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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都市 > 穿到爹妈造反时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赵修文眉头微动。

——婶娘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席拓?

可转念一想,这件事也只有席拓能做。

无论是他,还是雷叔,在面对皇叔盛元洲的根据地时,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有把握的人是席拓。

不仅在盛元洲的封地时有必胜把握,在面对盛元洲的三十万大军时,席拓依旧有把握。

以奴隶之身爬到大司马位置的人,他的每一次晋升都是累累战功为台阶,送他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赵修文抿了下唇,目送亲卫去寻席拓。

虽是俘虏,但席拓的待遇却极好,单独的营帐,可口的饭菜,点心与茶水更不会少,还有姜贞时不时派人送来的市面上时兴的话本子,才子佳人,又或者乱世枭雄,端的是生怕这位威震天下的大司马独在营帐心中无趣儿。

若不是他身上带着重重的铁链与枷锁,若不是营帐外有着重兵把守,打眼一瞧,他还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

——姜贞对席拓的确没话说。

只是席拓对这些超然待遇并不感兴趣,事实上,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无论是杜满领兵征讨梁王,还是皇叔盛元洲引兵来攻,消息被卫士们讲给席拓听,这位曾经战无不胜的大司马却是一点表情也无,或闭目而躺,或静静打坐,仿佛外面的风起云涌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是万念俱灰?

还是无动于衷?

看守席拓的卫士们说不准。

他们只知道,这位波澜不惊的大司马唯有顾见微来看望他时他才会有些许表情变化,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会微微转暖,冰山一般的眸会有丁点光彩,话虽依旧不多,但看上去却终于有了活人气息,而不是与一具尸体无异。

但顾见微来得并不多。

两位主公新得中原之地,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又要轻点豪强士族的财产,又要将土地与钱财分给平民百姓,略微认识几个字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更别提顾见微这种对朝政颇有见地的人。

顾见微被二娘提拔,在军师手底下做事,帮着军师处理民生政务。

军师手底下的人个个忙得脚不沾地,顾见微自然难以忙里偷闲来看席拓,除却最开始看席拓的那一次外,她来找席拓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席拓也从最初的每日清晨都会眺望顾见微的方向外,变得不再看向远方,而是更加沉默,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兽,麻木而被动地接受着一切。

卫士们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大司马席拓是何等人物?怎会被人抛弃?更不会让自己陷入被抛弃被背叛的自苦。

大盛腐朽不堪,百姓怨声载道,但大司马席拓,却是无数百姓心中的神祇。

他在,所以大盛在,所以战火不曾蔓延在他庇佑的地方。大盛早该崩塌,但大司马席拓,却永垂不朽。

这样的一个人,怎会是凄风苦雨的小可怜?

当然不会。

卫士们压下心中荒唐念

头,继续看守席拓。

然后他们等来了姜贞的将令,大敌当前,姜贞准备启用席拓。

“席将军,您的好日子要来了,二娘要重用您。”

大盛名存实亡,大司马的称呼当然不能再叫,看守席拓的卫士们将他唤做席将军,真心实意为他高兴,“二娘是厚道人,比端平帝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您若愿意归顺她,她定然不会亏待于您。”

关于席拓归降后的官职,卫士们也曾摆开几碟花生米就着烈酒讨论过。

若以带兵打仗的能力看,席拓不在两位主公之下,且性子谨慎稳妥,非惹是生非之辈,若天下一统,他当是武将中的第一人,不比跟着端平帝差,更比现在被人看守的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这样的好前程对于席拓来讲却是可有可无。

更准确一点,是毫无反应——什么好前程,什么被委以重用,对他来讲,与今日是吃饭还是喝汤没甚区别。

“.”

