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聊什么？”
许是雷茂也意识到，应爽这是不打算杀他了，神色才镇定些许。
本还站着的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个小瓶子，贪婪的吸了起来。
不过一弹指，雷茂就猛地仰头，眼珠一个劲往上翻，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这一幕看的应爽眉头微皱。
“你吸的什么玩意儿？”
“五，五，五石散。”
许是这种毒物药性过烈，仅仅三个字，雷茂硬是说了半天才吐出。
闻言应爽当即了然。
这都是些大秦文人喜欢做的勾当，说是能引来天上灵感。
虽说此药为武夫不耻，当朝大将军也曾下令杜绝，可奈何在这重文抑武的大秦，武夫并没有多少话语权，此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眼下又见到这些玩意儿，应爽自然胸口有些发闷。
碍于还想从雷茂口中弄出些消息，他只好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瓷瓶，又回屋拎起一瓢水，兜头朝雷茂浇了下去。
挨了应爽一通料理后，雷茂倒也确实消停了些许。
只不过药性发作之下，他虽说没有动弹，但鼻子眼睛都在一个劲儿淌水。
应爽懒得理会这些，径直开口问道。
“是谁指使你来的。”
“没人指使我。”
“没人？”
应爽很清楚，面对雷茂这种滚刀肉，威胁肯定没有意义。
他索性拔刀挥下，在对方脖颈处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后，这才再度询问。
“我这个人武艺不精，下一刀可不一定能控制得好深浅。”
“真没人指使我，就是我看到你提着具尸体在大街上乱逛，这才起了贪心。”
尸体，贪心？
这两个词单独拿出来，应爽都能理解，可合在一起，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贪图一具尸体干什么？”
血丝沿着雷茂脖颈流下，短短片刻，就浸湿了他的胸前。
但就算直面应爽的威逼，雷茂也依旧不肯开口。
显然，雷茂心底藏着的秘密，远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可越是如此，应爽就越想知道。
毕竟这陪都城就像雷茂在当初那场聚会所言，水，着实深了些。
而应爽已经被这潭水淹没了大半，身下还有沈逸这头水鬼，在拼命将他往深处拽，好不容易找到个突破口，他自然不愿放过。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暂时也不会让你死。”说话间，应爽指了指小院：“我这个院子，每年开春都光秃秃一片，你说我每天剐你一片肉埋入土中，应该能长出些花吧？”
说完，应爽还不满足。
他随手踢了踢雷茂的肚子，惹得后者一身肥肉乱颤。
“你少说也有二百多斤，一天一片肉，起码也能捱到明年。”
应爽每说一句，雷茂浑身就抖的愈烈。
又挨了一脚后，他怒而开口。
“你杀了我，黑佛不会放过你的！”
诈出来了！
应爽双眼一亮。
“陪都城内外流窜的行尸，都是你和黑佛的手笔吧，要是我将这件事禀回左所，猜猜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雷茂也不傻。
他虽说没有开口承认，可一脸死灰的模样，明显也意识到了什么。
顿了片刻，他才强行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杀了我吧。”
“不，只要你配合我演场戏，你不止不用死，还可以接着当你的雷老虎。”
“什么戏？”
“说之前，你要先做一件事。”
雷茂可以活，但跟着他闯入家中的这些下人，应爽却并不打算留。
毕竟，有些事只要两个人知道就够了。
朴刀落在地上，荡起了些许尘埃。
“把刀捡起来。”
“什么？”
“你们一起死，或者杀了他们，你活，自己选吧。”
说这番话时，应爽的眼神很平静。
望着眼前的利刃，雷茂的眼神明显有些发愣。
可答案也很简单，片刻迟疑后，血水逐渐在雷茂身旁蔓延，在地上绘出了一株满是血腥气的花卉。
许是雷茂这辈子都没有一次性杀过这么多人，做完这一切后，他顿时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可应爽并没有给雷茂太多思考的机会，只冷漠的看着他道。
“你去联系黑佛，让他派人来收走这些尸体。”
“啊？”
应爽没有言语，只微微弯腰，将那把沾染了无数血腥气的朴刀再度握于手中。
这一幕，顿时惊得雷茂肥肉乱颤。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眼见对方逃走，应爽这才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当然知道黑佛不好惹，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毕竟在他的猜测中，沈逸八成是黑佛的人，肖麟又不能轻信，能依靠的，自然只剩自己。
更何况，这里毕竟是陪都城郊，虽说也有诡怪横行，可到底都是些弱小的东西。
很明显，就算黑佛强势，也不敢在皇朝周边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那送上门的诡怪，应爽自然要收！
一念至此，四散的血腥气也渐渐蔓延到了鼻尖，望着满院横陈的尸首，应爽纠结片刻，终究还是拿出书籍，再度描绘起了那个血腥的阵法。
天色渐亮，院外的官道上也有了行人。
随着最后一缕血气汇聚至应爽眉心，应爽缓缓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人身血气，到底不如诡怪，好在数量足够，倒也凑付。”
应爽那一降再降的底线，随着一夜过后，终究只剩下了尽量不杀人这一条。
昨夜雷茂说过，收尸的诡怪最早也得今夜才会到来，既然白日无事，应爽也有了去衙门里看看沈二狗的心思。
毕竟这小子刚从黑龙会借过钱，他这个当大哥的，也要帮沈二狗防备着些黑龙会的报复。
可没等应爽出发，屋外就传来了喊声。
“爽哥儿，我带小翠儿来看你了！”
听到沈二狗的声音，应爽眉头一挑，视线瞬间落在了院中的白骨上。
院中虽说没了血气，但那堆白骨太过显眼，沈二狗与小翠儿一但走入院中，必定会发现异常。
这是应爽自己的事，自然不愿将他们牵扯进来。
一念至此，他快步走出院子，将两人拦在了官道旁。
“你们怎么来了？”
“多亏了爽哥儿你那笔钱，我才凑够了给小翠儿赎身的银子，当然得来看你啦！”
满脸喜悦的沈二狗，手中还提溜着些许糕点。
可应爽只看了对方一眼，眉头就不自然皱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谁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