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反悔,落九赶紧推销自己,“你若是有看不顺眼的人,我就帮你下毒可好?”
巴巴的看着他,这是距离最近的一次机会,她只能期望他会答应。
“不用。”
落九有些失望,“先生不需要吗?”
“不是不需要,只是这害人的事情,不用你去。”
“你的任务,是待在我身边。”
落九:“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时刻都在先生身边吗?”
他笑出声:“不用时时刻刻,你有自己的事情就去做,如果闲暇时没忘了我,带上几块桃酥来,我也是欢迎的。”
拿到五毒蚣的落九就像得了失心疯,发呆时都想着先生。
胡八撇看着不对劲,上来试探,“乖徒儿,帮你的那个男子,长什么样?”
“他眉锋眼柔,总是笑盈盈的,看起来很和蔼,很好说话。”
“而且,他超级温柔!比女子还要体贴。”
一听这话,胡八撇拦住准备熬药的云翼,小声:“我们这徒弟怕是要成断袖了。”
“断什么袖?”
“你刚才没听见啊?他觉得先生比女子还要温柔,这不是明摆着吗?”
落九回神,面前突然出现两张脸,椅子差点翻了。
胡八撇:“慢点,回神了?”
把椅子拉回来,云翼:“你?喜欢先生?”
落九解释:“不是,我那是崇拜。”
“什么崇拜?他又不是神像能让你拜一拜,许愿也不灵,要不你画幅肖像,为师给你雕一个,你日日拜来看看,能不能把你这相思病治好咯?”
云翼教育的话还没说出来,被他这么一打岔,全都忘干净。
“你......。”
“真不是,我刚才的描述是光从外表,他本人真的就是那样,没夸张。”
云翼:“既然......。”
“哎呀!我去看看母亲,师傅你快去熬药,二师父该喂蛊虫了。”
打断师傅,落九先把事情给两人安排妥当,赶紧跑进屋里。
母亲坐在镜子前面,拔掉冒出来的白发。
“小虎来了,来坐这儿来。”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多了?”
母亲表现慈祥,满脸沧桑,昔日爱笑的人,在镜子里,却是张苦瓜脸,在看到儿子后,又洋溢出笑容。
落九有些摸不透,或许父母,只有在孩子面前时,会露出笑容,而后是被人间压垮的沧桑。
“没事了,你今日,该去跟那位公子道谢,他不是喜欢吃桃酥吗?娘做一点,你带过去。”
“不用!你可千万别沾那些烟火,对你眼睛恢复不好,桃酥我会做。”
“小虎!”屋外传来师傅的喊声,落九:“怎么了?”
“小虎!”
“我在呢!.......怎么了你说!”
云翼:“我们今天要收拾收拾回医馆,你准备准备!”
“好!”落九转头:“准备回家了,我先赶紧去把虫子还回去。”
“还有桃酥,别忘了!”
“我知道。”
胡八撇守在房门口:“不行!你也是我的乖徒弟,怎么就跟着他走了?”
落九:“不是说好,每隔段时间就回来看你。”
“我不管!我屋子里那么多黄金,还养不活你们三个吗?为什么非要回那个小破医馆?”
云翼路过,不爽道:“你这还是个小破屋呢!说我医馆干什么?”
“就是小破医馆!一年才挣几个钱?”
云翼:“就是那破医馆,你知道一年能救多少人吗?我这是悬壶济世,你懂什么?”
“我不懂!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能悬壶济世,这叫自己找罪受!”
趁两人争吵,落九拿着五毒蚣开溜。
“吵吧!吵吧!能有个人吵架,至少比闷着不说话好。”
拍卖会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身朴素,看起来,与拍卖会里面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马车驶动,与落九擦边,他忙着跑进拍卖会,没看清被风掀起的车窗后,是先生。
离开拍卖场的时候,他紧紧握着先生留下的信,呆呆的望着马车驶过的街道。
不是说好......要做他护卫吗?
