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在脑海中描绘出她沐浴的样子。他产生了肮脏、不可告人的想法。他已疲惫不堪，无法再压制这些想法。
次日，卢消失不见，去做一些事。我于傍晚时分醒来，脑海中仅残存着爬进壁橱的模糊记忆，发现门下塞着一张纸条。这是一张白纸，对折了两次。
纸条上写着：跑步去了。
另起一行：乖。
落款：卢·莫兰
我不禁轻笑出声。出于不明原因，我没有将纸条扔进垃圾桶，而是将其塞进行李箱的外侧口袋。
我放好洗澡水，沉入微温的水中。执着于垃圾是愚蠢的，但我却诚实地继承了这一习惯：这是赛琳娜过去常做的事，她会留着进口糖果的包装纸。在我看来，她将糖果纸别在墙上的行为近乎疯狂。这是发现未来连环杀手的可靠方法，连同纵火癖和虐待小动物的倾向。当我看着这些糖果纸时，我就会回想起它们的味道，当我们十三岁时，我试图将它们扔掉，她曾这样告诉我。这让我翻了个白眼，导致我们两天没有说话，又导致我消极怠工，在我们的共享空间里乱扔用过的血袋，招来了苍蝇，最终导致了一场激烈的摊牌。在那场摊牌中，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叫我水蛭还是婊子，脱口而出“婊蛭”，这让我们哈哈大笑，记起我们依然喜欢着彼此。
“失落吗？”卢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正出神地凝视着彩绘玻璃窗，嘴角挂着一丝浅笑。“你在想什么？”
“你穿戴整齐了吗？”
我低头，调整泡沫的位置。“嗯。”片刻后，门开了。
卢和我隔着房间凝视对方——他眨着眼，我目不转睛——表情同样茫然。他清了清嗓子，两次。然后才想起移开视线也是一种选择。“你说你已经穿好了衣服。”
“我穿戴整齐了。而你，显然不是。”
他皱起眉头。“我穿着牛仔裤。”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薄汗，再无其他。窗帘拉上了，但很薄。透进来的光线很温暖，给卢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他宽阔的肩膀，他宽阔、肌肉发达的胸膛。他仍然散发着在户外、在大自然中活动的红晕，即使身上伤疤比同龄人多——狭窄、细长的条纹和结实的扭结。所以，我喜欢看着我的丈夫，他是一个不同物种的人，注定要成为别人的伴侣。随你便。告我上法庭。没收我并不存在的财产。
“如果你能忽略我的赤身裸体，我也会忽略你的。”我提议道。
卢的手抚上后颈。“我变身前脱掉了衬衫，结果找不到了。让我找一件干净的。”
“我无所谓。再说，你满身大汗，很恶心。”
他挑了挑眉。“恶心？”
我耸了耸肩，也许泡沫因此移了位。我不确定，我也不会去检查，因为答案可能会让我难堪。“所以，你和埃默里在泥地里嬉戏了吗？”
他哼了一声。“和科恩。他今早早早的就来了。”
“那听起来很有趣。”他可以和一个他显然爱着并信任的人相处几个小时。卸下戒备。
“是的。”
这或许是他眼睛闪动的原因，既像个孩子又充满活力。这或许是他看起来比昨晚更年轻的原因。这或许是他走进房间，坐在浴缸边缘，在我脚边坐下时，看起来仿佛一直在微笑的原因。
“你知道，”我沉思着，放松地泡在水里，“我想见你。”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你想见我。”
“不，不是赤身裸体。”
他疑惑地歪着头。
“化作一头狼。”
他轻笑一声，“啊”。
“你能迅速变形吗？现在？但请保持距离。动物们似乎都讨厌我。”
“不。”
“为什么？”我坐直身体，用手臂遮住胸部。“天哪，变形的时候很疼吗？”
“不。”他似乎有些生气。
“呼。需要多长时间？”
“视情况而定。”
“你平均需要多长时间？”
“数秒即可。”
“是否与基因有关？你的运动蛋白十分活跃？”
他凌厉的目光告诉我，我已步入正轨。“变身并非戏法，穆思蕊。”
“显然，这也不是什么绝密交易，因为我曾看见过卡尔变成——”我倒吸一口冷气，“我明白了。”
我露出微笑，獠牙毕现。“你不想向我展示，是因为你的狼毛是亮粉色。”
“不是狼毛，只是毛发。”
我用脚泼他水花，“是紫色吗？”
他畏缩了一下，紧闭双眼。
