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谭韵在低声抽泣,秦十安听了谢景娘的遭遇,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更是心疼万分,将茶盏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声音透着怒意,“为何不报官?”
谭韵声音颤抖,“报官?我爹就是永宁县最大的官,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出事,我若上报到州府告了自己的亲哥哥,我还如何在谭府立足,我姨娘更是会被打死的,而且我一个闺阁女子,根本也没有什么机会去州里,再说我若真报了官,景娘失贞闹的满城皆知,她该怎么活下去啊……”
秦十安冷冷的声线像初春的雨,透着寒意,“谢景娘,她就没打算活。”
谭韵跌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景娘……是我对不起你……”
秦十安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谭韵,也是众多可怜人的一个,仰仗主母鼻息讨生活,性格懦弱,世间女子本该如花儿一样各自芬芳,却被禁在这小小后院朝不保夕,秦十安叹了口气,“你先前是不是送了两盒燕京来的梅陇香给谢景娘?”
谭韵满眼不解,不明白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去年我嫡姐和嫡妹去州里参加知州夫人举办的红枫节,知州夫人有意聘嫡姐为儿媳,所以送了她们姐妹不少名贵东西,回来之后给我们诸位庶出姐妹也都分了些,嫡姐让三小姐又额外赏了我几盒梅陇香,说是让我见见世面,万一给她做陪嫁的话什么世面都没见过,丢了她的人,我得了三盒好香,便赠了两盒给景娘,景娘平日待我极好,我也想回报一二。”
“梅陇香你这还有剩余吗?”
“还有半盒,此香名贵,平日我也舍不得用,秦姑娘这香是有什么问题吗?”
秦十安摇摇头,“没什么问题,只是进来的时候闻到和景娘闺房一样的香味,随口一问罢了,我也只是暂居永宁,酒楼的熏香我用不习惯,这香闻着舒适,想和你讨一点带回去。”
谭韵赶紧点头,“秦姑娘喜欢拿走便是,还望秦姑娘不嫌弃只剩半盒。”
秦十安笑着收下,斜眼瞥见站在门口的婆子正悄悄往秦十安这边看,秦十安凑近谭韵耳边低声说:“有人监视,多余的话我不便多说,我们大人在查景娘这个案子,你若能有相关证据,及时到城南凤望酒楼找我。”
谭韵谨慎的点点头,恭敬的送秦十安出了院子,秦十安随着婆子去了三小姐院子,杨修正坐在庭院石凳上,对面的三小姐含羞带怯的看着杨修,秦十安咳了两声,“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三小姐谭茵闻声望去,看向堪称人间绝色的秦十安,眼中不自觉便带着戒备,转头却又声音婉转娇滴滴的问杨修,“杨大人,这位是?”
杨修一脸无奈,“一个朋友,你唤她秦姑娘就行。”
谭茵长的倒是比谭韵更标致些,可气质却不如谭韵,谭茵的眼里充满了算计与市侩,听杨修说完,也弱柳扶风般向秦十安行了一礼,“瞧秦姑娘年岁大约比茵茵年长,茵茵便唤秦姐姐好了。”
杨修眉头抽了一下……
这是在说秦十安老呗。
秦十安挑了下眉,合着把她当情敌了,这种连台面都上不了的小把戏她儿时就在内宅里见过了,秦十安也不生气,只觉得她可怜,眼中只有情爱,便淡淡笑了笑,“杨大人我们该走了,还约了赵大人。”
杨修如释重负一般,赶紧起身,谭茵对杨修是一步三挽留,待二人离开谭府回到酒楼,便见赵巡和南榆早已等候多时,但杨修还是忍无可忍对赵巡说:“你们等我去沐浴一下,我脏了!”
秦十安噗嗤笑出声,杨修一脸悲愤的回房了。
南榆好奇问秦十安,“杨大人怎么了?”
秦十安调侃一笑,“你杨大人进了盘丝洞,差点被妖精拆吃入腹。”
赵巡也忍俊不禁,看来杨修在谭家很是精彩。
秦十安解释道:“杨大人为了让我和谭韵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他特地找了理由让谭夫人带他去找三小姐谭茵,这三小姐见杨大人少年英才又俊秀非凡,待我问完话去找杨大人时,就见谭茵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瞧着他,杨大人一本正经坐在石凳上,见我来了,我明显看到杨大人绷直的身体放松了一下。”
南榆哈哈大笑,“这三小姐有些意思。”
“而且谭茵还将我假想成情敌了,阴阳怪气我年岁长,要唤我姐姐。”
赵巡也没忍住,掩唇轻笑,“如果杨夫人知道这事,杨修估计得跪好一顿算盘了。”
等杨修沐浴完从头到尾换了一身,才来南榆房中与他们三人讨论今日探听的结果。
杨修咬牙切齿看着赵巡,“别笑了!你要是敢同颜颜告状,我就是求到我祖父头上,也要把你发配边疆!”
几人嬉笑一顿便收敛了神色,赵巡开口说道:“我们查到那个水木先生就是谭家公子谭沐。”
秦十安点点头,“那就对了,谭沐对谢景娘见色起意,谢景娘对谭沐无意,所以谭沐此前多番追求都没有结果,便动了歪念,让谭韵找了理由请谢景娘过府叙旧,谭沐对谭韵说只是想见一面了却相思,谭韵也没有想到谭沐竟如此胆大包天,将二人迷晕之后,玷污了谢景娘,仵作验尸不是说谢景娘还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谭沐的。”
赵巡和南榆同时拍桌而起,异口同声:“畜生!!!”
秦十安将从谭韵那讨来的半盒梅陇香递给南榆,“阿榆你闻下这盒,是否和谢景娘闺房那个一样,这是我从谭韵那要回来的,谭韵说是知州夫人送给谭府几个嫡女,然后大小姐让三小姐赏给谭韵的。”
南榆接过香,闻了闻,点点头,“这盒也有夹竹桃花粉。”
“那就说明不是谭韵想谢景娘,否则她自己断不会用带毒的熏香,应该是有人想害谭韵,结果阴差阳错之下谭韵又送给了谢景娘。”
房间一时陷入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