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行个鬼，关掉你那破导航吧，跟我走。我看你手机被你传染了路痴。”
谈寻朝正确的方向偏移一步，耳尖地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肠鸣。他弯了弯嘴角，故意提起：
“我刚吃了草莓蛋糕。”
又是一串「咕咕」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手抓羊肉也不错诶，不是我说，这边的羊是不一样，一点膻味也没有，还请了师傅现切…”
谈寻偏头去看，他的经纪人正下意识地舔嘴唇。明明脸色都发白了，还是梗着脖子不接茬。
他败下阵来，拿出一小块包好的玉米面发糕，装作不在意地递给她：“不信？这个特别好吃，我本来揣着准备偷吃的，给你试试。”
乔乐之眼神微微瞥过，浅金黄色的发糕，表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细腻糖粉，在夜风里飘着玉米香气。自然而然地，她就着谈寻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凉凉的手指贴在彼此指缝间，仅此一瞬，像风，抓不住。
“好吃吗？”
昏黄的灯光影子投过来，与她的身体重叠。乔乐之点了点头，她印象里有很多浪漫的场景，比如《春夜》的花树、《爱在》的桥下黄昏，但都比不上此刻让她心动——
一个男人在月光与路灯下，一步一步带她走出黑暗处，走向人声鼎沸时。
哪怕墙外音响外放的凤凰传奇正大得震耳欲聋。
但墙内，只有他和她。
很奇怪，回去的路和来时差不多，偏偏谈寻就能找到正确的路。
乔乐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谨小慎微地维持着距离，可再次路过那家火锅店时，她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似乎正离城门口越来越远：“我们去哪儿？”
“去觅食。”
于是两人兜兜转转又回了庆功宴。
门口的保安跟乔乐之离开时的神情差不多，站得比兵马俑还庄严悲壮。认出谈寻的脸，他正准备放行，然后看到乔乐之：“你怎么回来了？”
乔乐之弯曲食指，在空气里点了点谈寻的方向。
“没事，她跟我来的。”
“老规矩，没奖杯不让进啊。”
正跨步进门的谈寻愣了，转身回到门口，在保安的眼皮子底下把奖杯递给她。沉甸甸的，有些分量，仿佛不只是一座普通的水晶奖杯，而是交托了很多东西。
“现在可以进了？”
保安做了个请的动作。
屋内灯光正好，温度正好，像谈寻所说，角落真有个戴白色小帽的人在切羊肉，可屋里没有一丝味道，暧昧除外。
有侍者举着托盘走来，礼貌地拿走外套，请乔乐之和谈寻交出手机，小声解释：“主办方想要创造放松、安全的环境，请理解。”
谈寻把自己死得跟板砖一样的手机放上去，乔乐之不太理解，但也是同样。
进了门，她才后知后觉。所谓都是自己人的场合，没有镜头，也就没有评价指摘。角落处，一对外界无法预想、从未拉郎的男女正在拥吻。某影帝喝醉了，在灯球下交换跳着霹雳舞和鬼步舞。周卿卿露出白袜子，不再伪装……
胡一珩认出她，眼里有些惊喜：“你来啦？东西帮你送到了哦！”
“谢谢。”乔乐之放松地笑笑，感觉肩膀沉了沉，斜眼看去，是虚虚半搂住她的谈寻，轻描淡写地接住她的下半句：“麻烦你啦。”
就好像，在宣誓主权似的。
不一会儿，孟婉琳也发现了他们，对谈寻一挑眉：“回来了？”又见他身边站着个女孩，不着痕迹地打量两人间不同寻常的距离。皮相不错，可惜面生，估计是哪家不红的女演员。她调整了姿势，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地问：“这位是？”
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谈寻没想深聊，简单地答：“我朋友。”
孟婉琳的眼神又转向乔乐之，似乎还想深问，好在周卿卿解救了她。他喝醉了，声音都带着腻：“乐之宝贝！快来这里，我给你拿了好吃的！”
乔乐之如释重负，只是离开前回头看了眼谈寻，以及他紧绷的指尖。
和周卿卿聊了一会儿，谈寻回来了，端着两杯酒。他捏着细到似乎可以折断的杯脚，食指上的戒指泛着矜贵的光，一杯给她，翘着二郎腿坐下。
未被指腹温度沾染的酒，还带着清冽的花香。估计不便宜，入口尤其温和丝滑。
随着这句话，房间内的音乐切换为性感的**R&B，**微黄的灯光、半明的房间，令人上头的红酒。坐在沙发里的面孔接连站起来，到舞池中央。
乔乐之吃了一口坚果，偷偷问谈寻正贴面起舞的那对：“他们是情侣？”
“是啊，圈内人都知道。”
“那他们呢？”