“有亮片吗？”我再泼了一些水花，“你得告诉我它是否有亮片——”
他用钳子般的力量握住我的脚踝。“你完了吗？”他用空着的手背擦了擦眼睛，手背上沾满了水渍。
我的小腿在卢的皮肤映衬下显得苍白，水渍和肥皂泡沫让它变得湿滑。当他的手滑落时，他转动手腕调整了一下，动作逐渐变成了某种更接近爱抚的东西。
好。
于是。
从昨天开始，我们就有了很多肢体接触。
我们有许多肢体接触。
“关于今晚，”他开口道。话题一转，但他的手仍稳稳地放在原处。“我和科恩谈过了。他会帮我们拖延一些时间。分散埃默里的注意力。”
“我们拭目以待。科恩思维敏捷，总能想出新点子。”
“他知道我们的计划吗？”
“暂时还不知道。”他将我被困的脚放回水里，但没有放开我的脚踝，仿佛不相信我会安分守己。或者说，他并不想放开。“他可能有所怀疑，但他也知道最好不要多问。似是而非的否认。”
“明智之举。对了，科恩怎么会在这里？”
“埃默里是他母亲的姐妹。”
“他的姑姑？”
“没错。她原本属于西北狼群，后来遇到罗斯科后便搬了过来。这也是我被派到他身边的原因。”
“哇，他竟然还愿意帮助你？”
“他对罗斯科，或者说他自己的家人，都没有好感。”
“饭后再说吧。”
“你会说你要去喂食。”
“而你将陪同我，因为你是我的丈夫，一位既忧心忡忡又极具保护欲的阿尔法，而我却有着糟糕的方向感。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抵达办公室，安置好设备，然后离开。”我咬住自己的下唇，“我自己也可以完成的。”
“我不会让你独自外出。”
我想——我不确定，因为水、泡沫以及它的不可思议——但我认为卢可能用他的指尖拂过我的足弓。
触觉幻觉。
“你是一名吸血鬼。如果埃默里的守卫发现你，他们会先下手，后提问。”他紧抿嘴唇，“待在我身边，好吗？”
“我可以战斗，”我说。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为了避免思考水下正在发生的事情。
“我不在乎。我不会冒险，尤其是和你。”
我不知道是受宠若惊还是义愤填膺。所以我平淡地说：“好吧”。
他点点头，终于放开了我。我目送他走开，凝视着他肩胛骨的律动，在他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仍回味着他皮肤留在我身上的余温。
科恩是个混蛋，而且是最令人愉悦和有趣的那种。他似乎有独特的偏好、强烈的观点，并且对将这两者保密毫无兴趣。
“我们都应该感谢卢，让我们今晚不必再忍受罗斯科那疯狂的咆哮了，”他高声宣布，同时在餐桌上坐下。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其他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即将爆发的争吵的担忧，埃默里也不例外。
我松了口气，他并不讨厌我。事实上恰恰相反：当我们见面时，他紧握着我的肩膀，把我拉进一个熊抱，这让我不禁怀疑他是否知道我是个吸血鬼，或者是否知道我与卢实际上并没有结婚。他应该比我们大十岁左右，介于卢的大哥和父亲之间。但在晚餐之前，当我看他们交谈时——两个高个男人穿着相同的纽扣衬衫，用低沉而舒适的语气交谈——他们之间的相互爱戴和尊重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他们却有如天壤之别。卢有时可能显得冷漠，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善良，无私而耐心。科恩则鲁莽而自信，甚至有些刻薄。他显然不是埃默里的粉丝，并愿意尽可能有力地宣告这一点。
其他客人大多是亲戚，还有几个罗斯科以前的支持者，他们在领导层更迭期间决定保持中立。大多数人似乎已经意识到卢是他们的最佳选择，或者他们只是被他作为阿尔法的某种魔力所迷惑，表现得毕恭毕敬。但其中一人——约翰——戴着一条项链，里面有一瓶紫色的东西，看起来很像吸血鬼的血。当卢注意到后，他盯着约翰看了很久，久到我确信一场争斗即将爆发，我不禁伸手去拿一把餐刀，以防万一。过了片刻，约翰垂下了眼睛——如果我见过屈服的表现，这就是了——房间里的紧张气氛似乎也随之消散。