好的,大司马席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从不摧眉折腰事权贵,尽管“权贵”

是二娘。

卫士们一声长叹,打开席拓身上的枷锁。

亲卫在前方领路,“大司马,请。”

久违的称呼让男人眼皮微抬,冰冷眸色转动半分,视线落在亲卫身上,亲卫温和一笑,并不觉得自己的大司马称呼是一种逾越。

席拓收回视线。

——在邀买人心的事情上,姜二娘的确一骑绝尘,无人能出其左右。

席拓一哂,跟随亲卫走出关着自己的营帐。

行军之际带着俘虏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尤其是他这种需要派重兵把守的俘虏,既要担心敌军随时来攻打,又要分心他会不会越狱,可谓是劳心劳力,委实费神。

可尽管如此,姜贞还是带上他,哪怕是俘虏,也将他奉为上宾。

——姜贞的心思昭然若揭。

席拓来到三军主帐。

养在姜贞膝下的相豫章的亲侄子赵修文亲自来领路,“大司马,请。”

席拓微颔首,跟随赵修文上前落座。

“哼。”

雷鸣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明晃晃的不悦与愤慨。

赵修文笑了一下,温声打圆场,“雷叔这几日偶感风寒,嗓子不大舒服,大司马勿怪。”

席拓不甚在意。

雷鸣恶狠狠瞪着席拓。

他哪里是偶感风寒?

他分明是不愿意二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席拓。

世上哪会有人这般对待降将?

更别提席拓压根没想过归顺他们,被俘虏了那么长时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几乎把老子不想投降你有种杀了老子写在脑门上。

让这样一个人领五千精兵攻打皇叔盛元洲的封地,真的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给盛元洲送兵么?

雷鸣不服。

雷鸣的反应落在姜贞眼底。

姜贞看了眼愤愤不平的雷鸣,淡声开口,“雷鸣,不得无礼。”

“.”

他哪里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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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瞪席拓两眼!()?()

但姜贞说无礼,那就是无礼,他这人谁都不服,就服姜贞跟相豫章。()?()

雷鸣憋憋屈屈拱手,“见过大司马。”()?()

席拓神色淡淡,端坐小秤,神态自若受了他的全礼。

雷鸣气结。

——无礼的人分明是这厮!二娘与大哥都不会这样受他的礼!

雷鸣气不打一处来,但主帐内的众人却对席拓的这种行为见怪不怪,有才之士多傲骨,席拓这么厉害的人有脾气很正常,哪能人人都跟姜贞相豫章一样,不仅能打能抗,还能平易近人待人宽和?

遇到姜贞相豫章的几率比在端平帝的治理下寒门却能一飞冲天还要难。

做人要知足,不能把席拓当姜贞夫妇看。

席拓桀骜很正常,像姜贞夫妇这种才不正常。

以赵修文为首的诸多将士心平气和接受了席拓的行为。

“这些时日委屈大司马了。”

主位上的姜贞微笑开口。

席拓淡声道,“你想让我为你攻打盛元洲的封地?”

开门见山的话让众人为之一惊。

姜贞虽有意启用席拓,但具体让席拓去做什么事情却瞒得死死的,席拓是怎么知道攻打郑地的事情的?

还是说,这是绝世悍将的敏锐?

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对方战将的打算?

众人心头一凛。

——名震天下的大司马席拓果然名不虚传。

“不错,我的确想让大司马领兵。”

席拓单刀直入,姜贞便直言不讳,“不知道大司马愿意与否?”

万年不变死人脸的席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凭什么要为你做事?”

“凭我能结束战乱,凭我让利于民,惠于百姓。”

姜贞眉梢微挑,声音清越,“凭我能让九州一统,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席拓掀了下眼皮。

姜贞的声音仍在继续,“大司马,您半生为他人掌中刀,虽攻城略地,建立不世功勋,但却从未有一日为自己而活。”

“既为刀,为何不做自己掌中刀?”

“天下在你刀下一统,四海在你掌中安宁。”

“千百年后,世人提起你席拓之名,是战神,是庇佑锦绣山河的神祇,而不是一闪即逝的战将,虽有赫赫之功,却过早死于战乱之中。”

席拓抬头看姜贞。

女人凤眸凌厉,眼角眉梢尽是舍我其谁的笃定,她笃定着他会被她所说动,去做一个只手擎天的栋梁之材,而不是无力回天的盛朝大司马。

“掌建邦国之九法,佐王平邦国是为大司马。”

姜贞看着席拓,清越声音蓦地放低,“当初见微让你坐上大司马一职时,或许她的心里,是真的想让你安邦定国,平叛天下。”

