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门铃响起。
大晚上的,猜想肯定不是顾长安,他有指纹能开锁。
那又能是谁呢?
来到门口,迟疑了片刻,从猫眼往外看去,是宋勉!
见是他,我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连忙把门打开了。
“大晚上的,有事?”
我疑惑地看着宋勉,他一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来找我。
他的脸上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可以进去说吗?”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点点头,侧身让他进来。
他走进屋子,环顾四周,似乎在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然后,他转身面对我,目光坚定而深沉。
“我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你有些冒昧,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他开口了,声音让我心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是关于贾东楼的。”他打断了我的思绪,直接说道。
我心中一惊,贾东楼?他怎么了?我紧紧盯着宋勉,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他……他从北京回来前一年就被查出肝硬化晚期,进展的很快。
最近才换的肝脏,不到三个月。
他一直瞒着大家,不想让大家操心。
我也是最近看到他偷偷摸摸的吃药。留了个心眼,一查才知道是抗器官排斥反应的药,逼问之下他才说的。”
宋勉哽咽着,边说边擦拭着眼角不自觉流下的眼泪。
我心中五味杂陈,贾东楼对我来说,是爱过的人,只是我们遇见的不是时候。
如今听到他这样的消息,我也感觉很自责和难受。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我轻声问道,心中充满了担忧。
宋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放不下你。我希望你可以抽空跟他好好谈谈,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喝那么多酒,老是熬夜了。
还有,他最近好像习惯性的失眠,一直靠安眠药入睡。”
我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我尽量!”
宋勉感激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泪光:“麻烦你了,东楼对我来说是过命的兄弟,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我心里特难受。”
我点点头,心里也有股莫名的难受。
在精神层面上,他一直是我一直坚持下去的信仰。
我总以为他安好的活着,我也就能按部就班的一天天过下去。
三年前他叫我跟他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跟他远走高飞,逃到了北京打算隐姓埋名的一起生活下去。
快乐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大概半年左右。
在一个我们熟睡的夜晚,顾长安找到了我们。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卧室,坐在床边上,静静地看着我们,看着眼前的一切冷冷一笑,觉得异常的讽刺和绝望。
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一声不吭的跟别人跑了,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
眼泪涨红了双眼,他低声啜泣,接近崩溃,拿起枪抵在贾东楼的太阳穴处,没有迟疑地扣下扳机,……
我在雷鸣般的枪声中猛的尖叫着醒来,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全是贾东楼飞溅出来的鲜血……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流了一身冷汗,醒来后发现那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梦醒来,顾长安被我的尖叫声吵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灯,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扭头朝他看去,发现他的那把配枪就放在半开的抽屉里。
这个梦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了,但它带给我的惊恐却从未减少。
宋勉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所以,你那次没跟他走,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闭上眼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呼吸,
“是的,我跟顾长安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太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想我们都活着,逃是逃不过的。
我知道顾长安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眼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只得送客了,“宋勉,你早点回去吧!门口有监控的,待久了不合适。有些事,你还是不要跟星辰说,毕竟离我太近,对他来说也很危险。”
宋勉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放心,我说话会注意分寸的。”
那天过后,我也在想着哪天有时间、机会合适和他聊一聊,说一说最近的改变 。
我一直以为我们还多的是时间,以为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
周五下班的时候,天气阴沉。我不会开车,自从顾长安去北京后,车就一直在地下车库里积灰。
我的出行工具则是地铁,出了小区,过个马路,再过个红绿灯,快步走十多分钟就到了地铁口。途经十多站,大约四十多分钟便可直达航站楼。
从五四广场出站后,慢慢往外走,越靠近外面雨声、风声越清晰可见,一场骤雨倾盆而下。
可惜我没带伞,不凑巧偏偏还穿着一双高跟鞋。
就在我在思索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时,感觉身后有人忙不迭地撑起了手中的伞,我诧异的抬头看了看,瞬间愣在原地。
“怎么不带伞?”他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我有些惊讶,“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目光看向一旁,躲避着我的眼神,“想着待会儿会下大雨,碰巧看到你下班啥也没带,就来坐地铁追你来了。”
一起走到电梯后,他把伞收好,然后看着我,认真地说:“能方便到我家坐坐吗?我还蛮多话想对你说的。”
犹豫片刻之后,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我们住在一个小区,同一栋楼,他的房子比我们高三层,电梯停在18楼,我跟着他走出了电梯。
鞋子和裤脚都已经被雨水湿透,冷得让人直发抖。
他看着我,情绪低落,“你这样会感冒的,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他的家。
房子很大,家具齐全,简约大气,冷色调的光,却透着死寂和孤独。
他把我领到浴室,递给我一条干毛巾和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是我三年前买的,你穿着应该还好,三年前我收拾好了这里的一切,我以为你会跟我走……可惜你没有。在北京的那三年,我不是没有想过忘记你.只是我不甘心.我这短暂的一生,你明明也很爱我,为什么不肯跟我走?”,他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眼角也泛起了泪花。
我的心底仿佛被拉开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淌着鲜血,可我的表情早就麻木了.
我默默地接过他递来的衣服和毛巾,走进了浴室。
温水冲刷着我的身体,却冲刷不掉我心中的混乱和迷茫。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好似刀绞。
我洗完澡,换上他给我的衣服,走出浴室。
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支烟已经快抽完了,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雾,眼神空洞。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试图平静地和他交流。
“你想过吗?就算那天我跟你走了,我们也不一定会有好日子的。你显赫的家庭容不下我这种过去的女人。顾长安个性偏执,他就是死也不会放过我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终归像亡命之徒一样。”我说完,看了看窗外的雨,依旧下得很大。
他听完,顿了顿,捻灭了手中的烟,突然把我揽入怀中。
耳边回荡着他的呼吸声,鼻尖飘荡着似曾相识的烟草味道,伴着他的白色衬衣下的温暖炽热,一滴温热的泪水悄然滑落在我手腕处。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子把我拉回了他组局吃饭的晚上,那种让人沉溺在温柔乡的感觉。
只是我不敢确定,那天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忽然间站起来弯下腰,一把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颈,那一瞬间我的心好像要跳出来一般,心中悸动如暗流涌动,身体瞬间酥软下来。
就在这几秒钟,一切都开始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