当我再次见到他时，项链不见了。
在餐桌上谈到了与吸血鬼和人类的新联盟，唯一提出反对意见的是埃默里。“我听说你和那位新当选的人类州长一直在……会面，”她对卢说。
“没错，玛蒂·加西亚。”
“你真的打算与——结盟吗？”
“已经谈妥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敲定，但狼人和人类将在她上任后立即结盟。”
埃默里镇定了一下。“当然。但这是否对那些在与其他物种的战争中浴血奋战的狼人是一种冒犯？”她问道，语气就像是在问一个无辜的问题。
阿曼达，一个与科恩一起来的年轻女子，坐在我的对面，做作地翻了个白眼。当她对我微笑时，我也回以微笑。
“那不是我的本意，但即使真是那样，它似乎也比我的更多族人死去要好。”卢强调了“我的”这个词，这是一个并不微妙的提醒。
“我理解停火的呼吁，我想。”她的目光闪烁着看向我。“你不担心这对你族群意味着什么吗，科恩？人类与你们的领地接壤。”
“不。”科恩咬了一口牛排。他和卢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争吵着谁来吃我的牛排，所以我决定把它给了阿曼达。看，赛琳娜，我在交朋友。“我们并不是所有人都活着是为了挑起与其他物种的争端，埃默里。”
“的确。你们中的一些人甚至有吸血鬼配偶。”她的语气冷冰冰的。我以为她赞同我们的爱情。
“我们中的一些人很幸运，”卢真诚地说，听起来像我们的婚姻是他最自豪的成就之一，是多年深藏的爱意的结晶。好演员。“你需要进食吗？”他转过头来问我，声音立刻变得更加亲密，是的。
精湛的演技，绝佳的时机。
“求你了。”我深情地微笑着，看着我体贴入微的伴侣，假装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作呕的目光。
他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那我们走吧。”当科恩叫约翰为混蛋时，我们走出了餐厅。
“科恩非常重视……”卢寻找着合适的词语。“直言不讳的诚实。”
废话。“他向谁发起了挑战？我是说，为了成为阿尔法。”
“没有。他的母亲在他之前是阿尔法。当她去世后，科恩自然而然地继承了她的位置。”
“多么令人愉悦的君主制啊。而狼人们对此就没有任何异议吗？”
“并非所有狼人。”
他将手按在我的腰上，无声地示意我向右拐。“曾经有过挑战者。”
“他担任狼王已有十多年了吧？”
“嗯。没错。他们俩在搞吗？”
“她是他的第二任伴侣。”
“好吧，他们是不是？”
短暂的停顿。“西北狼群的阿尔法传统上发誓独身。”
天哪。“你真的这么做了？”
卢摇了摇头。“感觉上是。”他嘟囔着，就在我们到达办公室时。我立刻从后脑勺上取下一个别针，跪在锁前，任由我的裙子卷起我的大腿。几秒钟后，我以管家式的华丽手法打开了门。
“什么？”我轻声问道，注意到卢尔嘴角上扬。
他先溜了进去，扫视了一下房间，然后示意我进去。“想象一下你做同样的事情……”他关上门，打开灯。我看到一个壁炉，它很大，可以舒适地容纳一个中等大小的家庭——还有数量可疑的鹿角墙饰。“闯进我的房间。”
“啊。对。”我畏缩了一下。“关于那件事，我感到抱歉……”
“你翻了我的内衣？”
“就是那件事。”
他微笑着指着书桌上的电脑，我飞快地走了过去，绕过鹿角，庆幸有别的事可以关注。“我会掩盖你的气味，但确保你尽量少碰东西。”他提醒我。
时间紧迫，我点头表示同意，加快了动作。卢已经窃听了屋子里的几个地方，但我的行动将使我们能够追踪和查看埃默里所有设备上的任何通信。而且，由于她没有亚历克斯，她永远不会意识到。
“需要我做什么吗？”当我潜入网络时，卢压低声音问道。
我一边敲击键盘一边点头。我轻哼了一声，他瞪大了眼睛，一副我不知道今天要交论文，而且我的狗把论文吃了的表情。“我开玩笑的。你只要负责警戒就行了。”
“谢天谢地。”他的如释重负之情足以让卡车的电池满血复活。“你需要多长时间？”
“不。我怀疑他们知道你进食所需的时间之短。”
我朝他灿烂一笑：“哦，谢谢你的夸奖。”
“那算是一种赞美吗？”他困惑地歪了歪头。
“难道不是吗？”
“并非有意为之。”
“你不就是想说我很好养活吗？”
“不。”
