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唤你小燕,快收拾他。]
许俊源听得清楚,赶紧解释:“不是我,话是从她口中出来的,小兵也听到了。”
笑不出来,落九止住,“我跟他学的。”
“我喜欢阿音唤我紫晏,或是晏哥哥。”
百口莫辩,落九:“真不是我,我没叫。”
许俊源:“你撒谎。你们再不来,小兵就要把东西吃完了。”
“那么多菜,小兵是想被撑死吗?”
小兵:“我能吃,好吃!”
天色渐晚,客栈外已经没了人流,落九靠在窗边,撑着头静静等月亮升起,心中莫名慌张。
选一个深夜,留一封信,给南音和晏清之间,留一个真相,她不是南音,也不能是。
提笔书写,本有万千思想,化为:南音已殇,望君珍重。
落笔,将纸条压在茶具下,身躯一震。
许俊源敲门:“阿音!陪我出去!”
紧张的心缓松下来,落九把纸条揣好,走去开门。
“你晚上不睡觉,要出去干嘛?”
许俊源:“小爷我当然是去散步的,难不成出去做贼啊?”
落九微笑:“管你做贼还是散步,别叫我。”
说完落九的手已经放在门栓上面,许俊源跟个滑头一样,从外面溜进,自来熟的坐在椅子上,一时不知谁主谁客。
落九:“过分了,半夜闯进女子房中,你许国的风范呢?”
“许国的风范是许沁,我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贵公子,吃好喝好,玩好睡好,才是我的人生目标。”
面对纨绔,落九挤出一个微笑,用自己最好气的声音:“贵公子,请出去散步。”
许俊源摆弄起茶具,装作可怜:“这夜黑风高的,我一个人出去太危险。”
“那我出去你就不危险了?”
许俊源笑道:“歹徒一般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总不可能抓我吧?”
落九呵呵:“用我的危,来换你的安,当真是想的挺美。你出不出去?不出去我换房睡了。”
见她要走,许俊源从椅子上跳起,追赶上去。
“阿音,我吃的太撑,需要散步消消食。”
落九:“沿着楼梯上下一百遍,你的食物差不多能消完。”
许俊源:“那我膝盖就废了。”
落九回头:“从这走到上京,同意我就跟你出去。”
“我同意!不过,就我们两个吗?要不要把他们叫醒?”
“不需要!”
许俊源奸笑:“你不对劲,你是瞒着小燕要跑是不是?我就知道,大半夜不睡觉,肯定有鬼!”
落九现在恨不得把他嘴巴缝上,转身回房:“再废话,我不介意把你打晕锁房里。”
许俊源:就你那身板......。
落九:“比你好!”
月亮浮现,落九将纸条放好,跟着许俊源走出客栈,刚把门关好,黑暗中就传出晏清冰冷的声音。
“你们去哪?”
许俊源没想到他能在门口守着,突然理解为什么阿音想逃,帮忙圆谎。
“是我想出去消食,硬拉着她出来的。”
晏清垂眸:“是吗?阿音......。”
落九后背发毛,他这是早就预见自己会走。
心想纸条都写了,话当然也需要人来说开,落九目光对上晏清:“我不是南音,你那么爱她,该认得出来。”
许俊源:......,这是?什么情况.....。小
晏清走出来,每一步声响就像踩到落九心上,她依旧直视,直到完全看到那双含情的眸,依旧执拗。
“你就是阿音,是我亲手从池中,抱出来的。”
落九解释:“是!这身体是南音的,可我不是南音。”
晏清:“那你是谁?告诉我!你能是谁?”
他抓住落九的肩膀,死死压住,若是听不到满意的话,他可能要把落九生生捏死。
“你干嘛?对个女子动手,你燕国的风范呢?”
许俊源关键时候跳出,扑了空。
晏清一把将落九禁锢在怀中,执着道:“阿音会回来的,我等着她。”
落九的反抗石沉大海,他疯了!疯的彻底!
回到燕王宫,晏清把看守边疆的士兵调回部分,围着燕山上下所有出入口严禁看管。
她可以在燕山活动,却出不了燕山。
宫中上下,没人敢与她说话,不用想落九也知道,晏清下了命令。
守在书房门口,落九今天势必要见到他人,站了半晌,蹲了半晌,里面毫无反应,就连侍卫都未动。
最后干脆埋着头,看地上砖块中的细缝。
晏臣远远看到角落蹲成一团的落九,对着晏清笑:“哥哥,那是嫂嫂吗?”
晏清微微抬眉,那团青蓝猝不及防映在眼中,快速移开视线,脸上的慌乱很快就转为平静。
“她不是。”
晏臣:“喔?宫中好像没有哪个姑娘,能穿蓝带金吧?”
“对了,怎么不见柳医官?”
晏清:“走了。”
晏臣:“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离开,你没有一分心疼吗?”
