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快下班的点，民政局的人并不算多，只有零星的几对情侣。
云落安静看着手里的证件，正在仔细地检查是不是都带全了。
而前排的情侣正有些兴奋地依偎在一起聊天，她不经意看到后，才环视一周，突然理解了喜上眉梢这个词。
原来办喜事的时候，大家真的一眼能看出的满目喜色。
她的平静此刻倒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大约是她和陆应时安静地太过互不打扰，所以有个女生试探一下，还是靠过来搭话。
云落有些意外，毕竟这里成双成对地，她却只有一个人。
大约是看出云落的疑问，女生开口，“我……老公，他紧张的去上厕所了，我也有点紧张，想找人说说话。”
看得出来，她真的既兴奋又紧张，两手交握在胸前，手指都拧到没有血色。
云落点点头，却不知道话题该怎样开始。
“你们不会觉得冒犯吧。”她小心瞄了一眼旁边长腿交叠的陆应时。
这人看起来贵气逼人，不大好说话的样子。
云落微笑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女生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你们看着高冷，我刚才还不好意思搭话，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高冷？”云落想了一下进来后的氛围，他们好像确实安静地有点突出。
“嗯嗯，不过你们好登对，郎才女貌，未来一定会幸福的。”
或许是她笑的太甜，又太真诚，云落也软了神色，“谢谢，你们也是。”
“方便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只是想听甜甜的爱情故事。”
如果有能力，云落其实很想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应时，像是有所感应他也刚好侧头，视线正好对上。
她眼里有些无措的意味。
“从她出生就认识了，第一面……她大概还在婴儿床里。”陆应时开口，好像回答的很认真。
女生有些兴奋地捂着嘴，“你们是青梅竹马。天呐，这样相伴长大的爱情也太美好了，其实我一直很遗憾，没有更早一点认识我老公。可能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总是相见恨晚。”
她微微叹口气，但是眉眼又笑起来，“不过可能早一点遇到，走到最后的还不是我们呢，但是从小走不散的感情真的太令人羡慕了。”
陆应时垂垂眼睫，也不吝啬回答，“青梅竹马不一定走不散，也未必天天相伴，你的遗憾，可能不止你在遗憾。”
女生微怔，将陆应时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微微瞪圆眼睛，“原来，你们还是破镜重圆，”她眉头向上眉尾向下，满目感动，“神仙爱情，兜兜转转还是你。”
原来，还有这种角度？
云落心情有点奇妙，不理解中又好像理解一点，她想回头看看陆应时什么反应，才发现，他好似眼底正带着柔情看着她。
……是错觉吗？
“嗯，兜兜转转，还好。”他嗓音低沉好听，明明是在接搭话女生的话，却又像是说给云落听。
“我太懂这种感觉了，就像故事再怎么颠沛流离辛酸苦楚，最终那个人来到你身边的时候，确定就是他的时候，好像之前的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我和我老公都是来北城打工的外地人，在这里打拼房子车子，真的好难啊，经济实力不够的时候，其实有很多心酸无奈，情绪不好的时候难免心生怨怼，不过好在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的方向好像是她正满心期待的未来。
“恭喜你们，坚持下来真的很了不起。”云落心生佩服。
打拼未来的人满身都是光彩。
女生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坚持下来了，而是我们决定回头了。其实想想，也不是非得留在北城才好，回去我们的小县城日子一样过，甚至可能更安逸些，我们都纠结过，但觉得比起大都市，还是有彼此在身边的景色，才最好看。”
女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打开满是他们在这座城市的回忆，一张一张给云落讲着后面的故事，她的措辞并不繁琐，所以一张张听下来并不会觉得不耐烦，反而沉浸其中，被美好感染。
她开心的，遗憾的，埋怨的……每种情绪都让这个故事活了起来。
“暖暖，你和人讲什么呢？”一道清脆的男声在旁边响起，声音带着无奈的宠溺。
云落抬头，和照片里的人重合在一起。
女生笑着站起来，挽上他的胳膊，“这就是我老公。”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
云落摇摇头，“没关系，和你妻子聊天很开心。”
男生好像有点小自豪还有点小害羞，“她就是这样的，和她的名字一样。”
“嘿嘿，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至少现在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座城市的故事了，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两人看着都像是释怀的样子。
云落又恍然觉得，好像坦然地接受放弃，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本以为他们之间的聊天已经结束，但在他们转身之际，陆应时起身，“等等。”
其余三人都有点意外。
“如果另有机遇，你们还愿意再给这座城市一个机会吗？”
云落觉得陆应时此刻，好像有点……让人觉得温馨的气质？
虽然这个形容很奇怪。
“啊？”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留不住你们，是这座城市的损失，如果它还有机会，就联系这个号码吧。”陆应时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后，递了过去。
男生伸手接过，虽然还有点不大明白，但还是出声道谢。
看他们进了办理手续的房间，云落这才有些意外地看向陆应时。
他的共情能力比她想象中高很多。
“你好像很喜欢他们的故事？”
她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但陆应时摇了摇头，“在大喜的日子，他们让我夫人开心了，我只是答谢他们。”
他好像很喜欢称呼夫人。
云落虽然不觉得这是实话，但也不想反驳什么。
“所以，夫人要和我合照一张吗？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像他们之前那样。”
他看着她，这次终于不掩饰自己的期待。
云落被灼烫到，一时忘了回答。
他面上生起一丝遗憾和委屈，“原来不能拍一张照当作我们的开始吗？”
“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