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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水浒异传:草泽龙蛇传 > 第十九回 长白山兄弟猎大虫 红松林驸马格猛虎

话说上京城驸马庄内,完颜宗雄狠吃了一大碗“血脏羹”,虚不受补,竟而昏厥……半晌醒来,脸色蜡黄,满头虚汗,只喊肚痛,侍女忙扶起如厕,上吐下泻不止。

一时搀回,众人伺候着宗雄复躺回炕上。完颜希尹亦已降神毕,皱眉道:“驸马命犯罡星,要亲往神山祭拜本命虎神。需人头两个、湿肠一副、生血一盆、虎皮一张。”

宗雄摇头道:“猎虎以祭?虎皮倒也罢了,那人头却哪里取得?”希尹踌躇道:“届时西南坤位上,自有蛮子前来。只是大有折损,不知应在哪方?事出两难……”

宗干欲待阻止,宗弼大声道:“管他辽狗宋猪,见了俺便拿来!”宗雄道:“献祭事小,俺见那梁山人物,真个好武艺,赢他不得。此次进山,见了俺师天池上人,求授全兀术三十六路‘天罡斧法’,日后方能与之一战。”希尹鼓掌道:“以天罡破天罡,异日四太子必破山贼,显威南朝!”

宗雄所谓其师天池上人,乃金邦国师,法名普风。生性恬淡,无事不履尘世。当初与阿骨打之父劾里钵交厚,尤爱谋良虎聪明伶俐,兼天性厚道,便于其九岁时,带到自己隐居之长白山天池“毒龙洞”中,收为徒弟。

阿骨打称帝,拜其为国师。闲暇时来上京,便教几个完颜子弟兵法武艺:吴乞买、斜也、闍母、宗翰、宗干、宗辅等皆从其学得一二手本事;除斡鲁、宗雄、宗望外,另有一个完颜氏子弟完颜娄室,学得尤为出类拔萃。

这时众人议定,各自分手准备。这完颜宗弼时年十六,正是血气方刚,为阿骨打妃子乌古论氏所生。于兄弟中最是崇拜大堂哥宗雄,自小缠着宗雄教他武艺,宗雄与之半是兄弟,半是师徒。女真名唤作兀朮,便是后来大大有名的四太子金兀朮。

《说岳》说他为赤须龙下界,实系二十八宿之亢金龙转世,那亢金龙亦非真龙,头只生一兕角,鼻侧两根赤须。

此人生来豪放勇猛,胆色过人,前期年幼,多从叔及诸兄征战。受宗雄、宗干影响,极喜南朝文化。后随二哥宗望率百骑追辽帝耶律延禧于鸳鸯泺,一时矢尽,使宗雄那柄金雀斧,力杀辽帝护驾将军八人,生擒五人,一战成名。

宋建炎年间,为金右路军先锋,曾“搜山检海”追迫赵构。与韩世忠、张浚、吴玠等先后在黄天荡、富平、和尚原等地大战。后与完颜昌同为攻宋主帅,于淮南、淮西又与刘光世、刘琦、赵哲等军交锋,互有胜负。而一生最大对头,便是岳飞与梁山忠义军。此系后话,暂且按下。

次日一早,宗雄带病起身,蒲察氏与众子强颜欢笑相送。希尹换上大萨满行头,兀朮领一队小番前后护拥,迳往东南方长白山而去。

不时翻过小白山岭,到了长白山西坡林口。希尹下马,用刀削去山口一株大白桦树的一段树皮,在白杆上绘一幅形如人脸的山神像;兀朮带小番用石头垒起一座石台,摆上鹿、豚内脏等物;希尹焚香,然后率众叩拜,并在山神嘴上,涂抹兽血肉脂。献祭完毕,吩咐不得喧哗,一行人便缓缓入林。

