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敌的行动，进行得很不顺利。
若正面搏杀，凭着一股绝境求生的殊死勇气，蔡條等人还能全力相拼，可面对躺于地上、无甚反抗之力的伤兵，他们却一时间下不了手了。
毕竟，他们还不是浴血沙场的铁血老兵，更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在拔剑刺死了几名受伤相对较轻、还欲奋起反杀的伤兵后，蔡條等人再也下不去手了。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你们必须记住这一点。”
可话虽如此，便是李寻香自己，也有些下不去手。
一个个寻过去，将没有死透的伤者全数彻底杀死？
李寻香自己也做不到这等事。
毕竟，这是辽兵，跟他们尚无深仇大恨只是执行耶律大牙命令的辽兵。
他们不是记忆中，那些比畜生还不如的恶毒胡虏。
何况此刻还早已没了任何反抗之力。
“若不想杀，你们便得背负风险。”
毕竟，耶律大牙仍有两百人马留在半山腰的必经之道拦截，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只要有一名装死的伤兵逃下去通风报信，他们后续很可能便将面临这些人马的追杀。
能不能活着逃回使团之中，将再添变数。
想要仁慈，便得知晓可能的后果、自行承担一切的责任。
眼见李寻香安排的伏兵在袭击之后，便一直不曾出现，周师度本就心中充满疑惑，此刻更是忍不住发出了疑问：“香少，你不是安排了伏兵么？我们靠着这支伏兵，就不能歼灭那些剩余之敌？即便无法歼灭，但击溃他们、杀回使团，总不成问题吧？”
“完成任务，伏兵自离。他们已然不在。”
李寻香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追问众人最后的决定。
伤兵不杀尽，留给他们的逃亡时间必会大幅缩短，那么最终能不能安然逃离，实得寄望于那些剩余之敌的决断。
是愤而急追，还是胆寒逃离。这已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了。
虽说，按李寻香的判断，当以后者的可能性为大。
毕竟耶律大牙已死，而他的追杀又实是越权妄行。
手下兵卒在主帅已死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再继续这等明显违背辽国皇帝意志、形同反叛的行为。
但若是这些兵卒尽是耶律大牙的死忠呢？
无视一切的效死、甚至为主帅复仇雪恨，也并非全无可能。
李寻香实在不喜欢这种事情全然脱离掌控、而寄望他人的感觉。
不杀。
很快，众人下了决断，李寻香也不再多说，率众入林，依照事先拟定的策略悄然逃离。
燕青虽已率众遁走，但依照约定留下了逃离的装备。
李寻香等人所在，原是一处高崖，风景壮阔，却前行无路。
这自是引耶律大牙入瓮的最佳所在，也是难以正常逃离的绝境。
但有了燕青留下的装备，自高崖逃离，已非难事。
尽管蔡條等人，尚不曾拥有如燕青及其麾下斥候精锐的本事，但武技还是有的。
垂索而降，不算太难。
眼见垂索直将崖底，上头仍未见追兵现身，李寻香也算稍稍放心。
“香少，此策你只怕早已筹谋良久了吧？”
面对蒋拔群的疑问，李寻香默然颔首。
“与之相比，我更好奇，方才的伏兵，究竟来自哪里？护军分明不曾离开使团，难不成，竟真是借自辽人？”
此言一出，众人亦是大为好奇。
实也难怪周师度会产生此等念头。
毕竟，他们来此之前，的确所有护军皆不曾离开使团；而若伏兵实为辽人，自也可以解释，这些伏兵为何在击杀耶律大牙的甲士后便不曾露面而第一时间悄然离去。
毕竟，这是自己人之间的自相残杀，哪怕是各为其主，也实是极不光彩、甚至见不得光的事。
李寻香笑了笑：“使团护军，实非五都，而是六都。这最后一都，一直不在使团护军之中真正现身，而是散于无形。但他们的都虞侯，你们都见过，便是燕青。”
燕青？
那个看起来比他们还浪子的浪子？
蔡條五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燕青，他们自是见过的。
在使团护军之中，除了李寻香，实属燕青与他们几个最为亲近。
因为燕青同他们一样，原是个浪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甚至在这几道上，可做他们几个的师傅。
若说有什么差别，那便是出身不同。
燕青只是出身大富之家，而他们几个，却是官宦子弟。
但这已不成为他们之间亲近的阻碍。
“奶奶的，好一个燕青。枉我们当他兄弟，可他却瞒得我们好苦。”
听到韩时波的抱怨，李寻香却是笑着摇头：“这怨不得他，实我之严令。他也是心中郁闷来着。燕青所统，乃军中特殊斥候，接受我之特训，为护军另一种意义上的精锐。所以，必须隐秘。打离京那一刻起，除了易透，余人皆不知这一都的存在。哪怕是太师。”
听到连堂堂太师亦是不知，众人忽觉也不是那般不可接受了。
蒋拔群忽然惊呼：“我想起来了。那日天降奇兵，莫非便是燕青与其所统的斥候？”
“那日天降奇兵？哪一日？”
众人忍不住惊愕，唯有周师度脸上显出恍然之色，随之却是面色微微发红。
蒋拔群亦是面现古怪，尴尬低语：“汴京之耻。”
众人顿时恍然。
天降奇兵，黑衣黑裤，逮了他们的丑态，抓了他们的把柄。
原来竟是这些人。
“群群，你可愿入燕青麾下。我瞧你，智计不错，机变也足，颇为适合此道。也许，不久将来，你能打造出一支另一种风格的斥候精锐。我看好你哦。”
蒋拔群顿时双目放光。
只瞧李寻香对燕青所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