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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现代言情 > 醉揽山河 > 第2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午饭后,范娘在与阿语抚琴。

“砰”的一声,院中的门就被踹开了,吓的阿语指间的琴弦勾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爹爹你来了……”

阿语话还未说完,姬在怀便急步走了过来,一手撩翻桐木琴。

这琴是她今年生辰,爹爹亲手制得的,琴身还刻了阿语的名字,显然爹爹不记得了。

“姬在怀,你这是做什么!”

范娘扶着阿语的肩膀,将她护在身侧。

姬在怀生气的甩了甩袖子:

“我做什么?元娘好心来向你敬茶,你却多番羞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样的人。”

“呵,我羞辱她,她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数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

“承认啊,我没说我不承认,我想起来了,我说她是被你偷养的外室,带来的女儿也名不正言不顺,连最下作的人都比不上!”

“你!”姬在怀显然被她说中痛处了,这个元娘也是,非要来她院里说漫儿的事干什么。

自知理亏,丢下一句,“若你再对元娘出口不逊,别怪我不客气!”便甩着大袖夺门而去。

姬在怀走后,范娘拾起琴,重新放回桌上,温柔的问着阿语:

“咱们刚才弹到哪了?”

仿佛刚才姬在怀没来过,一切都没发生。

可阿语却不能像娘一般,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单纯又倔强,哭喊着:

“我再也不要弹琴了!我讨厌元姨娘,我讨厌爹爹!”

跑回房中,一头扎进被窝里,用被子将头蒙起来,放声大哭。

范娘坐在院中,继续弹起了琴,吟唱着: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当年范娘初遇姬在怀,也是像这样般弹琴,人还是当年的人,心却已不再是当年的心了。

一曲毕。

范娘将琴拦腰摔向桌拐处,木裂弦断,这琴不要也罢。

范娘只觉得有些心绞痛,用手捶了捶心口,大病初愈身子本就弱,加上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她觉得她没一口血吐死也是命大。

她整理好情绪,顺了顺心口,回了屋,隔着被子用手抚了抚小人儿。

阿语这时也平静下来了,慢慢探出脑袋,眼睛哭的红肿,一直蒙着被褥,连带着脸颊都是红热的。

孩子还能哭一哭耍耍小性子,而范娘却不可以,范娘擦去女儿的眼泪:

“阿语不想弹琴便不弹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外祖父若是还在京城,定然不会叫娘受委屈。”

“好孩子,咱们也不能总依靠着你外祖父,你迟早也是要长大的,娘以后不在了,你也是要好好过活的,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好好的说什么在不在的,阿语提高了声音:“娘!你是要长命百岁的。”

元姨娘进门后开始掌家,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上赶着巴结,这妾室过得倒是比正头大夫人还要威风。

元姨娘起初只是言语挑衅,后来就变本加厉,给范娘阿语过夏的轻纱都偷换成了陈年碎布,惹的阿语身上起了好些疹子,食物连粗使的规制都不如,偶尔才能见到些许荤腥,肉送到院中的时候,都已经发酸发臭了。

阿语气不过多番去找爹爹抱不平,终于说动姬在怀来到华芷院,他看到当初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范娘正在浣衣。

姬在怀立在她身前开口道:“只要你服个软,我还会向从前那样待你。”

范娘没想到他时隔三个月后来找她,竟然是劝她服软,挽起滑下来的袖子,继续搓着衣裳,头也不抬说道:“收起你的假模假样,我不需要。”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阿语考虑,她才五岁,你忍心她跟你在这受苦?”

范娘手上动作停下,看了眼一旁站着的阿道:“做饭洗衣我是不大会,但我会尽力学,诗词歌赋我也会全部教给她,我会照顾好阿语,用不着你费心。”

姬在怀一脚踢翻洗衣盆,强将范娘拽起,

“有台阶不下,你怎么就学不会服软呢,我娶你,是有你范家的原因,但我对你就没有真心吗,这些年我对你怎样,你是感受不到吗?”