且说解珍、解宝兄弟,自六月某日领了戴宗传来之军师口令,回营收拾行装,带了盘缠、窝弓药箭、弩子钢叉,即日出关,去那长白山密林猎虎以求虎胎。

兄弟俩风餐露宿,一路跋涉,进了金国地面。这日过了辽阳府,继续往东北而行,翻越哈达岭,山势越高,林子越密。四下望去,但见一片片的尽是郁郁葱葱的白桦红松。林间静谧,只听山风掠过,掀起阵阵“哗啦啦”树浪翻滚之声。不时有松鼠在松间窜越,雉兔自草丛惊出。远坡又见一群狍子,立足瞪视。

至晚,寻得一向阳山洞,砍树做个门户,铺草当个床垫,生火造饭,安顿下来。东北**月间,天气已渐冷下来,好在技高业精,那林子里多的是虫蚁,不时捕野彘当饭,割鹿皮作衣,倒也不受饥寒。只是虎踪难觅,连日来,踏遍了附近的山头深沟,不见踪迹。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到了初冬,一场初雪下来,满山银装素裹。这日暖阳高升,兄弟两个出了洞口,来至后山。忽然,远远只见雪地上有一串黑点,走近一看,是两行大梅花脚印。

解珍大喜,急蹲身用手一比划,复用指一试深浅软硬,对解宝道:“是大虫!刚过,怕不是有一千斤!”解宝俯身捡起前头的一块粪便,用手指一捏,对其兄道:“粪便新鲜而干,是怀胎母虎!”

原来母虎怀胎,为蓄奶水,把食物充分吸收,故粪便干燥。解珍自是知晓,心中又惊又喜,忙右手食指在嘴上一竖,示意兄弟噤声。两个深一脚,浅一脚地循脚印探身前行。

一时走入林海深处,四周树木被雪,更显茂密,半空遮天蔽日,只稀落落地透出一线光亮,好在白雪耀眼,倒也能看清周遭。到了一片红松地带,解珍解下腰上佩着的一支单廷圭送的水枪,不时朝空中及四周枯草喷洒。

那葫芦内装的是渗水羊油,如此既能遮掩人之气味,又能引那大虫过来。解宝则忙着埋设猎套,布置窝弓药箭。

这解珍星应天暴,一张紫棠色面皮,外号两头蛇。据古籍载:“枳首蛇,一头有口眼,一头无,两头皆能行。”出手狠辣,见之者灾。或云其所使钢叉具两头,以出手狠而得名,向有:“蛇虫辟易,猎户第一”之称。

兄弟解宝,应天哭星。面圆身黑,两腿各刺有一个飞天夜叉,人称“双尾蝎”,更是厉害。据民间传言,徐邳一带有蝎,尾具双钩,左钩螫则全身疼,右钩螫则半身疼。又云喻其所使钢叉形状,并言其出手之毒,猎户间道他是:纹夜叉,蝎尾巴,挡者杀。

兄弟两个向来形影不离,一同建功。这日作好狩猎准备,随即隐入左右被雪所掩的矮树丛中:一个执浑铁点钢叉;一个握莲花铁镋,那柄都已捏得热了。

正全神贯注之际,突地一阵腥风吹过,只见前面红松林内,跳出一只大虫:肢脊毛色淡黄,上布水墨样纵黑条纹;腹部鼓囊囊地,显是怀胎,腹毛却是纯白;圆头阔口,尖牙森森,吊睛白额,上面一个王字分明。正一扑三纵,自雪地里跳跃而来。

那母大虫忽地触动窝弓机括,两枝药箭激射而出,一中左肢,一中右腹,当即“嗷呜”一声,扑地倒了。啸声传闻数里,树头积雪,漱漱而下。

这时,一边撞出两头蛇解珍,一头冲上双尾蝎解宝,兄弟两个,各持钢叉,正欲齐齐朝那大虫用力戳去。忽地自岭下呼啸着飞来一支响箭,“啪”地落在那虎身前。一个喝声随即自身后传来:“是哪里来的蛮子!敢来俺神山,偷猎俺家家猫?”