听到不远处有声音,落九颔首,与晏清相视,起身太猛,顿感大脑一阵昏沉,身体摇摇欲坠。
晏清快步过来,揽住她的腰,落九感觉身子一轻,被腾空抱起。
“这具身体,受不得损伤。”
注视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晏臣脑中全是南音的脸,这世间,神似的少有,近乎一样的,他只见过双生。
被晏清颠的更晕,落九头晃得无法集思,又不甘白白等待。
伸手抓住晏清领口,只有这样,才换的一丝喘息的机会。
落九迷糊哼唧:“嗯……。”
点上引魂香,巫婆端着符水,绕着落九撒,在床上打湿一圈后,拿出小人,剪下南音的头发垫在小人身下。
准备齐全,巫婆俯身:“王上!招魂之术,还需你心头血引魂。”
“只要给我的心头血,她就会回来,是吗?”
巫婆摇头:“招魂之术,只对在世灵魂有效,若王后已经转生,此术法,便是无效。”
拿出极细的钢针奉上,巫婆把选择权交给晏清,取或不取,全凭他的意愿。
接过钢针,晏清毫不犹豫的扎进自己身体。
一滴艳红滴入小人眉心,停留片刻,被小人吸收殆尽,接连滴入几滴,皆是如此。
晏清:“这是什么情况?”
巫婆支吾:“这引魂,需要逝者爱人或亲人的心头血,而王上,不在其中。”
不在其中!
阿音不爱他......,不爱他了......。
“不会的!阿音......,我要她回来!”
“你继续啊!”
巫婆额头紧贴地面,出声安慰:“王上务急,这小人尚能吸收你心头血,就表明王后灵魂尚在,或是因为执念,或是因为仇恨在世间徘徊,若是找到源头,王后还有回来的机会。”
听到这话,晏清猛地抬头,仇恨.......执念......。
荒地......她父兄的埋骨之处,是一切的源头。
晏清:“我要怎么做?”
巫婆:“找到让她执念之物,带回来,王后的魂,自然会跟着回来,只是......。”
“王后原本的身体已经有她人魂魄,恐怕是不能再作为灵魂容器。”
“杀了她,阿音就能完完全全的回来,我会带着她一起,离开些时日,等我回来。”
“晏臣会照看好你。”
打横把落九抱起,巫婆满脸无奈,巫族规定,一生不为王室回魂,她躲了三年,最后还是被抓来。
睡梦中,落九能清晰地闻到一股香气,压得让她无法清醒。
明知是是梦,却又无法醒来,就像被人下了迷药,短暂失去支配身体的能力。
手腕被人圈上,冰凉的触感直至她大脑,冲破那层迷雾,落九逐渐看清。
铁环连着铁链,将她牢牢禁锢,另一头,困着晏清。
一碰链条“叮叮当当”,晏清立刻就能感觉到她的异动,转醒过来。
“好好休息,我们还有半月的脚程。”
“去哪?”
“无需多问。”
无需多问......,落九这三日,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无需多问。
这态度,变得是真快,说真话不行,喜欢听假话,喜欢虚伪是吧?
落九咋舌:“我若一直诓骗你,我若一直占着南音的身份,如今就不会这个下场,对吗?”
“分不清我和她,你的爱不是爱,反而像是赎罪。”
落九惊叹:“莫非.......你做了对不起南音的事?事还不小?”
晏清脸色铁青,握紧的拳头已经证明,落九至少猜对了一些。
见好就收,落九环手:“你们之间的渊源我不想干涉,奈何魂穿这具身体,实属无奈。”
“若能找到两全法最好,若没有,我自不会轻易放弃这重来的机会。”
晏清:“你倒是硬气不少,只是,我无需寻得两全法,更不会在乎你的性命。”
落九冷笑,好一个舍她人全自己。
“人死很容易,粉身碎骨,留的全尸,燕王觉得我会不会损害这具身体?”
晏清捏起她的下巴,面色难看:“你是在为自己求生路?”
“我只是在告诉燕王,我不是个软柿子,两败俱伤,我也会搏一搏。”
“是吗?你想怎么博?”
摆头脱离他的大手,话风一转:“从林景入秦,你便知道,我已经开始怀疑我不是南音。”
刚才迷迷糊糊中,她能闻到,那股香很熟悉,现在细想,与坟头的香,有八分相似,还有两分不确定。
若真是坟头香,必定是用来招南音魂魄,他是去找那些神婆子了!
晏清闭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逃避,反而让落九确定,她做鬼这些年,还从来没遇到别的鬼,南音死了有三年,早不知投胎到什么地方,他还信这种邪术。
和年九年,秦国内有过一场大规模屠杀,不知何处来的神婆,带着一众信徒,在上京作乱,被尽数绞杀。
若真有什么回魂之术,死人不用往生,轮回也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