在胡八撇絮絮叨叨的声音中,落九扶着母亲坐上骆驼,把装着五毒蚣的小盒子拿出。
“先生走了,你养好它,如果有缘见到他,替我道一声谢。”
胡八撇看到这小毒物,沮丧的心情一扫而空,迫不及待的伸手接。
落九警告:“养好了,可不能随便拿来做药丸。”
胡八撇:“知道知道,先生的东西,不能乱动。”
“不过我先说好,如果你口中的这位先生半月未归,这虫,可就随我处置了。”
落九:“一月,他走的匆忙,万一有要紧的事。”
“半月,我养它也是要成本的。”
落九骑着骆驼追上云翼,声音随后而至。
“我会不定时回来,若东西不在,你其它宝贝,我可盯着呢!”
胡八撇不屑:“这东西给我又不能动,让我看着眼馋,一会儿就给你炖了。”
他打开盖子,光照醒睡熟的无毒蚣,它挥舞着前段的四肢,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乖宝宝,你继续睡,我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关上盖子,胡八撇哼着小曲,一头钻进那个困其一生的地方。
桌上的解蛊术正停在牵魂蛊一页。
捣鼓完蛊虫,肠胃空空时,胡八撇才通过桌上的书想起,小虎身上还有蛊虫。
“看来有必要去破医馆了。”
此次出来的太久,也不知那些个徒弟,能不能顶得住。
接近黄昏,云翼远远地看见医馆外面全是人,心想那些徒弟肯定是忙不过来。
干脆把,骆驼拴在一边,往医馆里面赶。
落九没见过医馆人多成这样,扶着母亲坐下休息,带着疑惑挤进人群里面。
“十三?”
医馆年纪最小的男孩,此时正跪在人群中间,向面前站着的两女两男磕头。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十三猛的转头,脸上混着灰尘与泪滴,嘴被人抽出血丝。
求助的看了眼他,随后转向师傅。
“师傅......对不起......师傅......。”
女人认出他来,冲着人群嚷嚷:“你身为医师,放着自己的医馆不要,让这些门徒看守,他们药理不通,开出的药成了杀人了!”
“这位客人,我是有急事出了趟远门,但是你要说我徒弟开的药害人,这是不可能的,十三我是众多徒弟,天赋最好的。”
“天赋好又怎样?这证据在这里摆着,你还想抵赖不成?”
说完,她拿出药单,给在场的人展示:“我母亲咳嗽,我就让他开一点治疗咳疾的药,谁知他在里面加了什么,我母亲直接咳出血,一问才知,这药方里多加了一些东西。”
“你说!这里面多了味什么药材?”
落九扫视一眼,药方里确实都是治疗咳疾的,只是......这钟黄草,为何也要加进去?
十三跪在地上,任凭女人打骂也不动弹,他实在是吓坏了,他杀人了!
云翼看不下去,上前护住十三,女人有些不服气,顺了顺心口的气,继续破口:“都来看看!这医馆治死人,还不让我出气!”
“报官就是!在人门前堵什么?散了吧!要看戏的,到官府去看!”
人群窸窸窣窣的声音被一声怒吼制止,顿时安静不少,有人附和:“就是!这扯上命案的事情,我们也插不上手。”
“既然解决不了,就让权利来解决。”
女人:“听到没有?解决不了,官府见。”
“没有一百两,就只能让他去牢中走一遭。”
云翼瞳孔猛的收缩,依旧没有松开抓住十三的手。
“他不会杀人,一味种黄草也杀不了人。”
“既如此,烦请云医师,走一遭。”
她淡然的离开,声音悠悠传回,“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去,也可以等官府来抓人。”
闹事的人走了,人群散开,十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师傅,我不要去......我错了!.......我错了。”
云翼叹气:“没事,先回医馆,你师兄呢?就这么由着你在外面被人欺辱?”
十三:“师兄.......他......师傅!”
在他支吾时,云翼已经自己走进医馆,他顿在门口,一时失了神。
落九扶着十三,他扑通一声,又跪在云翼身边,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
“师傅......我没看好.......我拦不住他们。”
医馆四处狼藉,药柜的药材散落遍地,学徒走的走,散的散,光是看到这副场景,落九都能感觉到,云翼快要晕过去。
轻抚上他的背,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安慰师傅,云翼惨然一笑:“看了大半辈子,如今它什么样子,都见过了。”
说完,他摇晃着身子,无力的把地上的抽屉,放回原本位置。
十三见状,踉跄起身跟在后面收拾。
或许师傅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赎罪。
“师傅.......如果,我进了牢狱.......你还会要十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