两解急回头看时,见岭下山道上,逶迤行来一队人马。当先一个少年,白裘白帽,骑一匹火炭样赤枣红马,手拿弓箭,自是那射响箭之人。

解珍见领头三人带有侍卫,那少年衣着豪奢,说话又是这等口气,知是女真豪酋子弟。当下冷冷道:“天下猎物,天下人猎得,这山须不是你家的!”

那少年纵马早到,二话不说,拔出腰刀就朝解珍头颈劈去!解宝大怒,挺铁镋接住厮杀,“嗖嗖嗖”三镋连刺,那少年一阵手忙脚乱,登时脸上变色。忙拨转马头,上下打量解氏兄弟,满脸又是惊讶,又是恼怒,夹杂着不服之色。

这时,走出一个身穿奇形怪状之服的中年汉子,朝两解喊道:“两位壮士,愿通姓名,若是好汉,那虎自当相赠!”解宝便欲通名,解珍上前拦住道:“你等先说!”

那汉子哈哈笑道:“你倒精细,也罢。这位是当今大金国驸马爷完颜宗雄。”说罢,闪开马头,露出中间乌龙驹上的那个贵酋。解珍见其人面色憔悴,但一双眸子清亮,顾盼之间,凛然生威。

那汉子又一指红马少年道:“此乃我大金皇帝膝下四太子完颜宗弼!”说罢一拍胸口道:“在下完颜希尹,多与南朝打有交道。”

解珍抱拳,一一道声久仰,通了姓名。希尹眼珠一转,问道:“听闻那中原梁山,有一对猎户兄弟:卧底祝家庄、闹华州、打大名府,灭曾头市、破童贯、败高俅,尽皆有份,大非寻常猎户可比,可是贤昆仲否?”解珍点头称是。

希尹怪叫一声道:“驸马爷,换得皇太弟,就在这二人身上!至不济,祭神贡品有望!”兀朮闻言大喜,招呼众小番一起上前围住,意欲生擒。解氏兄弟背靠背,全神贯注,紧握钢叉,只待厮拼。

忽然群马嘶鸣,马上众人急拉缰绳,哪里听使唤。宗雄暗道一声“不好!”只见荆棘丛中,猛地又扑出一只大虎,一掌把兀朮扇下马来,张开血盆大口,便欲锁喉。众小番坐骑吓得四下亡命般散开,只得各自死命拘住马匹,不至跑远。

宗雄大惊,当即飞身骑上虎背,叉开二指,直插那虎双目。那虎咆哮起来,回头便咬,却咬个空,登时直立,把宗雄掀下背来。宗雄一个翻滚站起,虎已迎面扑到,哪来得及拔刀?只得双手紧紧抓住虎两前肢腋下,再用头使劲顶住下颚。一时双肩、后背被虎爪抓个稀烂,血流如注。

那虎一掀腰,宗雄病中究是力乏,一个把持不住,登时脱手。眼见虎又扑将过来,再无力气相抗,闭目待死。

正危急之际,只听得“噗噗”两声,耳中听得惊天动地一声虎啸,宗雄急睁眼看时,但见两柄钢叉,已同时插入虎前胸!

那虎摇摇晃晃,兀自不肯倒下,一记虎掌,劈向宗雄。宗雄已是力竭,闪避不及,登时被虎爪划中前胸。一时裘毛飞扬,里面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再也支持不住,仰面倒地。

希尹惊魂稍定,用圆月弯刀,使一招“劈”字决,直切入那虎后脑。虎喉咙发出“嗬嗬”低吼,撒开如蟒也似粗细虎尾,一个横扫,扫中希尹肋骨,不禁痛彻心扉,大叫兀朮上前。

兀朮提刀再去砍时,虎已倒地。众小番下马,都围上来看:见是一头斑斓公虎,比方才那虎足足大一圈有余,连尾一丈三尺开外。一只虎掌,便有钵盂大小,虎爪如钩,兀自带有宗雄血肉。胸前插着两柄钢叉,脑后切着一把弯刀。一双黄澄澄的虎目圆睁,一条满是倒刺的舌头吐在上下四个如锥般獠牙外,黄褐色的大鼻中,呼出阵阵白气,肚皮起伏,粗重喘息之声逐渐低微,一时瞳孔放大而死。

