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九听见老师还活着,内心本是开心的,但是想到徐青州杀了师母,一大家子就剩他一人,师傅该怎么活下去。
“沈太傅在哪?”
乞丐料到她会问,有些为难的说:“被秦王关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
抄家在凌晨发生,那时候有宵禁,次日才有消息出来,群众赶去看戏,也只看到抬出的一具具尸体。
先杀,后张贴告示,这样偷偷摸摸的事,亏得他一个君王能做出。
落九把饺子放下,乞丐一拥而上,买了烧饼回来,乞丐们连碗都占了去。
拿出一个烧饼给小乞丐,剩下的,由他们自己分。
落九揉了揉小乞丐的头,把钱塞在他冻僵的小手,低声:“你拿着,别让他们发现。”
他这般瘦弱,又栖身在冰天雪地附近,再没点支撑,恐怕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天色渐渐变暗,等到宵禁时分,落九打开封条,进入太傅府。
她原本站的位置,被另一个人占据,确定她是真的进去了,小乞丐才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前,透过门缝,落九已经前往中院。
巡卫准时在太傅府前集合,巡头开始分布任务。
巡头:“一号!”
“到!”
“去检查封条是否完好。”
“是!”
“二号去后门查看。”
“是。”
不多时,一号小跑回来,雾气从口中不止的涌出来。
“报告!封条完好。”
巡头:“归队!开始夜巡。”
“是!”
一列分为四队,四队折为三组在街上游视,上京总共有十五条街,每条街有二十人巡游,多余一人在太傅府附近巡视,与其余组员交接换岗。
二号远远看着封条,好像是被弄掉了一点。
天气恶劣,更何况这后门的封条都几年没换,有损伤算正常,先贴回去,等回去再向头儿报告,换个新的下来。
二号小跑,刚到门前,脚底猛地一滑,头撞上结冰的地,顿时鲜血直流,血遇上雪,顿时变成红色的冰面。
人也没了生气。
落九逛完主厅,收获并不大。
沈太傅家里的东西全部零散在地上,多是书籍。
一些值钱的东西,恐怕都已经被徐青州搜刮。
落九随便捡起一册,抖落上面的灰尘,是师傅一笔一划,修修改改的字迹。
被沈太傅视若珍宝的国则,很明显有外力损伤,被撕裂下来的几页,也不知被丢在何处。
他们若只是想找些值钱的东西,又为何要损害这些书籍。
空荡荡的书柜,只有一只瓷瓶引人注目。
落九尝试把它拿下来,却发现,瓷瓶的底座紧紧链接着书柜。
轻轻扭动,柜子就从两边打开,出现一间暗室。
暗室是沈太傅平时撰写文章,练习书法之地。
此时地上也是一片狼藉。
不用看也知道,这里面与外面有着同样经历。
他们在找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一定对徐青州很重要。
沈太傅为人清廉,能有什么东西,让徐青州垂涎。
这里被翻了个底朝天,若真有什么话藏着等人发现,也早被寻到,落九把门关好。
心想卧房不至于此,结果只能说并无两样,甚至有些过分。
枕头被褥让人撕烂,床垫上都是刀伤划痕,帘子被扯下来,卧房一朝回到初始状态。
这让想找线索的落九无从下手,她瞬间感觉自己看的那些书籍,全都白看。
落九踏进去,地上立马就浮现脚印。
这灰尘足以证明,大约几年,这里都没来过人。
没有严防死守,没有人来,难道沈太傅,真的没留下些什么。
他举剑去秦王宫时,就没为自己留下后手。
落九点燃烛火,忽的脖颈一亮,面前出现一人。
黑衣的重要性,在此刻体现,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在点燃烛火的一刹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人。
那人冷着嗓音:“你是谁?来干什么?”
“沈......纣?”
沈纣目光一沉,没想到自己蒙着面,也会被人认出。
本以为是个小贼来偷东西,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把落九逼到角落,从上而下的打量他,明显认不出来。
这个比他年纪还小的人,有什么理由认识他。
落九记的清楚。
沈纣是沈太傅捡回来的孩子,十岁那年进宫,与七岁的落九一起玩了有三个多月,是落九儿时,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不过自那以后,他被沈太傅送到边境历练,两人再也没见过。
落九张了张口,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委婉的说:“我是徐落音。”
十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沈纣还是一下就想起。
只是......她不是女的吗?
