让他内心反感,觉得这里一砖一瓦都脏的不能触碰。
无名被两位姑娘环着两只手臂,求助的看向无双,她轻叹:“他是我的人,你们只管带路。”
无双走出房门,却没看见落九,她拦下刚才两位姑娘,“你们没带他出来没?”
姑娘恭敬道:“主人要他留下。”
说完两人就站在门口不再动弹,无双想进去就会被阻拦。
姑娘催的紧,无双只能让她们先把无名带去,无名确确实实该洗澡。
落九愣住,自己还没出去,这门怎么关了?
她回头,灵魂失重刹那,鲁祁那双眼又变了,冷如墨玉,幽深的看向她。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不满足于只是这样看着,走了下来。
落九如临大敌,强迫自己冷静,手心被指甲陷的生疼,眼见他越来越近,落九忍不住道:“你要干嘛?”
他现在可是个男人,除非这人是断袖,要不然,能对他做什么?
鲁祁低笑,“姑娘以为,鲁某要做些什么?”
姑娘二字晴天霹雳砸向她,让她猛地抬头,鲁祁勾唇,抬起他的下巴,落九看的清楚,他的瞳孔里,分明是她原本的容貌。
“姑娘这下可看清楚?”
她看的真切,伸手观摩手掌,还是小虎的身体,为何他能看出?
不解疑惑的样子落入鲁祁眼中,惹的他心花怒放,许久未动的情欲,此时滔滔不绝。
落九毫无察觉,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为何能看见?”
“因为,我不看人,我只看的见魂魄。”
“你的魂魄,纯洁无瑕,若是......。”
鲁祁伸手想触碰落九,她躲开,面色不善:“我现在是男儿身。”
大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鲁祁低头闷笑,他承认,落九的灵魂是他迄今为止所见最为纯洁,没有之一。
但是这不代表他想做些什么,这样纯洁的灵魂,他可舍不得。
“只要你想,我可以为你重塑肉身,让你变回从前的自己。”
鲁祁眸色深沉,顾盼间,手缓缓朝她靠近,只是还未碰到就被拦下,落九擒着他不安分的手,目光锐利。
“说来听听。”
鲁祁双目微抬,好似在说,凭何你让说便说?
内心虽傲然,却也抵不过落九灼灼“审视”,从未有人、敢盯着他看这般久。
那双眼,美的不似人间,让他想剜出来,收藏起来,只留自己观赏。
可惜,她只是灵魂,原本的身体此时也不知遗留何处。
鲁祁神色从容,将目光抽离,轻哼:“鲁国山上川马草,洗礼灵泉九瓣莲,鬼域之下忘池水,千千荷花华藕丝,取得综上之物,没有我捏不出的躯体。”
落九发怵,问:“有人集齐过吗?”
鲁祁道:“自然有,不过、有很多人尝试,至今却只有一人集齐。”
鲁祁:“你想试试?”
落九不傻,就算变回原本模样又如何,秦军的心早就不在她这位公主身上,晏清更不会给她回去的机会。
现在这副相貌虽然也不适宜,总归要安全些,她还记得晏清有多果断。
落九不回答,继续问:“那人、是男是女?是何样貌?”
问题多了,她语气显得有些急切,鲁祁很快就察觉到她带有目的,反问:“你跟那人有仇?”
落九正要说没有,突然想到,无仇为何要问,无仇如何继续问,索性扯谎:对,就是有仇。
鲁祁虎视眈眈,沉默片刻朗朗笑开,这般阴晴不定,倒让落九摸不清头脑,就像濒死之人,始终吊着一口气,只要还有这口气在,她注定无法平静。
“怪,那人分明是个心善之人,为何会与你结仇?”
落九还没说话,鲁祁继续道:“你们是如何结的仇?若是说不出,我只能当你说谎。”
他带有警告意味的盯着她,淡淡开口:“说谎之人,不会有好下场。”
面对鲁祁的威胁,落九只能无中生有,“事情发生在阴雨天,我到秋落赌坊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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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中夹杂着真事,落九滔滔不绝说了许久,鲁祁听了乏也没听出两人是如何结仇,倒是她,说的时候,眼中藏不住的小心思。
毕竟青枫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人,梦中白月光,虽不及先生地位,但也切实存在过。
鲁祁翘起腿让自己舒服些,目光从淡然到昏昏欲睡,最后实在忍不住才打断她。
“听你说了许久,这仇人怎么更像是心上人?”
落九语噎,发觉自己失态,企图扭转话锋:“心动的人多,不是都能称为心上人的,何况他诓骗我钱。”
鲁祁轻笑:“她知你是女子?”
落九摇头,两人可谓不熟,如今用青枫来造谣,落九内心万分抱歉。
两人的谈话停顿在这里,落九已经准备好迎接他的所有问题,没想到他只是说了句,“你出去吧。”
门被打开,落九被姑娘领着离开后,无双不知从哪出来的,径直往雅间走去。
鲁祁望着来人,平静道:“你想做什么?”
“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