宗雄委顿在地,见兀朮抢步来扶,摆手阻止。良久方让扶起,朝解氏兄弟抱拳道:“多谢两位……两位英雄相救!”说罢一口鲜血喷出,地下雪地尽为之赤。兀朮大叫道:“大萨满,你说会有折损,正应在俺这一方!早知如此,倒不如不来!”

从此,兀朮恨上了希尹,及至年长,更是认定宗雄为希尹设圈套所害。终于在其侄完颜亶当皇帝后期,自己把持朝政,以“奸状已萌,心在无君”的罪名,屠灭完颜希尹父子一门。

当时希尹讪讪地不答,附身自公虎脑后拔出弯刀。走至那中了麻药,兀自不醒的母虎旁,细看之下,忽地一刀刺入母虎心脏,复“呼喇”一刀剖开虎腹,取出三只虎胎,递于解珍道:“两位猎此母虎,当为此物。想是山寨有头领内伤或是中毒,需此物调理。今日既蒙救了吾国驸马,往事一笔勾销。望两位见了贵寨当家的,进言放了吾国皇太弟,我大金上下,齐感大德!”

解宝接过,放入背后豹皮囊中。一时不解其话中之意,望望兄长,见其面色如常,也便不问。好在虎胎已得,便欲告辞。

兀朮急道:“大萨满,那祭神贡品咋办?”宗雄喘声低喝道:“俺生死由命,四叔吉人自有天相,让他们走!大丈夫恩怨分明,一是一,二……”一语未了,便即昏迷。

解珍自腰间药囊内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希尹,道是金疮药。见希尹道谢接了,又从解宝豹皮囊内,取出两个虎胎,道:“我等但取一个足够,这位爷台伤重,这是大补圣药,若能撑过今晚……”说罢摇头,与兄弟拔出虎胸中那两柄钢叉,顾自下山去了。

这里小番背起宗雄,轮番背至密林营帐,扶之躺倒。宗雄自与林冲一夜酣斗,本自有些脱力;加之坏了肚子,泄得丧了元气;这次舍命搏虎,又失血过多,竟是油尽灯枯。

忽然宗干自上京而至,乃为大兄抱病外出,连日来放心不下,这日一早坐立不安,便快马赶来。及见了宗雄这等模样,来不及问希尹缘由,含泪跪于床头,问宗雄有何遗言。

宗雄弥留之际,见了宗干,一时回光返照,含笑缓缓道:“愿主上寿考万年,肃清四方;梁山好汉,能抚则抚;家中妻小,深托兄弟。”又对兀朮道那金雀斧即传于他,务必上天池求国师授全斧法,说罢闭目而逝,时年四十岁。宗干抚尸大恸,兀朮抢上,更是呼天喊地价哭。

当晚摆设灵位,希尹作法事毕,宗干命两个小番,连夜骑马分赴燕京郊外及上京报丧。众小番齐来祭拜,一起伏地磕头哀号,宗雄爱兵如子,向有恩德于士卒。

众人正痛哭间,帐门口有白影一闪而入。见眼前站个白须如银的白衣和尚,宗干知是祖父结拜兄弟、当今国师天池上人到了,忙跪倒磕头,兀朮也便跪下。上人伸手托起宗干道:“斡本孩儿也有感应,正笃于兄弟之义者!你腿脚不便,快快请起。”

一旁兀朮未得招呼,不敢起身,抽泣着说了经过。上人叹息道:“谋良虎这孩子,文才武略皆一时之选。尤难得宅心仁厚,异日若能承继大统,可免世间多少纷争!奈天不假年,命也!”说罢目光炯炯,望着兀朮道:“让老衲教你本事不难,日后你能少造孽,少杀生灵否?”兀朮含泪应了。