“扫兴。”我低下头，飞快地敲击着代码，“好吧，我收回之前对你的非赞美之词的欣然接受。”
“如果你认为这就是它，你需要更好的。”
“更好的什么？”
“赞美。”
我抬头再看一眼。他正盯着我，眼神介于不可名状和难以捉摸之间。“你是什么意思？”
“你需要听到正确的话。”他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但这个动作却给人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比如你很聪明，在你所做的事情上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天赋，而且很勇敢。尽管你奇怪地认为自己冷酷无情，但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更真诚地关心他人。你如此坚韧，我简直无法理解。你非常……”他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非常赏心悦目。一直都很美。而且——”
他突然停顿，抬起手掌。他的肩膀紧绷，转为高度戒备。
“有人来了。”他低声说。
“艾默里？”我无声地问道。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但狼人的听力比我好。
卢·莫兰摇摇头，两秒钟后，我也听到了。声音。两个声音。两个男人，正从楼梯上下来。
被抓的可能性让我僵住了。然后，安娜的形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艾默里试图带走她的方式，她可能受到的可怕伤害，以及恐惧，真正的恐惧像长矛一样刺穿了我。我们不能空手而归。
“别。”当卢·莫兰准备关掉电脑时，我低语道。脚步声听起来可怕地近了。“只需要再等几分钟。”
“如果他们进来发现我们——”
“他们不会。”我关掉显示器。“而我们会——”
我有一个主意，但与其解释，不如直接展示更容易，所以我抓住卢·莫兰的手，把他拉近，向后退走，直到我撞到壁炉侧面的一根方柱。这个老套的情节几乎让我牙疼，如果艾默里的警卫哪怕只有三年级水平的媒体素养，他们也不会上当。但这也许能给我们争取到几分钟的时间，而这正是最重要的。
“吻我。”我命令道，把他拉得更近。他需要进入我的空间，俯视我。
“什么？”卢·莫兰的眉头紧锁成一条深沟。
“假装我们刚——新婚燕尔，然后，我不知道，荷尔蒙上头，就——”然后在某个办公室里胡来。也许我们很变态。也许我们很愚蠢。也许我们很可悲。
糟了，警卫绝不会上当。而且他们正赶来。
“他们以为你在进食。”卢·莫兰在我上方嘶声说道。如果我能腾出一点脑细胞不让自己恐慌，我一定会翻个白眼。
“我知道，但既然我们在这里，而且他们基本上已经到了——”
“进食。从我身上。”他看起来非常严肃。
“假装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这个。”
“不！那是——”
其实，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主意。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但仍然无法解释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可以说我们迷路了，而这是我们找到的第一扇没有锁的门。
“好吧。”我点头。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把你的脖子仰起来，我会假装从你的血管里喝血。”
“痛苦。”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你必须咬我。”
“为何？”
“他们是狼人。如果你没有真正喝血，他们会闻出来的。”
“痛苦，”卢命令道，也许那是一种恳求，也许我的名字只是一个他喜欢说出的词，一个他喜欢思考的词。
转瞬之间，我的尖牙刺入了他的颈根血管。
须臾，办公室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