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乔乐之不敢相信，又重复了一遍，可一吸气，一颗葱花好像飞进喉咙。
她止不住地咳，脑子却在飞速旋转：
凌晨两点？谈寻？女记者？五星级酒店？畅谈？随便组句都是十分炸裂的程度。
「好想瘦」也觉得不对劲，哪有半夜叫女记者来采访的。他回忆两人的聊天记录，谈寻起先的语气是肉眼可见的不耐烦，直到问他：
“哪家媒体，记者叫什么？”
才忽然转了态度。
「好想瘦」没继续深想，吹了吹馄饨。或许，是因为《周刊》是主流大平台，得罪不起吧。
但另一边，乔乐之在电光火石间，已经设想了无数可能性。比如谈寻连她面都没见过，不可能是特殊邀约。再者，他也不值得搭上职业前景，就为了解决夜里寂寞。难道是乔乐之才华横溢，他宁愿献身换文…
什么啊，乔乐之觉得面皮有些热。
自恋是一回事，不过…如果真发生什么，好像她也不亏。
“没问题，这次可再别放鸽子了。”
乔乐之答应得快，顺手在工作群@了摄影师：
“陈摄，谈寻的专访定了凌晨两点，一起呗？”
等了一会，对方没回，乔乐之又补充了一句：“陈老师，咱们一口气做完，今天这趟也算不白跑…”文末还发了个表情，是只拟人的雪糕，可怜兮兮地扑闪着大眼睛。
大约过了半小时，陈摄才在群里回了个“OK”。乔乐之这才笑了，她也是打工人，懂同类无声的反抗。只是这反抗太过卑微，再不情愿，也至多用“不秒回”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她朝“好想瘦”扬起个笑脸，真心地夸赞：
“这馄饨还挺好吃的。”
“是啊，谈哥每周都要吃这家～”
「好想瘦」没感觉到回答不妥，语气爽朗。
可乔乐之已经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好想瘦」在无心之间已经透露了透露艺人的私人行程和隐私。如果听到这句的是私生粉，恐怕谈寻再也吃不上馄饨。
饱餐一顿后，乔乐之从媒体特殊通道进场，找到贴有《周刊》的那一席。
这位置很不错，靠近出场红毯，却又远离放声尖叫的粉丝。乔乐之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名为“贵圈老逼登”的微博小号。
这号没蓝V认证，没熟人，没粉丝，专门用来发疯，主要记录她入职以来，跟各式明星斗智斗勇、扒皮斗嘴的爱恨情仇。
「今日文案：活在这个b世界，上着b班，只能拥有b素质。」
很完美，她点击发送，耳边忽然传来排山倒海的惊呼声。抬头才发现，正中央的屏幕不知何时换成了预热视频。
这场晚会的赞助商是某大牌美妆，刚好由谈寻代言。镜头适时推进，给了谈寻的嘴唇一张特写，山顶及时传来声嘶力竭的“老公”——
乔乐之却突然想起，“好想瘦”打包馄饨时，好像没拿一次性筷子…
这张“好亲”的嘴，刚嗦过打耳光也不松口的馄炖…他每周都嗦…
乔乐之拼命摇头，想把这诡异的画面甩出脑海，但后背还是感到一阵恶寒…
手机在此时振动。
“红毯开始动了，你在内场盯着点。”前线的陈摄在工作群吹响了“战斗号角”。
乔乐之立马举起相机，本该压轴的谈寻，不知怎的，居然第一个进场了。
其他媒体同行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乔乐之占得先机，抓拍到即将踏上红毯的谈寻。
那似笑非笑的一瞬，谈寻还未重新塑起牢不可破的金身。他像个快要碎掉的人，眼眸里满是傲慢、虚荣、烦躁与不安。
而那破碎感仅有一瞬。等同行们反应过来，闪光灯已经如同枪林弹雨。谈寻重新戴上那张皮笑肉不笑的面具，礼貌地朝四周微笑、挥手，身后巨大的尖叫声快要震碎乔乐之的耳膜。
她在刺眼的白光中，差点忘记呼吸。像谈寻这样年少成名的人，为什么会流露那么悲伤的表情？
谈寻走远之后，快门声渐渐弱下来，乔乐之拿出采访提纲，笔走龙蛇地补充了一段。她有些迟来的生气，谈寻看着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要记者等一下午，完全是在耍大牌。
可如果说他“小牌大耍”，持续到12点的晚会，只有谈寻和为数不多的几位新人还留在会场。
乔乐之坐得后背僵直，脊柱处隐隐作痛。这类活动是最磨人的，音响稀烂，编排的表演也枯燥无味，还不如背后粉丝掐架精彩。乔乐之视线越过会场中央的VIP席，给明星们安排的位置已经空了大半。谈寻还在乖乖坐着，身姿挺拔。
他很累吧，乔乐之想。
12点过10分，晚会节目单的最后一项终于落幕。主持人大喊“圆满结束”，观众席涌动着推搡着撤出，还端坐在席位上的谈寻抬头。
在这个滑稽的场景里，无数彩带喷射而出、漫天飞舞，碾作尘泥。
乔乐之伸手去抓，抓了个空。
从体育馆侧门离场，乔乐之走到打车点，旁边是明星退场的13号门。
13号门此刻正被粉丝堵着，保姆车被包围在中央。乔乐之看了一眼，两边正在僵持——粉丝们情绪激动，想往前涌。可越是激动，明星们越不敢开窗。司机疯狂鸣笛，没人理他——只是堵成一团。
乔乐之心里有些闷，谈寻也在会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出重围。
需要“突出重围”的还有她。乔乐之看了眼屏幕，有些无语，她排在第271位，预计等待两个小时。哪怕打令她肉疼的豪华车，赶上2点的专访还是痴人说梦。
她敲敲坐麻的尾骨，算了，走回去吧，就当散步了。
到W酒店楼下，即使江风已经吹凉了夜，乔乐之后背还是出了微微的汗。
手机适时进了条消息：“乔老师，我们这边结束了，稍微整理下您就上来吧。”
她看表，刚好凌晨1点半，谈寻说2点，还掐得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