上人缓缓摇头,道:“此皆天命,非人力所能挽回者。连年收高丽、灭渤海、破辽国,那四爷吴乞买、五爷斜也、十一爷闍母、斡鲁、鸟家奴(粘罕小名)、斡离不,哪个不是满手血腥?只愿你今后破国杀人之际,念及老衲今日之言——实为尔等自家子孙积德也。”

说罢又是一叹,复自言自语道:“值此多事之秋,徒让我等一帮老家伙再染红尘。不知中原那两个牛鼻子、丐僧……”见希尹上前拜见,便即住口。伸手一把提起兀朮后背衣襟,迳出帐外,一路似足不沾地,飘然如飞。

后吴乞买、斜也、粘罕、兀朮于破国征战时亦果于杀戳,上干天和,完颜氏帝位再传之际,第三代宗干养子完颜亶(宗峻嫡子)、宗干庶子完颜亮、宗辅嫡子完颜雍相继夺位。完颜亮即位时,尽灭吴乞买、斜也、粘罕、兀朮子孙无孑遗,岂非自报之哉?

上人所说的一帮“老家伙”,指的是当时天下四位世外高人,称“宇内四老”,即龙虎山正乙教主张天师、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五台山真容院住持智真长老,及自身长白山天池上人高普风,四人享大名已垂五十余年。

后又有一江湖大佬,评定出当下六大入世高手,称“世间六奇”:乃西夏太师平天鹫嵬名安惠、中原游方疯头陀风波僧、河北入云龙一清道人、陕西大侠铁臂周同周光祖、滇南百蛮峒天蚕夫人、河东文武秀才王彦王子才,合称“官、僧、道、侠、毒、儒。”

且说天池上人提了兀朮,一路足不停歇,向上飞驰。兀朮似腾云驾雾,闭目当睡。一时听得瀑布声震耳,阵阵阴冷水汽,扑面而来,不由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忽听上人冷冷道:“完颜氏子弟中,属你最无出息。谋良虎来我这里,年龄只你一半大点,几时受过风寒?再过半月,连这瀑布冻住,看你如何受得?”兀朮不敢吭声,知这时最好闭口,不然便是讨骂。

到了钓鳌台,天色放亮,已是黎明。上人放下兀朮,兀朮睁眼一看,不觉心旷神怡,但见左右两条瀑布如两条白龙,飞流直下二三百丈,一片迷蒙。崖下谷底,又有一个深潭,黑黝黝地深不见底。

这时朝阳初上,群山起伏,白雪皑皑,似玉龙盘垣蛰伏。时有朔风呼啸,旋起积雪,如素练飞舞,白蛇缠斗。远处银光反射,上下辉映,炫人眼目……

兀朮贪看莽原雪景,一时浑忘了身在何处。忽上人使个侍仆来唤,便跟着走向洞口。见洞门一侧有两个小小坟茔,各有一块石碑,上写着“兔冢”、“貉冢”字样。心道:这老和尚恁地古怪,连兔儿、貉子死了,也整个冢来掩埋,虽说慈悲,也显得忒是迂腐。

洞内曲折深邃,洞中有洞,上下钟乳石犬牙交错,滴水叮咚有声。顶上挂有四排油灯,倒也甚是亮堂暖和,兀朮一数,共是二十八盏,却有三盏灭了。

上人领着他四处观看,分别是大厅、起居室、藏经洞、练功房。转至后面,见有日光进来,原来这洞前后皆有洞口。

背后这洞口却是朝南,显得干燥亮堂。中间也是一个大厅,居中设有一个炼丹炉。洞口左右两侧,各有二洞,里面不时传来鹿鸣马嘶、豹吼猿啼,乃至猪哼鸡叫之声。

兀朮大奇,见四洞门楣上,各刻有字,左边二洞是“青龙部”、“玄武部”;右边二洞是“白虎部”、“朱雀部”。一时好奇心大起,便央上人,要进去看,上人略一迟疑,带他进入“青龙部”。