“可惜后,仇恨迷失了她的双眼,本该刑掌天下的大司马,变成了她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姜贞一声轻叹,“不该这样的。()?()”

“见微与你,不应该这样。()?()”

席拓眸光微微一滞。

他想起自己初见顾见微的模样,那时她是骄傲明艳的太子妃,手刃父亲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让她在鲜血的浸染下更加明艳。

“从今以后,你便叫席拓。()?()”

她对他伸出手,眸光璀璨如天边星辰,“席拓,过卐.の.の卐()?()”

那时的她,是真的本着救万民于水火而去。

而被她带出角斗场的他,当是她的肱骨重臣,而非她的掌中刀。

席拓垂眸。

睫毛敛着他的眼睑落在他脸上,剪出来的阴影如刀痕。

“见微是百年难逢的奇女子,你是所向披靡的战将。”

姜贞看着席拓的脸,缓缓说出自己的话,“你们本该一个定江山,一个开太平,青史留芳,万世传颂。”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声名狼藉,另一个心如死灰。”

席拓闭眼。

他忽而想起,顾见微最后与自己说的话——你自由了,席拓。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为自己而活。

·

“若你阿娘能招降席拓,我们在面对盛元洲时便有一战之力。”

商城与济宁城交界处的营帐内,相豫章与相蕴和分析,“若不能让席拓归顺,这仗便难打了。”

相蕴和迟疑出声,“可是,席拓会归降阿娘吗?”

“不知道。”

相豫章道,“我要是知道席拓能不能投降,我早就给你阿娘写信了,还用跟你长吁短叹吗?”

“.”

这话是大实话。

别说阿父知不知道席拓会不会归降了,就连重活一世的她也不知道席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前世的席拓归降的是楚王。

那时的席拓并非现在的俘虏,而是有着三十万的精锐,若他一力主战,大盛根本不会崩塌得那么快。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率领三十万大军投降楚王,被楚王列土封王,一时间炙手可热。

他在楚王麾下身居高位,而那些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将士们的结果却并不好,楚王与大盛之间有灭族血仇,三十万盛军更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是以,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三十万盛军被楚王下令坑杀。

三十万条生命,就这么活活断送。

江水成赤,尸堆如山,让原本在席拓投降后濒临灭亡的大盛竟死灰复燃,在皇叔盛元洲的带领下对抗楚王。

值得一提的是那时候的皇叔并非现在的拥立天子的权臣,而是被端平帝迫害,锒铛入狱,三十万盛军被楚王坑杀的消息传来,看守他的兵士将他放了出来,拥他为王,以他为尊,与楚王不死不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乱世中另投他人的举动虽会为人诟病,但也不是让人不能接受,所以世人对席拓突然投降楚王的事情虽有些震惊,但也没有过多苛责

,毕竟端平帝的确不是什么明主,席拓放弃他投降楚王,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让席拓风评急转而下的,是楚王杀降。

将士们的血流成河换来席拓在楚王麾下的身居高位,这血迹斑斑的列土封王让这位大盛曾经的庇护神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怕在几十年后的阿父阿娘的新朝建立,史官们对席拓的行为依旧口讨笔伐。

“我们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席拓。()?()”

想了想又想,相蕴和开口说道,“此人不重功名利禄,更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他想要的——()?()”

声音微微一顿,一枚染血的凤钗突然出现在她脑海。

——席拓是用顾见微的凤钗自杀的。

那时的顾见微已完成对端平帝的复仇,大仇得报的她本该终于能享受人生,可善于弄权的端平帝在阴谋诡计的事情上从来天赋过人,一场大火,让顾见微与他一同赴黄泉,让这位曾经背负无数盛名但后来又声名狼藉的奇女子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

她死之后,便是席拓投降楚王,三十万大军被楚王坑杀。

一代将星不再是将星,在她生命终止的那一刻,将星也随之陨落,背负无数骂名,以她的凤钗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似乎是为她而死。

为她而生,为她而死,战无不胜的大司马的威名建立在她希望他成功?

相蕴和蹙了蹙眉。

她总觉得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是跟随他浴血奋战的将士,他怎么对他们的死无动于衷?

