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唐建华回答，林婉玉快人快语地答道：“有的有的，您先进来坐，等一会儿就好。”
唐建华愣了愣，问顾客：“你要吃野葱炒鸡蛋？”
顾客说：“是啊，有没有？”
他回过神来说：“有的有的，野葱刚送到，这就给你去做。”
林婉玉去找称，想当着他的面把菜称了。称没找到，又来一个顾客，也是要吃野葱炒鸡蛋。她对唐建华说：“我早上出门时候称了，一起是二十四斤。”
唐建华挥挥手：“你赶紧帮我洗洗切了，我们的账回头再算。”
野葱昨天洗过一道，没什么泥，再过一道水，把根须掐掉切成段就好。唐建华拿来一个大瓷盆，往里打了六个蛋。
林婉玉在唐建华炒菜的间隙，拿来两个小碗，装了一些凉拌菜给人家送过去，脸上带着笑脸说：“哥，菜一会儿就好，你们先吃点凉拌菜垫垫肚子。”
“这是什么菜？”有个顾客第一次看到紫色的蕨菜。
林婉玉解释给他听：“这个是山上野生的蕨菜。”
另一个顾客说：“有个作家写过，蕨菜炒腊肉，那个味道，既有春天的气息，又有残留的年味儿。”
“什么味儿啊？我还没试过呢。”不识蕨菜的顾客跃跃欲试，“今天有这道菜吗？”
林婉玉礼貌地回道：“我去后厨看看没有腊肉。”
她到里间对唐建华说：“有个顾客想吃蕨菜炒腊肉。”
唐建华的野葱炒鸡蛋刚好出锅，他一边装盘一边说：“现在没有腊肉，你问他炒肉丝行不行？”
林婉玉再出来问顾客：“蕨菜炒肉丝行吗？大火烧油，下辣椒呛炒，肉丝挂点水淀粉，吃起来就不柴。”
“行，那就给我做一份，我尝尝味道。”
林婉玉去回复唐建华：“顾客答应了，你放些辣椒和酱料，肉丝上个浆。”
唐建华炫耀道：“这个不用你交待，我会处理好的。你把蕨菜捞出来洗洗，过个水。”
他把鼓风机打开，炉里的火苗蹿出来，像一条蛇在吐着信子。待锅烧热，倒油下去，温度升高了，把葱蒜放进去煸香，再下肉丝，炒至五分熟，下蕨菜和青红辣椒，一边翻炒一边加入调料。
五六分钟之后，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蕨菜炒肉丝就出锅了。林婉玉把菜端到顾客面前：“您请慢用。”
她站在离桌子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打算等顾客品尝之后问一下口感。还没等到，又来了两个顾客，点名要吃野葱炒鸡蛋，她只得再回后厨去帮忙。
今天的客人来得奇怪，十个里有七个是要吃野葱炒鸡蛋的。林婉玉在里面，切菜打鸡蛋，都忙不过来。
她对唐建华说：“你还说不怎么样？怎么我来了生意不错呢？你是不是想压我价钱？”
“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点这个菜的人不多，我还担心菜烂了。”唐建华说。
“算了，不跟你计较，忙完给我算工钱啊！”林婉玉开玩笑地说。
等忙完高峰期，林婉玉感觉到胳膊都是酸的。她坐在店里的餐桌旁问：“你有没有算过，今天一共卖了多少份野葱炒鸡蛋？”
唐建华擦一擦额头的汗水，说：“那简单，两个蛋一份，你去数一下蛋壳就行。”
“我哪有空数？”林婉玉喘着气说，“我本来中午还有事，结果在你这里帮厨耽误了时间，你快给我结账。”林婉玉说。
今天来的客人比昨天多了一些，大多数人点野葱炒鸡蛋，五个人点蕨菜炒肉丝，免费的凉拌蕨菜只剩零星几根。唐建华说：“这蕨菜没野葱受欢迎，下次你来就先别带。今天的菜我全收了。”
林婉玉点头：“我多挖些野葱，再给你带些乡下土鸡蛋。”
“这个可以。”唐建华说。
“这两天，你除了炒菜，还做了什么事？”林婉玉问他。
“光炒菜备菜都够累了，我店里就两个人，分身乏术。”唐建华说。
林婉玉抿了抿唇：“一会儿你去买张纸，再找个毛笔字写得好的人，在纸上写几个字，贴在门口。”
“写什么字？”
“本店有野生山野菜，纯绿色无污染。”林婉玉说。
唐建华点头：“行，听你的。你下回什么时候来？”
“不确定。”
唐建华要跳脚：“怎么能不确定？你让我在外面贴纸告示，却说不确定？那人家来了我给他吃什么？这玩笑可开不得！”
“后天吧，最迟不超过大后天。”林婉玉说。
唐建华这才安了心，把菜钱结给她。今天的菜加起来四十多斤，她还在后厨帮忙，给她结了十块钱。
拿了钱，林婉玉去农贸市场。晚上她要回石桥村的娘家，得带点东西过去。
转了一圈，买了几把干米粉，看到有花生酥糖，称上一斤半，随后去往食品站。
食品站正门墙上贴了一张通知，通知说从今天开始买肉不再需要肉票。今天挣得不错，她索性割了一斤半的五花肉，一大家子吃一顿也够了。
她最后去供销社买了一点卫生纸，身上原来还带着三包火柴，带这些去娘家应该够了。不知道原主娘家的氛围怎么样，多带一些东西去总是好的。
买到的东西已经占了背篓一半的空间，她今天就不去火柴厂。唐建华饭店生意好，近期主要的业务就是挖野菜，在村子里收土鸡蛋。
……
石桥村离火车站稍微近一点，进到村里时，天还有点亮。凭着原主的记忆，她找了娘家住的屋子。
那是一个用泥墙围起来的院子，方方正正的。她推门进去，见罗红英正在给一个大姑娘洗头。那个姑娘是原主的亲妹妹，叫林婉华，小时候发高烧，烧成了脑膜炎，智力有些缺陷，二十岁了还跟个两三岁的孩子似的，生活不能完全自理。
她向罗红英打招呼：“我回来了！”
罗红英头也不抬地对她说：“回来就进屋歇一会儿吧，秦芸在屋里。”
林婉玉朝正屋走去，在大门口跟大嫂莫春燕撞了个满怀。
“婉玉回来了。”大嫂先跟她打招呼。
“嗯，大嫂。”林婉玉回应。
莫春燕回头朝屋里看：“秦芸这两天好着呢，也不闹。”
林婉玉把背篓放在地上，扒拉里头的东西说：“我今天从县城割了一点肉，还买了腐竹和糖，你先拿去厨房处理一下，我一会儿过来帮忙。”
看到有肉，莫春燕欣喜：“婉玉你真是客气了，回家哪用带东西。”
林婉玉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关系，我也要吃的。”
她到屋里，跟秦芸亲热了一会儿就赶紧去厨房帮忙。一斤半的猪肉拿来炒了三盘菜外加一个肉片青菜汤，大人小孩子十多个人围在一起吃得高兴。
待吃完饭收了桌子，大哥林文忠开口说：“婉玉，你往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