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关系,她们之间,没有客套,没有虚情假意,比普通朋友要好,但也不像姐妹那般亲密,她们不谈及隐私,也不要求对方什么。
有时间的时候就联系,没有时间就各忙各的,所以后来粱一梦不再和她jiāo往,她也并没有觉得多么患得患失,只觉得她是有很多事情要忙。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一个细细道来,一个静静聆听。
直到一阵尴尬的“咕噜噜~”声音打破了这无休止的问答环节。
江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有些尴尬。
韩蒂也看向她的肚子,表情略带带着歉意:“都怪我,光顾着问了,你快吃吧。”
她得到他的许可,总算是能拿起筷子吃饭了,她已经快饿抽抽了,顾不上礼貌谦让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看她吃得认真,拿起筷子给她夹离得远的菜:“喜欢吃什么再点。”
她没有抬头,夹过来什么她就吃什么,她觉得他这会儿心情许是不错,连声音都一改往常的冷淡。
看来自己是借了粱一梦的光,化险为夷了。
她的心里其实也有很多疑问,比如韩蒂为什么要打听粱一梦,他们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知道那个纹身有特别的意义,但她不敢冒失地去求证,知道杀人犯太多事情并不是件好事。
不过这顿饭下来她看出了一件事,那就是韩蒂是粱一梦的友,而不是敌。
从他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知道,这是爱屋及乌的表现。
她心里多少有了点方向,只要抓住和粱一梦友情深厚这一点,自己就是安全的。
她偷偷瞄了韩蒂一眼,发现他和正常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温文尔雅,冷静克制,像个谦谦君子,还很绅士。
不知道的人,定会被这幅好皮囊给蒙骗。
但她不会,她见惯了这种人了,多亏她的不幸童年,因为父母的不负责任,她的童年就是在研究每天如何混饭吃的过程中长大的。
没有爱的保护,社会的所有yīn暗丑陋面都bào露在她面前,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夹缝求生,成了她必须学会的。
韩蒂相比她见过的人里,无非就是更bào戾疯狂,凶残毒辣而已。
越是可怕的人,伪装起来的差距也是越大的,他现在有多么的谦逊有礼,那背后就有多么残bào无情,这类人,也是最无法用常理去分析的。
江岁把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吃得滋滋有味,实际上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古代那些大臣们,伴君如伴虎的心情,她大概是能体会了。
但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韩蒂不是什么老虎,而是魔鬼。
魔鬼,由这世间所有的恶汇聚而成。
江岁摸着圆溜溜的肚子,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她擦了擦嘴巴,抬头就对上了他黑色的眸子。
她有点不好意思:“韩先生,你好像没吃多少啊。”
韩蒂:“不用叫得那么生份。”
江岁觉得两个人没有熟到叫名字:“那我叫你韩大哥吧。”
韩蒂笑了笑,默认了:“明天想吃什么?”
江岁没说话
韩蒂说:“那我安排了。”
江岁觉得拒绝一个杀人犯是一门学问,她现在还未掌握。
比如当他说“我送你回家”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激灵,胡乱找了个借口“我还要回趟医院”。
他便把她送到了医院。
她回到了医院之后琢磨了一下,这个借口想得真是优秀,医院是什么地方啊,人多,急救还方便。他总不会在大庭广众把她怎么样,就算怎么样了抢救也方便得很。
而且宋子席还在加班,正好和他一起回家。
——
一连好些日子,韩蒂日日准时在下班时间来医院接江岁,江岁知道躲不开,便只能坦然面对。
这些日子,江岁恶补了国内外的犯罪片,找了历年来变态杀人犯的心理分析来看。
她发现了这些人普遍有一个共性,要么是童年不幸,要么是经历悲惨。
他们杀人,有时候仅仅是因为一个很小的理由,或者是一种执念,甚至是因为喜欢杀人的感觉。
她不知道韩蒂属于哪一种,她不是搞犯罪心理的,实在是没有头绪,她也不想和他对抗,只想求个自保,能脱身比什么都qiáng。
通过几天的观察,她发现,韩蒂这个人虽然伪装得温柔和善,但他的眼睛却是幽深晦暗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和她第一次见他时一样,笑得再开心,眼睛都是yīn沉的。
她听人说过,人的心境从眼睛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有的人一眼能看到底,有的人需要时日才能观察出。
但韩蒂给她的感觉,是眼睛后面藏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