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忠兄弟俩见媳妇违背母亲的意愿，脸黑成锅底了。林文忠说：“妈让交就交，怎么那么多话？”
见丈夫不向着自己，莫春燕来了脾气：“我话多着呢，这些年忍着一直没说。我嫁进来十年了，任劳任怨，婉华情况不好，你们不想分家，那就不分。我想着只要一家子齐心协力，日子总会过好的。平常家里吃的用的，妈都安排着。可是生活除了吃饭睡觉，也还有其他的需求，娘家的人情往来，个人的嘴头，不问不行，问就要说被教训一通，有几个媳妇能受得了？”
见大嫂开了口，郭惠兰跟着说：“家里条件就这样，再省也省不出花来。几个孩子大了，要读书要添衣裳，哪哪都得花钱。现在婉玉能挣钱了，我们就跟着她一起干，以后花钱不用像现在紧巴巴的。”
林文勇训斥妻子：“不要提婉玉，她才回来几天，你们的心都飘了。”
罗红英气道：“你们这是嫌弃婉华了？”
莫春燕摇头：“我们没有说过这种话。就是觉得额外挣的钱，就得自己留着。”
林顺荣不喜欢吃饭的时候听他们吵架。他当和事佬：“好了，不交就不交吧，她们说的也对，手头留点钱应急用，不好总问你要钱。”
林文勇说：“婉玉是中了邪，你们离她远点。”
换来妻子和大嫂的一个白眼。
郭惠玉替林婉玉说话：“妈，你别折腾婉玉了。她就算中邪，不过是懂了一些赚钱的门道。她赚了钱给家里买肉，改善生活，这不是高兴的事吗？要是成天这里疼那里痛，要你花钱治了，那才叫你操心。”
“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林晓晨说，“今天晚上没肉，我都吃不下了。”
罗红英往外面看一眼，说道：“你们现在把婉玉当成神了？她在娘家能待多久？让你们吃一顿肉，还能顿顿吃？以后她得嫁人，没肉你们就不吃了？”
莫春燕说：“能挣一天是一天，光明正大挣来的钱，我不嫌多。”
提到这里，罗红英想起早上交待她的事，问道：“那个收野菜的人什么情况？”
莫春燕不以为意地说道：“人家就是纯开饭店做生意，结婚了有两个孩子。菜送过去还得帮他洗菜洗碗，当免费的苦力，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罗红英夹着菜，若有所思。
林婉玉快速吃完饭，便去烧水焯野笋子。待郭惠玉她们收拾好碗筷过来，她问道：“二嫂，今天有没有把我们收鸡蛋的消息散布出去？”
郭惠玉皱眉：“说了，说谁家有鸡蛋，送过来按市价收。不过照现在这样，人家恐怕不敢过来了。”
“饭店现在最缺的就是土鸡蛋，这个东西的差价比野菜还高。人家不送来，你们就上门收，还是照市价。明天最少送十斤给他应急用。”林婉玉说。
莫春燕咬了咬嘴唇：“行，你在家把碗洗了，我这就出去。”
郭惠兰说：“我跟大嫂一起去。”
“好，我把收鸡蛋的钱给你们。有多少就收多少。”林婉玉说。
拿了钱，妯娌两人就提着煤油灯和篮子出去。林婉玉烧好水，先帮秦芸洗澡，再到自己洗。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莫春燕和郭惠玉回来，篮子沉甸甸的。
林婉玉接过来掂了掂问道：“一共收了多斤？”
“八斤。”莫春燕说着，把剩余的钱还给她。
林婉玉点头：“你们洗完澡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接着找野菜。”
郭惠兰问她：“婉玉，那个刺五加和刺龙苞的嫩芽要不要？”
“要，给顾客换个新鲜的，不然老是这几样，人家也吃腻了。”林婉玉说。
“好，明天我们主要摘这些。”
交待完事情，林婉玉就去睡觉。她得养好精神，明天去县城。
……
唐玉华见到林婉玉，感觉过了很久似的。他不着急去翻菜，打量她问道：“昨天你大嫂说你不舒服，可我看你气色还不错。”
林婉玉说：“昨天是有些不舒服，休息好就没事了。”
她回答完，自觉地捞起袖子去洗菜。唐建华过来拦住她：“算啦，今天不用你帮忙了，你歇着去吧。”
“没事，看你生意好，我也高兴。我明天给你换一种花样来。”
“换什么花样？”
“换那种带刺的，刺五加和刺龙苞的嫩芽。”林婉玉说。
“行，你给什么我做什么。”唐建华想起她上次挑回去的干米粉，“你米粉出掉了吗？”
林婉玉摇头：“还没有，先紧着野菜给你。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唐建华说：“听说有其他饭店也重点做野菜了。”
“没事，你只要味道好，价格公道，服务好一点，连国营饭店都干得过的。”林婉玉安慰他。
“有你的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林婉玉同他笑：“你的生意好，我也赚钱，咱们共赢。”
她还想再去顾晓宁那里要点干粉丝，但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还是作罢。她去食品站买了一点猪头皮，就去火车站坐车。罗红英不帮忙就算了，还给她添乱，不让她吃太好的东西。
回到家里，几个孩子围上来，看到筐里的猪头肉，欢呼起来：“今天晚上又有肉吃了。”
罗红英站在堂屋门前，看一眼就退回去。
猪头肉焯水，加上八角沙姜茴香籽一起卤，香味飘出好几里远。晚上跟他们同桌吃饭时，她故意给两个嫂子算账：“鸡蛋八斤，一斤五分。笋子加野葱，还有蕨菜，一起是六十斤，还是一斤五分，今天你们每人挣三块四毛钱。我拿大头，车费和猪头肉的钱就不扣了。”
挣钱了，罗红英和丈夫儿子都默不作声。谁也不提她中蛊的事。
不过，家里不提，她中蛊的事情却向春风那样，吹到了四面八方，吹到了宝塔村。
秦富民一家吃饭时，廖淑芬当新鲜事说给全家听：“今天隔壁村有个人告诉我，婉玉中蛊了，娘家人请了道士来给她做法事。”
“中蛊？”秦阔最先有反应：“怎么可能？”
“是啊！”蒋春梅说，“前几天她不是还多正常的吗？要说她中蛊的话，就是脑子变得好使了，能想到把地租给我们家。”
廖淑芬说：“人家说得有板有眼的。她还说，婉玉不肯喝道士的符灰水，还问人家包不包售后服务，要是真遇着凶险了，他管不管。那道士当时就被气走了。”
秦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换来乔桂芳的一个白眼。
秦富民眉头皱了皱说：“是娘家不想让她长住，找的一个借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