提到真心范娘就想笑,

“真心,真心去偷养外室?那漫儿才比阿语小两岁,姬在怀,你怎好意思说出真心二字!”

“一个妾室罢了,你怎么就抓着不放。”

“你借我范家权势,又卑于我范家权势,现如今,我爹被流放,你终于不用自卑了,你的爱太轻贱了,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将高岭之花羞辱烂在泥土里,再给予呵护,这样他的自尊心就得到满足了吗。

姬在怀放开她,转头看向阿语: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便怪不得我了。”

范娘瞬间明了,冲过去抱着女儿喊:

“姬在怀,阿语是我的命,你休想带她走。”

“来人!”

一声大喝,推门而入三五小厮。

姬在怀望着一脸惊恐的范娘,开口就是直戳心窝子的话:

“将大姑娘带走,暂时先交给元姨娘照看,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准许大夫人不许迈出这院子一步!”

“不,我不去,爹爹,我要跟娘在一起,”阿语紧紧抱住范娘,已经哭成了泪人,又朝着姬在怀喊,

“爹爹,你不是来为我娘撑腰的吗,为什么又要吵架,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娘。”

姬在怀漠然的看着母女二人难舍难分,女儿的哭喊充耳不闻。

小厮生拉硬拽将二人分开,架着阿语就向院门去,院中只留下范娘哭倒在地。

阿语被扯到芳兰院中,交给元姨娘,元姨娘保证会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对待。

姬在怀临走时,阿语仿佛在用目光向他祈求将她一起带走,可他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乖些,她就这样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姬在怀走后,元姨娘坐在树荫下喝了口凉茶,身旁的婆子给她扇着小风。

正值盛夏,蝉鸣此起彼伏,仿佛要把天叫个窟窿也止不住,阿语就在日头下暴晒。

一盏茶不急不慢喝见了底,才对着身旁的婆子说:

“王妈妈,你看这语丫头,哭的真叫人怜惜,去,打盆水来,给她擦把脸。”

王婆子不一会儿就打了盆水,水里还放了好些冰块,踢到阿语脚边,水洒出来弄湿了她的鞋袜。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意识到不对劲儿,转身就想跑,王婆子手快的一把揪住她衣领,按着她的头就往盆里插,冰块的棱角划的脸又镇又疼。

这婆子力气忒大,阿语手抵着盆边,任她再怎么想抬起头,都起不来。

元姨娘看着她挣扎的动静小了些,觉得差不多了才叫停,趾高气昂说道:

“进了我这芳兰院儿,就收起你这倔脾气,往后夹着尾巴做人,你可明白?”

阿语跪坐在地上,眼睛进了水,被蛰的生疼,似睁似不睁,头发凌乱,水珠顺着下颌啪嗒啪嗒滴落,脸上红一块儿,白一块儿,断断续续的说:

“你不过一个姨娘,竟敢如此待我,不怕爹爹知道了不饶你?”

她们如同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她的愚蠢,元姨娘拿着手帕蹲下给她擦拭脸上的水珠,犹如披着羊皮的狼,

“我做什么了,好心给你擦把脸而已,话说回来你觉得你爹在乎你们母女二人吗?”

说罢手上擦拭的劲儿越来越大,仿佛要褪下她一层皮。

阿语当头一棒,是啊,爹爹在乎吗?他若在乎,就不会将她丢到元姨娘这了,他明明知道,姨娘欺负人。

元姨娘将手帕丢到盆里,向婆子示意,

“王妈妈,看来咱们这语丫头还是不懂规矩,再给她洗把脸清醒清醒。”

这应该是元姨娘入府以来最舒心的一天了,吩咐下人,让她什么时候懂规矩了,才给饭吃,她却硬生生扛了三天没吃饭,饿的受不住了,就喝口井水充饥。

元姨娘没想到这小蹄子跟她娘一样,都是犟种,让她只能睡在柴房里,婢子都敢欺负到她头上非打即骂,打扫洗衣,劈柴烧锅,小小的阿语,被折腾的精瘦。

元姨娘以她阿娘威胁她,纵然千般委屈,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提,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阿语内心默念的最多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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