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老太太带希娜去参加一个宴会。希娜抱着包扎精美的一捧蔷薇花走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可谓是金碧辉煌，希娜被里面精美的装修惊呆了。里面的人个个身着华丽，男人们在桌前敬酒，女人们坐在镶着各色钻石的沙发上扇着扇子。一旁，乐队在一刻不停地奏乐。
希娜不理解，明明天气这么冷，为什么这群女人们还在不停地扇着扇子。她不由自主地躲到了老太太背后，不敢出声。
“别怕，我们就只是来打个招呼的，一会儿就回去。”老太太道。
老太太和希娜朴素保暖的装扮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但老太太不论走到哪里，人们都笑脸相迎还打招呼。希娜心说这里人总算是有点礼貌，不像城门口的兵对老人拳脚相向的。
面对男人女人们的打招呼，老太太一一回应了。她们渐渐走到了宴会厅的中心，那里人很多，还扎堆聚集。但希娜一眼就看见了伫立在中央的那棵巨大的松树，她怔怔地发起了呆。
“凯佐奚里。”老太太突然喊道。
人群立刻撕开了一道口子，大家都朝这里看了过来。突然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健步走来，他端着一杯红酒笑着对老太太道：“姨母来了啊！”
“好了好了。”老太太推开凯佐奚里端来的酒杯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一会儿就回去。”
“姨母这是见外了……”凯佐奚里道。
这边，希娜摸着巨大的松树，松树的树冠上缠满了五颜六色的灯，树枝上彩带飘飘。树干上散发着那股熟悉的木香味儿，和那天她在城门口闻到的一模一样。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以至于不断地唤醒她最痛苦的记忆，希娜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好看吧！这是城主之前过圣诞用的。”一个同龄的男孩推了一下希娜道。
希娜点了点头，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确实好看，怎么能不好看呢……
“我还在底下拿过圣诞礼物哦！”男孩炫耀道。
“嗯，好厉害。”希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
“城主人可好了，他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男孩夸赞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希娜红着眼问道。
“我的父亲是佐里安上校。”男孩道。
“呵……果然啊！”
希娜抱着花转身快速与男孩擦肩而过，男孩一头雾水地看着希娜离开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到这个孤僻的女孩了。
“你都是城主了，以后你的孩子享不完的福……”老太太道。
“哎不不不……姨妈你最好了，下次你就在表哥面前提一嘴吧！他准会答应带我们家小西德出海的。”
希娜看着老太太对面一直聊天的人，眼里刚控制住的泪又开始打转，她愤恨地转着眼珠。原来这个人就是城主，同伴们在外面冻死饿死，他倒是天天在这里歌舞升平。
“好啦，你就别为难我这个老婆子啦，来希娜，把花送给城主。”老太太道。
希娜抱着花的手不禁捏紧了包装纸。
“希娜……”老太太又叫道。
“啊……好……”希娜回过神来，她抱着花交给了城主。
“姨妈，你这个礼物好漂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玫瑰花的。”凯佐奚里连连谢道。
“这是蔷薇。”希娜硬声道。
“玫瑰也属于蔷薇科。”一旁一个满脸斯文的人走来，“小姑娘这么凶可不对哦！”
“林法官，你来啦！”凯佐奚连忙转移话题。
……
这天晚上二人很晚才回到家，希娜给老太太抱来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然后就坐下一起泡脚。
“奶奶，你是城主的姨妈啊？”希娜问道。
“谁是他的姨妈，他偏要这样叫罢了。”老太太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叹道。
希娜松了口气。
“圣诞节那天起就一直给我送请帖，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吵闹的宴会。”老太太边说，边勾起一根打结的毛线。
“他为什么给您送请帖呀？”
“为了让我的儿子带他的儿子出去航海探险。”
“航海探险很厉害吗？”
“我不觉得，但可能年轻人觉得厉害吧！”
“……”
“主要这几次远航是两个国王出钱大力支持的，听起来比较光荣罢了。”
“那您其实不希望您自己的孩子去的？”
“那当然，一年半载的都不回来一趟，搞得我一个人只能对着画像发呆。”老太太说着指了指壁炉上挂着的的一个画像。
那是一个年轻人的画像，他嘴上有两撇八字胡，一脸的精气十足的样子。
“我的儿子啊，一长大就没几天待在我身边的。”老太太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手指上的线也理不清了。
希娜见老太太要掉眼泪了，连忙递来手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以后有我在呢！”
老太太擦掉了眼泪，一把抱紧了希娜，“好好。”
“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还活着吗？”
“嗯？”希娜抬头看了看她红红的眼圈。
“我在等我的儿子回来，我一定要活着等他回来，在死前见最后一面。”老太太道。
……
希娜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她熄灭灯，坐在床头，让黑暗裹挟住自己。
“铛铛”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紧闭的窗子突然打开，一阵狂风吹来，窗帘“哗哗”作响。绿莹莹的月亮下是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度玛踏着撒在地板上的月光而来。
“……”
“你来做什么？”
“明知故问。”
“我说过除了灵魂，什么都行。”
“可你现在除了灵魂，还有什么是值钱的？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老太太的，不属于你的。”度玛伸出指头点了一下希娜的额头道。
“我把手脚，眼睛给你呢？”希娜指着对应的位置道。
“我不需要。”度玛冷冷道。
“……”
“就因为老太太那几句话，你就不愿意给了？”
“……”
“因为我是恶？”
“……”
“真可恶，为什么灵魂这种东西只有自愿给否则就抢不走。”度玛无奈地看了看希娜空洞的双眼道 ，“否则我就抢了。”
“我需要报答你的恩，也需要报答奶奶的恩。你是我的恩人，奶奶也是我的恩人。但我向奶奶发过誓，不会将灵魂给恶魔。”
“那你觉得哪个对你恩情更大呢？”度玛俯下身子耐心地问道。
“……我想不到该怎么两边都不辜负……”希娜的眼圈再次肿了起来。
度玛背过身子，走向了窗口，黑色的手套接住了绿色的月光，“说白了其实你就是觉得我是恶……最起码老太太让你这么觉得了，你不能同恶。”
“……”
“片面之词不能全信呀！那你不妨听我来说一说，谁才是恶。”度玛一把攥紧月光回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