大盛没了,顾见微没了,跟随他的将士也没了,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多余,所以以凤钗自裁,是他最好的归宿。

相蕴和眼皮轻轻一跳,“阿父,席拓一定会归降我们的。?[(.)]???@?@??()?()”

“威震天下的大司马也曾心怀家国,庇护一方百姓,所以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乱世再继续,看九州天下战火纷飞。()?()”

前世的席拓自尽时,大盛已亡,周围诸侯不成气候,楚王问鼎天下,是肉眼可见的山河之主。

所以哪怕三十万性命横在席拓与楚王之间,席拓也没有找楚王复仇,那位让世人敬若鬼神又不屑一顾的大司马,他的心里装过天下苍生。

“你怎么知道?”

相豫章来了兴致。

相蕴和下巴微抬,“我就是知道。”

“.”

行吧,有前世记忆的人就是了不起。

相豫章伸手揉了下相蕴和的发,没有提前世的话题。

他想他是懦弱的,那些他的小阿和死于乱世之中的前世,他从来不想提。

“阿父信你。”

相豫章道,“你说他会降,他便会投降。”

“席拓若能归降你阿娘,中原之危便能迎刃而解。”

“杜满攻打梁地,中原有你阿娘坐镇”

声音微微一顿,相豫章笑了起来,温和看着面前逐渐长大成人的小姑娘,“阿和,咱们不能落后他们。”

相蕴和笑着

点头,“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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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追的人不是楚王的人,而是商溯麾下的山贼,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堪称相豫章不大光彩人生中又一笔笑资,但相豫章心性豁达,从不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算一算时间,商城此时已被商溯所得。”()?()

相豫章眸光轻闪,“走,咱们去商城!”()?()

“商城是扼守中原之地的咽喉,更是能让咱们横渡长江的桥头堡。”

“有了商城,咱们便能挥师南下,一统江东!”

是日,相豫章向商城进发。

而彼时的商城,已被商溯占领。

拒不投降的朱穆拔剑自刎,却被顾老夫人拼命拦下,这位鬓发皆白的老夫人夺了朱穆的佩剑,一巴掌把朱穆扇得眼冒金星,站立不稳。

“胜败乃兵家常事,岂能因一时得失而妄送性命?”

温婉贤良了一辈子的顾老夫人破口大骂,“若人人都与你一样,这九州天下岂不是人人寻死?不求活命?!”

“我的儿,我生你养你数十载,为的不是让你遇到些许挫折便寻短见的。”

“功名利禄固然重要,可这些东西,远不值得你用生命来换。”

朱穆愣了愣。

顾老夫人轻轻一叹,“若二娘与你又或者与你那好杀的表兄一般,你寻死觅活,我绝不会劝你。”

“可二娘是厚道人,绝不会因你苛待她而去报复你,况九州未定,她需要安抚人心,招揽诸侯,你作为第一个归降于她诸侯,她纵是做给天下人看,也会让你做个富贵贤王,安稳一生。”

“穆儿,降了吧。”

顾老夫人轻抚着朱穆的发,将那些散乱的鬓发重新梳得工整光滑,一边梳,一边哽咽着说话,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为娘早年丧父,中年丧夫,不想晚年再丧子。”

朱穆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母亲!孩儿不孝!”

“大兄!伯娘!”

朱通抱着两人痛哭出声。

商溯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半息后,他收回视线,带着护甲的手指微抬,周围扈从尽皆收刀。

商溯转身离开。

听到动静的顾老夫人抬眉。

入秋之后的阳光已不似夏日那般烈,柔和的金乌之光洒在世间,仿佛能将一切温暖。

温暖的光徐徐落在少年的金甲锦衣上,金银线交织绣出的暗纹拢着细碎的光,将少年略显清瘦身影包裹其中,他似乎正在逆光而行,但最终又走入光源之中。

“多谢三郎留我儿性命。”

顾老夫人道。

少年并未回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但周围扈从却纷纷起身,前去搀扶顾老夫人,“老夫人,快起来。”

顾老夫人的顾是会稽顾家的顾,是商溯嫡亲的姑奶奶。

顾老夫人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来。

“多年不见,三郎已这般大了。”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顾老夫人一声长叹,“可惜

他母亲走得早,不能见他如今的威风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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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这会儿提三郎生母,是嫌您儿子的命太长吗?()?()

扈从立刻道,“老夫人受惊了,先去后院休息吧。”

“三郎与朱郡守有要事相商,朱郡守仍需随我们走一趟。”

这话明显是岔开话题,身为朱家的当家主母岂会听不出扈从的话外之音?

