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带着林秀芳领了两床被子、随即走进避难所里。
避难所第一层是一片巨大的水泥地。
第二层则是用铁皮隔开的一间间小房——只有立渊人的家人才能够居住。
顺着胸牌上的序号，林言很快就带着林秀芳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林言接着环视四周，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望见他的同学。
奇怪，怎么会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林言有些疑惑。
毕竟他们那一届的“神眷者”不少，没理由会一个人都逃不出来——
立渊人会优先保护那些觉醒神眷的青少年。
但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顾好自己才是第一要事。
林言缓缓开口，对林秀芳说道：
“妈，您先在这收拾。我拿这些耳朵去换钱。”
林秀芳微微点头，接过林言递过来的被子就开始铺起来。
一旁已然布置好床位的市民见来了新人，顿时也是施以援手。
毕竟今晚他们会挨着睡觉，友善地打好关系，能解决很多没必要的问题。
……
林言拿着那个小麻袋，很快就找到三个穿着军装的立渊人。
他快步走上前去，听见他们稀稀疏疏的交流声：
“你们说，老李带着那帮高三孩子、真的能活着回来吗？”
“那当然啦，老李可是三等河境！”
“我觉得难讲……老李是三等河境不错，但他带着的终究是一群毛没长齐的孩子。”
“是啊，而且头刚刚不是说、他们去的那个地方是三阶妖异聚集地吗？”
“哎，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签生死状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当然，他们刚刚可亲眼目睹、自己家人死在妖异手里。”
“是啊，他们想要复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惜我们得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不然的话，也不会让这些娃娃去冒险。”
“尊重他人命运吧……我们何曾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也是，他们要真就这样挂掉，只能说明他们还不够格进立渊司。”
听他们三人聊了一通，林言对大致事件也有了基本判断。
“怪不得我没看见他们……”
林言暗自心想。
因为此次妖异袭击过于突然。
朝北市立渊司人手完全不够，根本护不住全市人民。
朝北市这帮已经觉醒“神眷”的高三生来到避难所后，听说了这件事。
少年自是意气风发，渴望斩旗破军、建功立业。
更何况他们亲眼目睹自己亲人死在妖异手里。
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加之朝北市当下确实人手紧缺。
无奈之下，立渊长官只好让这群“娃娃兵”签下生死状。
在那位叫“老李”的立渊人带领下，跑去援救某个被低阶妖异围剿的街市。
“三阶妖异聚集地吗……”
林言眉头微微皱起，脑袋里又回想起“斩妖除异”的任务。
他眨眨双眼，长舒一气，似乎心里已有答案。
他拿着麻袋走上前，直截了当地说道：
“各位长官？这是一些妖异的左耳，我拿来换点钱。”
听林言开口说了一句。
三个立渊人顿时扭过头，上下扫视着他。
“普通人……”
得出结论后，他们又在心里暗自想着：
这娃娃又是哪位立渊人的孩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位勤学苦练的普通人的孩子。
甚至还有可能、是某位立渊人心情大好。
见这孩子可怜，随手丢给他作为礼物。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个孩子斩杀妖异”的结果。
很快，一个约莫三十四岁的女人走上前来。
她接过林言的小麻袋，扯开绳索，细细鉴别。
一个二阶妖异能换两百块。
三阶能换五百块。
林言的麻袋里一共有四只二阶妖异的左耳，和一只三阶妖异的左耳。
“好的，小弟弟……你跟我来吧。”
那位女立渊人走到一个小房子里。
她接着又走到桌子边，在纸上记着什么。
记好后她又掏出麻袋里头的耳朵，平铺在那张纸旁边。
她拿出手机，拍照记录。
“四只二阶左耳，一只三阶左耳。”
“二阶一只是两百，三阶是五百。”
“总共是一千三百块。”
林言微微点头。
她接着将笔递给林言，并说道：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这张纸上签个名。”
……
办好所有手续后，那位立渊人又问林言“微信还是现金”。
林言当即掏出手机，将一个绿莹莹的收款码摆在她的面前。
“嘀！”
“林……秀芳？”
“对，她是我妈。”
“好，稍等……过去了。”
“谢谢。”
那位立渊人刚想带着林言离开，突然又被林言喊住：
“对了，长官，我刚刚听你们在说那些高三生的事情……”
“嗯？”
“他们其实是我同学，你可以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作战吗？”
“你问这个干嘛？”
林言并没有应答，只是站在那、堵住门。
看他一副不问个彻底就不罢休的样子。
立渊人只哈无奈地叹出口气：
“算了，告诉你也不是不行……金溪村环昌街。”
“谢谢。”
……
林言刚回到妈妈身边，林秀芳当即开口问道：
“小言，刚刚有人给我转账……”
还没等林秀芳说完，林言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那些耳朵换的钱。”
“噢……妈妈忘了。哎呀，小言，那些妖异是你辛苦杀的，这钱你干嘛给妈妈啊？”
说到这，林秀芳就打开微信。
她想把那一千多块钱转给自己儿子。
但却被林言制止：
“不、不、不。妈，您帮我收着，我花钱大手大脚的。”
“大手大脚也没事啊，你赚的钱，想怎么花是你自己的事情。”
林秀芳见林言依旧遮住自己的手机。
她又接着开口说道：
“放心，小言，无论你怎么花，妈妈都不会说你的。”
“妈妈高兴啊，我家小言终于长大了，能自己赚钱了！哈哈……”
看着林秀芳满脸欣慰的模样，林言心里却有些不好受。
“算了，妈，还是您帮我存着吧。到时候攒够首付，我们……你去买套好点的房子。”
“要是这钱您给了我，我没两天就全花光了。根本攒不了。”
林秀芳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林言的脸，慈祥地说道：
“好好好，乖孩子，妈都听你的。”
“对了，小言，你的床妈给你铺好了。”
“快躺下歇一会吧，你也累了。”
“你安心睡，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
林言眼眶里头打转着泪珠，许久才说出话来：
“好……不过妈，我突然有点尿急，得先去上个厕所。”
为了最大限度塞更多的人，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妖异从下水道攻入避难所。
避难所里头是没有厕所的。
所以在避难所里头的人想要上厕所，必须得跑到避难所外头。
“尿急？”
“对。”
“好，那你快去吧。”
林言起身，没走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
刹那之间，他便看见林秀芳那双泛着柔情的眼眸。
林秀芳视线始终没有从林言身上移开。
“妈，那个……”
林言欲言又止。
林秀芳当即低声问道：
“怎么了？小言？”
林言抿抿嘴唇，又吞吞唾沫。
他把想说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最终林言只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极为平淡的字眼：
“没什么……”
说罢，林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