谈寻顺着乔乐之极力掩藏的指尖看过去：“不知道，估计还没出戏？”
乔乐之拍了拍手上的渣，“这么多八卦你不早说…”语气带了三分柔软的抱怨。眼角却准确地捕捉到孟婉琳朝这边来的步子，莫名的勇气和报复心漫过她的心脏。
“想不想跳舞？”
谈寻震惊于她的勇敢，几乎只用本能，他的手就从臂弯下滑，准确地牵住她的手，然后是她的腰。距离太近，乔乐之轻轻推了一下，但这推拒的力度太小，甚至有点欲盖弥彰。
在音乐的间奏，她问：“你为什么在那里？”
谈寻没听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乔乐之只好附身到他耳边，呵出的气像一只手捉住他的耳尖：“我说，刚刚…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谈寻满不在乎：“找你咯～”
这声音轻飘飘，却让乔乐之惶惶然的心快跳到喉咙。这一刻，她一直以来的猜想得到验证。不知道该什么说什么，不知该害怕还是欣喜，她半仰起脸，看着谈寻不言。
但在谈寻眼里，乔乐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像在索吻。不知不觉中，他们已步伐一致地旋转到昏暗的墙角，谈寻问：“想不想接吻？”
指腹划过她的嘴唇，软软的，比任何时候都炙热，轻压下去的时候似乎还会有指腹被嘬吸着的感觉。
乔乐之张开嘴，轻轻含住那根手指。
灯光转黑的前一刻，像《春夜》里的樱花树花瓣飘落在身上，像《爱在》里那条正驶过桥底的船迎面拂来起的晚风。她和谈寻，接吻了。
音乐声停止之前，她和谈寻从后门溜走，钻进了主办方早已准备好的商务车。
有眼睛在场，总不至于还像之前那样疯狂。两人坐在昏暗的后座空间，手指偷偷交握，交换体温，乔乐之感觉手指末端的毛细血管正在回温，痒痒的，像啃咬的蚂蚁。
广告灯牌拍在他皮肤上打下斑斓的色彩，接受不到她侧头看他的目光，谈寻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
到酒店他们住的那一层，又是完全另一回事了。
谈寻先开了门进去，然后一把将乔乐之拉进他的气息。还未亮起的房子只有霓虹灯从窗帘缝隙投射的幻影，谈寻把头埋进她脖子和肩颈的夹角，声音微哑，笑着问：“进展这么顺利，要不要庆祝一下，比如留宿？”
这个邀约那么熟悉，仿佛几个月之前，也有人这么问过。
乔乐之被谈寻的鼻息蹭有些痒，偏着头，去掐他的腰：“谈寻，你一向都这么随便吗？”
随便和人接吻，随便和人上床，随便…让人动心。
“这不是你教我的？乔乐之，还是说，现在循规蹈矩的、纯情的成了你？”
乔乐之的心里像有猫在抓，失神地想起她按部就班的工作，她规行矩步却撞的南墙，还有她前二十余年里，除了遇见谈寻之外安分守纪的人生。
她想，是吊桥效应，所以恐惧引起的心跳加速被她理解为心动。
她想，是因为酒精对神经的抑制，是夜晚的氛围让人乱了心智，是压力下的发泄，也可能引诱她的还有别的东西，但她不愿承认。
但不管找了多少借口，此刻她只想偏轨。
乔乐之勾住谈寻的领口攀上去，从锁骨开始，一口一口吃掉他的喉结、他的唇角、耳尖每寸肌肤。谈寻很快占据主动权，将她抵在门后，逼她打开口腔，任他攻城掠地。
和上次不同，吻不再如羽毛一样轻柔，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望、勾缠。
薄薄门板之外，有其他住客的脚步声，有推车滑轮滚动地毯的声音。
但门内，他们只有彼此。
后来，也不知是谁主动，是乔乐之踮脚踮累了，还是玄关的位置太小难以施展。两人逐渐挪到房间中央，她脚一勾，两人一同倒在了床上，手忙脚乱地去解对方的扣子。
身体的温度传递到房间里，空气都在升温。
乔乐之被亲得七荤八素，只觉得犹坠雾中，脑子里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雾，身体里涌动着一股热流。她拼命地抓住面前的人，要他把手滑进她的衣角，安抚每处起伏的神经。
很快，两人紧贴的地方便只剩了几层柔软面料，被汗氲湿后，清晰地勾勒出恼人又魅惑的形状，浅浅嵌入她的身体。
有人忍不住轻喘出声。
这声轻喘让乔乐之的理智短暂回笼。像承受不住即将涌来的情潮，像恐惧即将到来的后果，像害怕明天升起的太阳以及他们该如何面对彼此…
乔乐之心跳得厉害，翻身骑在两侧，双手撑在腰间，大口呼吸，试图掌控节奏。
她小声提醒：“等等，谈寻，跨过这一步，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没做过吗？”谈寻不恼，手掌轻轻抓过她微凉的脚心。
乔乐之答非所问：“太晚了，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