顾老夫人点点头,示意自己身边的大侍女往扈从手里塞了一包银子。

“穆儿性子刚直,劳烦你们多看顾些。”

顾老夫人道。

扈从们收下银子,“好说。”

收下的银子转头被扈从们交给商溯。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案几上,商溯瞧也未瞧一眼,“既是老夫人赏你们的,那便收着吧。”

“多谢三郎。”

扈从们喜笑颜开收起银子。

收好银子,扈从们引朱穆来见。

方才被顾老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朱穆的脸此时肿得老高,五个手指印在上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商溯挑眉瞧了一眼,心情忽而没那么坏了。

——虽有母亲护着你,但也挨打了不是?

还是他这种状态好。

虽无父母管教,但也不会受父母的责骂。

商溯从不是心思深沉之人,心情好,面上便带了出来,朱穆瞧了瞧,知晓这厮在幸灾乐祸自己挨打。

“.”

果然是没有爹妈管教的孩子少教养。

朱穆懒得与这种人掰扯有母亲的好,被扈从带进来,便单刀直入问商溯的打算。

既然归降,那就是自己人,商溯没打算瞒着朱穆,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派一队人请相蕴和,其他军士备战江城。”

商溯道。

朱穆险些把眼睛瞪出来。

既然投降,那么开城迎接相蕴和父女俩这种事情便是铁板钉钉,他没什么好扭捏的,能接受得了,他诧异的是备战江城。

他虽然在楚王的攻势下守住了商城与济宁,不代表他是大胜,让楚王损兵折将而归。

事实上他是惨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的军士损伤得七七八八,如今只有两万多兵马,若非如此,怎会轻易被顾三夺了商城?

恩,他当然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才会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三郎,江城乃江东重镇,易守难攻,若无数倍于楚军的人马,只怕难以攻下。”

朱通试探开口,说出朱穆的疑惑,“更何况,如今已入秋,再过三两个月,江水便会结冰,更加不利于我们作战。”

朱穆重重点头。

——两万兵马攻打江城是痴人说梦!

商溯声音懒懒,“所以我们需要在江水结冰之下攻下江城。”

“???”

你怕不是在做梦!

朱穆对这位出身顾家的好外甥不太熟悉,只差把你在做白日梦写在脸上

这种质疑的表情商溯见多了,如今再见,也没甚好稀奇的,不急,看他用战术让朱穆发现自己质疑他的行为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商溯走到沙盘前。

“以两万兵马攻打江城,的确是难以取胜。()?()”

商溯推演沙盘,“可若是诈降之后再夺城呢?()?()”

朱穆微微一愣。

朱通恍然大悟,“三郎的意思是让我去诈降??[(.)]???&?&??()?()”

朱穆与楚王早已撕破脸,俩人此时的关系说句不共戴天都侮辱了不共戴天,朱穆前去诈降,楚王怕不是提刀将他碎尸万段,所以诈降这种事情,由朱通来做更合适。

商溯摇头,“不,让朱穆麾下的将士去诈降。()?()”

“???”

这不是把楚王当成傻子吗?

朱穆麾下的将士如果愿意投降,楚王还能打商城打得这么艰难?连自己最看重的一名大将都折在攻城战里?

朱穆抬头看商溯。

不是,这厮的排兵布阵也就这回事,是怎么让他来不及反应便拿下他的商城的?!

但下一刻,商溯的话却让朱穆瞬间推倒自己刚才的结论——

“若遣一万兵马诈降,则商城守备定然空虚。”

商溯的声音不急不缓,“楚王乃能征善战之人,必会一边拖着降军,一边遣人攻取商城。楚王对商城出兵之际,便是我们拿下江城之时。”

“!!!”

这仗还能这么打?!

