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饭店生意不好，野菜也不好摘，林婉玉便没去县城，歇在家里。
连日的奔劳，她确实也累了，难得有不用早起不用出门的时候，她在床上躺到快吃午饭才起来。她带着两个嫂子挣钱，家里的伙食又得到改善，她不下地干活，也没有人说。
罗红英还怕秦芸吵到她睡觉，早早把她带出去。
洗漱好之后，她去厨房，罗红英正在里头炒菜。看到她来了，笑着说：“起来了？饿了吧？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林婉玉对她这副慈母样没有感觉。她离开厨房，去正屋找秦芸，她正跟林婉华在一起玩。
吃完午饭，天空还下着蒙蒙细雨，不干活的日子有些难打发。莫春燕看她实在无聊，叫来村子里的两个媳妇，支上桌子打纸牌。
罗红英叫林文忠去抓鸭子，说晚上吃鸭肉。
林文忠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年不过节的，吃什么鸭子？”
罗红英说：“最近大家都忙，下雨能歇歇，吃个鸭子补补体力。”
“最近家里差不多天天有肉吃，又不差这一只鸭子。”
“哎你话怎么这么多？你不愿意抓？不愿意晚上你别吃。”罗红英叉腰瞪他。
他撇撇嘴：“行，我去。”
听到抓鸭子的动静，打牌的媳妇羡慕地说：“最近你们家日子过得是真好，吃肉吃鱼还吃鸭。”
莫春燕往外面看，罗红英手里拿着一把刀，她不解地看向林婉玉：“咱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要么是你有钱，要么就是有求于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假大方。”林婉玉一边出牌一边说。
打到一半，隔壁邻居的小孩子跑进院子，站在屋檐下大声说：“婉玉姑姑，宝塔村有个人来找你呢，让你出去一趟。”
林婉玉觉得奇怪：“谁能来找我呀？”
莫春燕也说：“不可能是秦正的兄弟吧？”
“不可能。”林婉玉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罗红英看她出去，忙问道：“是谁？”
林婉玉：“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到外面，看到秦富民披着雨衣，扶着自行车站在外面。她有些惊讶：“富民伯，怎么是你来找我？出什么事了？”
秦富民摘下雨衣的帽子，扯着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现在有空吗？跟你聊聊。”
林婉玉伸手朝院子指着：“那进屋聊聊。”
秦富民往里看，见她娘家一干人都在，说道：“不太方便在家里聊，你跟我到大队办公室吧。”
“很严重的事吗？”她问道。
“也不严重，不过跟你娘家有关，所以咱们还是到外面去聊吧。”秦富民说。
“行！”林婉玉去屋檐下取了一顶斗笠，顺便跟牌友说，“宝塔村的村支书找我说点事，我跟他去大队办公室。”
罗红英说：“那叫他晚上在家里吃饭。”
“聊完再说吧。”林婉玉扔下这一句话就出去了。
二人去到大队办公室。生产队撤销之后，这儿的房子空着，没人打扫，挂了好些蜘蛛网，只有一间屋子还算干净，摆着桌子和椅子。平常村子有些什么事，都到这儿来商量。
椅子上积了一些灰尘，两人都没坐下，面对面站着。
林婉玉先开口：“富民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在雨天过来。”
秦富民脱掉雨衣，掸掉头发上的水珠，和气地问她：“你在石桥住得还好吗？”
林婉玉直言直语：“都说，嫁了人的女儿是没有娘家的。”
“那事我也听说了，我觉得你妈确实有些离谱，你受委屈了。”秦富民说。
听到这话，林婉玉转头看他：“富民伯，你只是过来安慰我吗？”
“我想让你回宝塔村去住。住我原来的老房子，我已经让阿阔把里头刷白了。”
林婉玉浅笑：“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住吧？”
“秦端趁你不在的时候，想把院子一分为二，被你婆婆拦下。”秦富民看着她说。
“哦，这样。”林婉玉反应冷淡，“她干什么要拦下？再怎么分，他们都是一家子。”
“凤仙说，阿正还有秦芸，院子就还有他的一份，不能叫那兄弟俩分了去。这些天她跟着秦康吃，周美珍就没给好脸色，现在不让分院子，把他们都得罪了。”
林婉玉撇撇嘴，她就知道，天上不会莫名其妙掉馅饼。她嘴角含着一丝笑：“所以让我住你的房子，条件就是带着我婆婆？富民伯，是她不相信我，不愿意跟我一起过的。”
“我知道，她是一时糊涂，现实已经给了她一个惨痛的教训。我让你到我的老房子住，秦端和秦康再想挑拨你们婆媳关系，就没那么容易了。她看着秦芸，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你放心在外面做生意。原来的房子，那兄弟俩想占就得给钱，不然还给你留着。”秦富民诚恳地说。
林婉玉感叹：“富民伯，你真是个合格的村支书。”
秦富民笑了笑：“你们家的事情，我没处理好，不算合格。凤仙也着实可怜，年纪轻轻守寡，老年再丧子。”
“可我现在也挺好，带着我嫂子一起卖野菜挣钱，处得挺好的。”林婉玉露出苦恼的样子。
“你家里两个哥哥，还有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妹妹，能处得有多好？都传你中蛊，我不信你父母嫂子心里没有想法。现在没有，是因为你用钱维持着，没有钱了，你和秦芸又何去何从？”
秦富民烟瘾犯了，想卷一支烟，从兜里掏出烟丝来，看到林婉玉沉着脸，便重新放回去，接着说：“我也是有出嫁的女儿，我的家庭条件尚可，我都不能保证，她们要是带着孩子回娘家来，我能忍着让她们一直住家里。”
“为什么容得下儿子，而容不下女儿？”林婉玉冷声问他。
秦富民摇头：“不是容得下儿子。儿子以后也要分家单过的，这个社会对女儿就是苛刻一些，就算她们回娘家，外人也会一直说三道四，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
林婉玉深吸一口气，他说的都是实话，而她自己本来也打算过阵子带着秦芸走。有现成的房子住本来挺好，但要带于凤仙，她又有些膈应。
她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富民伯，我租你的房子，给你付租金，不带我婆婆。”
秦富民说：“你婆婆对我表态，她以后一定踏实跟着你，对儿子不再有妄想。你换个角度看，她对秦芸好，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有她带秦芸，你真是放一百个心。”
林婉玉咬咬唇：“你让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