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陷入沉思的方成，一旁捋着胡子的顾春秋，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规则就是他故意改的，他想要的就是看看方成这小子，有没有急智。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能提前做好计划不算本事，只要有充足的时间，谁都能搞出一套完美的计划。
但现实往往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能随机应变相机而动，那才是读书人该学的真本事。
至于方成最后会不会输？
据他对方成的了解，这小子的诗词跟书法绝不在宇文正之下，最多就只会输一场辩论，三局两胜，最后还是他胜。
到于宇文正找了那么多人，来给他助势，这一点顾春秋早就安排好了。
宇文正这次邀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商贾、地主、街赖地痞，一个文化人都没有，因为牛州城的文化人，早就被他打过招呼了。
一场文采比试，最后的评判结果，是商贾地主有话语权，还是文化人更有话语权？结果不言而喻。
他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没有告诉方成，就是想借此机会，给这小子好好上一课，让他知道随机应变的重要性。
“公子，公子，发糕烤好了，可香了。”
就在方成思考对策时，珠儿用抹布端着一个盘子跑了出来，献宝似的将烤的金黄的蛋糕，递到他的面前。
看着珠儿嘴角的蛋糕屑，方成笑道：“这发糕的味道怎么样？”
珠儿摇摇头：“公子还没吃呢，珠儿哪里敢先尝？”
一旁的顾春秋瞪大了眼睛，这丫头还真是说瞎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方成。
方成伸手抹掉珠儿嘴角的蛋糕屑，笑道：“下次说瞎话时，记得先把嘴给擦干净？”
“啊？我……”珠儿小脸一红，偷吃了不说，狡辩还被抓了个现行，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好……好吃，公子可甜了。”
“放这儿吧，去把刀拿来。”
“刀？”珠儿疑惑的看着方成。
方成指着盘子里的蛋糕道：“不拿刀，这东西怎么分？”
“哦。”珠儿点点头，又飞快的跑回厨房里去拿刀。
这时顾春秋道：“师侄你现在还有心情吃发糕？”
“民以食为天，再急也得让我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顾春秋点点头，方成这小子有没有急智他现在还不知道，但至少心性这一块没得说。
珠儿拿来刀，方成将蛋糕分成了三块，三人一人一块。
拿到蛋糕的顾春秋，有些受宠若惊，方成这小子做的发糕，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他居然愿意分自己一块，这实在是不符合他一毛不拔的人设啊。
“珠儿吃慢一点，这东西吃快了容易噎着。”
方成刚一说完，一旁的顾春秋就噎着了，伸长脖子一个劲的捶胸。
“瞧，我说什么来着的，噎着了吧。”
“公子那要去拿水吗？”
顾春秋一听，连忙朝珠儿一个劲的点头。
方成说道：“拿什么水？咱们家的水多贵，那是你一点点从山下挑上来的，可不能这么浪费了。”
顾春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伸长脖子，使劲的捶胸，总算是把那口蛋糕捶下去了，没好气的道：“我说你小子至于吗？”
“我不是舍不得那一口水，我是舍不得浪费，你瞧你没水不是也咽下去了吗？”
“我……行了行了，宇文正那小子都上山了，你小子到底准备好了没用？”
“好了好了，催什么催？”
三人拿着蛋糕边走边吃，来到书院的夫子祠，在这个世界只要是书院，都有这么一个地方。
新生入学时，会在这里跪拜夫子他老人，意为从此拜入夫子门下，所以之前方成说天下读书人是一家，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老大，那就是夫子。
上门踢馆也必须来夫子祠，必须在夫子他老人家的见证下进行，就跟上山前要递拜山贴一样，是为礼。
牛棚书院的夫子祠做的很大很气派，大门与大堂之间的天井，就跟一个校武场似的，上千人站在这里，也显得稀稀拉拉。
宇文正此时正在大堂里，给夫子的画像上香，跟着他一起上山的那些人，俩三个一堆背靠背瘫坐在地上，深秋时节还挥着袖子不停的在那里扇风。
要说他们是一堆难民？问题是，他们大多数人都还穿着绫罗绸缎，但是大多数人的帽子都跑没了，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还真像一群难民。
除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伙人，则是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在大堂两边的石阶上，人不多，但个个都穿的是儒衫。
跟石阶下的那群难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群老读书人，真的很好头发胡子都白了，但坐在那里却很精神。
这样的一群老学究，即便是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但在牛州儒家的圈子里，至少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先生。
看到这儿方成立刻就明白了，感情顾老头早就安排好了，他找的这些人虽然不如宇文正的人多，但是在质量上那绝对是降维打击。
“按照规矩，你得先去给夫子他老人家上炷香。”顾春秋在方成身旁提醒道。
根据他这段时间对方成的调查，发现这小子以前就是个山野村夫，虽然在读书上非常有天赋，但对儒家的一些礼节跟规矩，那是一窍不通。
如果因此而惹得那些迂腐的家伙不快，那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还会适得其反。
方成是明白顾春秋的意思，没有任何废话，赶紧跑去给夫子他老人家上香。
并且在路过那些老学究时，还特意挺拔身姿，单手背在后面，不紧不慢十分儒雅的登上石阶，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顿时就给在座的那些老学究，留下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好印象。
牛棚书院总算是出了一个，可以看的后辈了。
不管他的文采怎么样，但至少这卖相是有了，反过来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卖相都这么好，文采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大堂里夫子像前，起身回头的宇正，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就是方成。
他读过方成的诗，也看过方成的字，他料定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的人，品相应该不会太差，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比自己长的还帅。
“方兄？”
“呵呵，宇文贤弟，愚兄早就听闻贤弟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宇文正的角抽了一下，我叫你方兄那是跟你客气，你还真就打蛇随棍上了。
“不知方兄今年几许？”
方成笑道：“实不相瞒，我比贤弟要虚长一岁。”
宇文正微微一笑：“方兄今年二十有一了？”
“你猜？”
方成虽然不知道宇文正贵庚，但他说他二十，这难保不是在给自己挖坑。
宇文正见方成不上当，悻然一笑：“方兄我在堂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