“你来,有没有发现?沈太傅有没有话留下?”
沈纣从小就在边疆,加上他是沈太傅救回来的孩子,落九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身份坦白,安下心来。
沈纣放开他,从门缝往外看,发现有人进来,把地上脚印胡乱抹除。
落九帮着一起,她自然听到外面有脚步。
沈纣打开窗子,毫不犹豫的跳出去。
落九刚翻上去,门就被人一脚踢开,好多双眼睛,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落九和一轮月。
来者不善。
落九努力的翻出去,双脚正好把他的脚印踩毁,沈纣已经没了踪影。
对着他离开的方向,落九一度无助,真不仗义!跟小时候一样,胆小鬼!
落九想跑,被一群人架着弄了回去。
明堂堂的大厅,落九被人围住,关键还有一具,不知道从哪来的尸体。
被扒的只剩里衣,这是人在睡梦中,就给拽出来了?
落九看着尸体这样想,身旁响起声音:“你不是第一次杀人吧?”
这话什么意思?有人死了,又找她顶罪?
“不是,这肯定有误会,我怎么敢杀人。”
“把茶倒在门口,茶壶摔碎,等人过去,脚一滑,脑袋磕在碎片上面,一条命,不就没了!”
落九:“什么?”
落九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个意外吗?”
用那大把的时间去,测量人倒下的位置再布局,谁那么闲。
换作沈纣,更简单,直接把人敲晕。
她能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要多恶有多恶,跟她杀了他们全家一样。
“你们非要找个凶手,不能以意外结案吗?”
巡头不打算给她话语权,问:“你半夜来此,有什么目的?”
“我初来乍到,被人框了钱财,雪寒风冷的进来避寒,顺便......找点东西卖。”
“门口的封条看见没?”
落九乖乖点头,心想完了,进来的时候封条铁定是掉了。
光想着晚上没人,哪成想宵禁有人查。
巡头:“既然看见封条,为何还要进来。”
落九:“我是商国人,我们商国不能去的地方会直接上锁,这里没有锁......。”
说这话的时候,落九忍不住去看领头的目光,不管他信不信,两国之间的差异,摆在这儿的。
领头一噎,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侮辱,动怒道:“你身上穿着秦国的服饰,却跟我说,你是商国人?”
“我这衣服是换来的,我原本穿的,用去换钱了,你不信真的可以去查,我娘和哥哥,都在商国丝城。”
尽管落九极力解释,还是被他们带走,本以为会被带到狱中,结果他们把她带到了落九塔。
落九进去,第一眼就看见晏清,他站在燕国隔间前,正面对着烧死她父皇母后的房间。
见一行人进来,直到他面前,才张口:“什么事?”
若不是见过他卑微的样子,落九还真要以为,他没有感情。
领头招呼手下,立马有人抬着尸体上前。
等二号被抬到前面,领头才开口:“我们的兄弟,今日死在太傅府后门,而他恰好出现在太傅府,有很大嫌疑。”
晏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落九浑身鸡皮疙瘩,低头避开。
“一个受了二十多年训练的老兵,我倒是想听听,他是如何被一个......。”
他“啧”了一声,才用极其不屑的语气继续:“如此瘦、弱、的人给杀了。”
若是之前,落九必然对他的相信深感感谢。
但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且夜巡的士兵还第一个来找他,落九就知道,他定然不是访秦这般简单。
怪不得当年她要验尸,被徐青州百般阻拦,他一句话就让他松口。
现在想到当年对他的感谢,只觉得自己傻。
这秦国做天的,早不是徐青州。
“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是秦国人,但是如今,还不是在为他卖命,如今他们兄弟出事,他却在帮一个外人说话。
晏清也不多语,冷声道:“你进太傅府做什么?”
很明显,这个问题是冲她来的。
落九:“过夜。”
她虽然回答的简短,可也算是在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