里面甚是宽敞,石壁上也挂有油灯。分有七室,上人领兀朮依次看去:第一室是个大水潭,底下黑乎乎地潜着一条“带甲水怪”,兀术不识,上人道是扬子鳄,是南朝长江内获得,兀朮听了挢舌不下。

第二室居中一只大水缸,缸底铺着一层沙砾,并植水藻,里面游一条“怪鱼”:浑身金黄,圆头鼓眼,两腮各有三条枝样突起,粗看似角,具四足,前后肢各有五爪。兀朮正细看时,这怪鱼忽地喷处一口水来,倒溅个满脸。上人道是“火山蝾螈”,此天池中取来,说罢只朝兀朮微笑。

第三、第四却是空室,兀朮突然福至心灵,对上人道:“国师爷爷,俺知这两室便是门口那兔儿、貉子以前所居。”上人点头。

第五室腾腾地走着一只玄狐,气味熏人,兀朮掩鼻走过。第六室内,却僵伏着一头死虎。兀朮想起丧兄之痛,便欲一脚踢去,被上人喝止。见那虎双目不闭,瞳孔中似有人影浮动,蹲身一看,依稀便是大哥宗雄,兀朮大惊,揉眼定睛细看,却是自己投影。

忽听得一声豹子吼叫,自是那第七室的乌云金钱豹所发。上人道这虎豹皆是本山所捕,兀朮道:“原来国师爷爷喜养这些个活物,莫若让父皇在上京,给整个大的‘万兽园’,岂非更气派好玩?”上人笑骂道:“小鬼头尽胡说八道!”

原来这天池上人高普风,不仅有一身惊世骇俗的玄功,还具异教搜魂炼魄之术。俗家为女真纥石烈部人,该部族与完颜氏一向联姻。少年时即与阿骨打之父劾里钵交好,给为兄弟。青年时成女真部族联盟军师,中年后游历大宋、契丹、西夏、土蕃、大理各地,与张天师、罗真人、智真长老等多有切磋。阿骨打称帝,拜为国师。

算出有二十八宿降生北国,便潜心寻找符合降生时辰之人。一旦确定,便觅来相应动物,以此动物为元神,烧化标有降生之人时辰八字符箓,使相应动物服之。日以密咒锻炼其魂,以期生魂坚固,功力激增。此事,只阿骨打与其两个知晓,连吴乞买也瞒过。

数年来,只虚日鼠、娄金狗两个未见其人,但已算出方位在辽南京一带。原定于明年立国七周年之期,即天辅七年元旦,集众于新建太庙内,选取二十八生物中牛、羊、猪为太牢,由皇帝阿骨打主祭,众臣陪祭。祭祀毕,再由身为国师的自己解咒取诸生灵之魂,与应身之人合而为一,即可大功告成,拥有第二元神,临敌斗阵,可出壳伤人。

不料近年死了房日兔完颜阿离合懑、氐土貉完颜撒改两个。此术,灯、物、人三者相互感应,故洞北大厅油灯灭了三盏,洞口埋着兔、貉。

这日一早,上人在“青龙部”见那斑斓虎奄奄一息,而油灯早灭,便知宗雄必死。又见那条金蝾螈,烦躁异常,在水缸内上下翻滚。见上人来看,便点头摆爪,似在祈求,算得是亢金龙将有大难。

连日来,这上人潜心推算:因完颜氏子弟杀戮过重,今后那二十八宿内多有殒命者,但究为何人,却是模糊。念及与阿骨打父子两代交情,便欲逆天行事,只怕亢金龙也出意外,便下山拿来兀朮。意欲亲自调教,锻炼其生魂同时,再亲传武功内力,希能化其戾气,近避祸事,远修正果。

不料这上人千算万算,算不出天命不可违,这次带兀朮上山,竟闯下极大祸事。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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