朱通瞪大了眼。

朱穆如遭雷劈。

好家伙,怪不得这厮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商城,原来这厮带兵打仗的能力与他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对方甚至不需要多动脑子,只需动动手指,便能让他溃不成军。

明晃晃的降维打击。

他终其一生,不可能在顾三面前走半招。

巨大的挫折笼罩着朱穆。

但很快,他不那么挫折了,原因非常简单,商溯不是对他一人是降维打击,而是对所有人,换言之,他是这个时代所有战将的噩梦。

天生将才,所向披靡。

“再给相蕴和的父亲传个信,让他组织人马,在楚军攻取商城失败后拦截他的人马,尽量不要走漏一个楚人。”

商溯道,“待擒拿了这些楚人,便将他们的衣甲剥下来,让咱们的将士扮成楚军,派捷报传于楚王,言商城大捷,让他引兵入主商城。”

“!!!”

原来刚才的战术只是一个开始?重头戏在后面?!

朱通变了脸色,朱穆晃晃然窥见九天神祇。

兄弟两人呆呆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升起无穷恐惧——这个人,天生便是所有将才的克星。

梁王也好,皇叔盛元洲也罢,甚至一统江东之地的楚王,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信手拈来的一场战役,便是无数战将穷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真的是人吗?

还是九天的神祇终于开了眼?

见天下纷乱百年,所以亲

自降世,以摧枯拉朽的攻势让天下一统,九州恢复太平?

商溯的声音仍在继续。

他的声音并非这个时代战将的声若洪钟,清亮众略带清冷,不像是弹指间城墙灰飞烟灭的战将,更像是世家娇养的贵公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三两句话便能将江东安排得明明白白。

朱穆两兄弟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回神。

“?()?()”

很难吗?

这不是是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吗?

商溯有些不喜两兄弟的反应,不耐出声,“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知道了!?[(.)]???.の.の?()?()”

朱通率先回神,看向商溯的视线里满是敬佩。

朱穆亦很快反应过来,心中直骂自己方才的蠢。

——他究竟有多瞎,才会觉得顾三不过如此?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朱穆拱手,向商溯深鞠一躬,“夏王姜王得三郎襄助,一统四海指日可待。”

商溯挑了下眉。

啧,他还是更喜欢两兄弟桀骜不驯的模样。

没意思。

商溯道,“滚吧。”

话都听完了,还杵在他面前做什么?

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他才不想对着两根朽木讨论战术。

“???”

这厮在排兵布阵之外是一点人话都不说啊!

发自肺腑的钦佩之语得了滚吧两字,朱穆两兄弟对商溯的敬佩之心瞬间回落。

果然是没有爹妈的孩子少教养,为人这么刻薄,天不收来人来收,迟早有人会教他重新做人!

两兄弟心里腹诽着,退出房间。

各自领了差事,兄弟两人谁也没有闲着,一个点兵点将派人去诈降,另一个着急忙慌去接相蕴和父女俩,总之心里虽唾弃商溯的为人,但对于他交代的事情却不敢马虎。

——两人对楚王恨之入骨,若商溯能赢了楚王,那么商溯言辞之间的刻薄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此时被朱通迎接的相蕴和与相豫章,此时已在路上,两路人马在官道相逢,略微寒暄之后,便往商城进发。

“顾三果然是百年难遇的将才。”

从朱通嘴里听完商溯的部署,相豫章赞叹出声,“此计一出,楚王必败。”

相豫章亦是能征善战之辈,他这般评价商溯的战术,那么这场仗便是稳了,相蕴和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一双眼睛盈盈亮,看向越来越近的商城。

相豫章埋伏楚王之事是机密,故而相豫章并未入城,只率领本部兵马在埋伏地住下,只等楚王率兵攻打商城,自己瓮中捉鳖。

楚王骁勇善战,商城之战必是一场硬仗,相豫章不想让相蕴和赴险,便也不许她入城,派严三娘与姜七悦近身保护她,不许她离开营地半步。

相蕴和忍俊不禁,“阿父越发小心了。”

“有阿父与三郎坐镇,我能有什么意外?”

“话不能说这么满。”

相豫章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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