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子中,没有一个人回应王敬的求救。
入目之处,无一不是尸体。
直到即将跑出院子时,他才看到了一个救星。
对方正摇摇晃晃站起身子,虽说行动有些僵硬,但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大碍。
此刻的王敬早已慌了神,哪还能察觉出异常。
他到底只是个文官,加之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之下,这院子中但凡一个男人,恐怕都比他强。
这一点,王敬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顾不上许多,他急匆匆跑到男人面前,猛喘了几口气后开口道。
“你赶紧去我屋中,那里有人想谋害本官。”
“唔,嗯……”
男人低垂着头颅,口中不断嘟囔着什么。
漆黑的夜色下,王敬也看不清对方表情。
他不得不凑近了些,再度开口道。
“本官在命令你,你听不到吗?”
回应他的,却是满口獠牙!
“啊!”
惨叫声响了一瞬。
下一刻,陪都城再度恢复寂静。
……
清晨,应爽抹了把脸,接过沈二狗递来的毛巾擦拭干净后,他才看向了后者。
“你小子大清早的跑我这儿干嘛?”
“听守城的说,昨天夜里城北有点不一样的响动,但很快就没了,那边儿到底是官老爷们的地盘,他们也没敢去看,这不跑来找我了,想让咱帮着看看。”
“那帮子当官的惜命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成天没事就琢磨些花活儿,兴许又研究出什么来了,能有什么看头?”
“这不是有钱赚嘛。”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掉钱眼儿里了,尽揽点儿掉脑袋的活儿。”
笑骂一句,应爽倒也没有责怪沈二狗。
这份活儿虽说容易得罪人,但正是他们锦衣卫凸显价值的时刻。
能有人找到沈二狗头上,说明这小子也算混出来了些许名堂。
这点,自然让应爽有些开心。
他搓了搓手:“那边能给咱多少?”
“三两!”
“成,这次咱们五五开,等我穿戴好,这就陪你走一趟。”
“好嘞。”
站在一旁的沈二狗搓了搓手,眼中满是兴奋。
但两人刚一走入城北,应爽就察觉到了不对。
此地,太过安静了。
平日里,那帮子官太爷虽说起不来,但他们养的鸟啊狗啊,总有下人带出了溜腿。
可今天没有一点响动不说,甚至连个人影也看不到,这很不对劲。
拦了拦兴冲冲的沈二狗,应爽低声开口道。
“不对劲,这趟买卖否了,咱们走。”
说完,应爽就准备离开,但沈二狗却扭扭捏捏,迟迟不愿走。
在应爽的逼问下,他这才解释了原因。
原来开口求着沈二狗帮忙那人,是他那拜把子兄弟。
当时,沈二狗拍胸脯给人保证过,此事一定能成。
三两银子倒是小事,但说了不算,却令沈二狗有点为难。
应爽又朝街上望了望。
他也只是觉得不对,倒确实没有看出来什么其他异样。
见沈二狗为难,应爽索性压了压对方肩头。
“这样吧,你留在这里,我进去查看,记住,万一有什么异常,你别管我,直接跑就是。”
见沈二狗还想开口,应爽瞪了他一眼,这才令前者闭嘴。
两人所站的地方,正是福禄街的街口,只要沈二狗不犯傻,就算有事发生,四通八达之下,随便朝哪个方向逃命,都能轻松离开。
虽说安顿好了沈二狗,但环境的异常,到底令应爽也有些心虚。
摸了摸刀柄,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寒冷,他这才稍稍镇定了几分。
街头第一家,就是那权势滔天的知州府所在之地。
看着镶满铜钉的大门,应爽犹豫片刻后,重重砸了上去。
站在门前,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到时人家的管家问起,到底该怎么回答。
可等了许久,屋内却没有丝毫响动。
咚咚咚!
不得已,应爽只好再敲了一次。
可结果却并无不同。
两次尝试下,均没有回应,也令他起了疑心。
应爽朝远处看了看,给了沈二狗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他随意在知州府的墙上打量片刻,随即踏墙翻进了院中。
院内与院外简直是两个景色!
只看一眼,应爽就差点吐出来。
无数横陈的尸体被齐整整摆在了院中,太多死人凝聚的怨气下,甚至连府中空气都比外面冷上不少。
见状,应爽先是在原地戒备了片刻,见没人出现,这才朝那些尸体走去。
离得近了,他才看到那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前,陪都知州王敬的尸首,赫然摆在其中!
这位权倾一洲的大人,此刻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他们的胸口,都同样被掏去了心脏。
知州被害,而且是京城眼皮子底下的陪都知州被害,这绝对算得上轰动大秦的大案!
冷静下来后,应爽再度看了眼王敬的尸体,这才迅速翻出了院墙。
刚一出门,他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也再度沉了几分。
原来沈二狗到底年幼不知轻重,居然无视了他的劝告,跑到门前等了起来。
但应爽也顾不上教训对方了。
他的脑海中,此刻已经全被知州遇害一事占据。
“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去别的宅子看看。”
“哦。”
应了一声,沈二狗似乎也有些好奇,他站在门边,不断朝内里窥视,似乎想穿过门缝,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的视野便高了起来。
反应过来时,已经对上了应爽那严肃的视线。
“别看,别问。”
放下沈二狗,应爽还有些担心。
但求援并不现实。
他的名声,早在东厂的人来时,就已经在同僚心中坏了个彻彻底底。
看着眼中全是迷茫的沈二狗,他认真思索片刻,这才问了一句。
“二狗,如果让你放弃锦衣卫这份差事,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
“哪怕,为这份差事丢了命?”
“这份差事本就是我拿命换来的,如果被我弄丢了,我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说话时,沈二狗眼中满是笃定。
见状,应爽并没有再劝,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记住我说的,别看,别问,等我去旁边的院子看一眼,咱们就走。”
“知道了。”
随着应爽又看了几个院子,他的心也彻底凉了下来。
排在陪都前几位的那些官差,此刻都已成了尸体。
至于整条福禄街是不是都遭了毒手,此刻已经不再重要,仅凭这几人,陪都必定会在之后的数月中,成为大秦的风暴中心。
应爽这才意识到,昨夜沈逸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