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简体版
185TXT > 现代言情 > 莫忘莫失 > 第30章 .断鹤矶6

季恪是被一阵喧腾的吵闹声吵醒的,这声音由小到大,像是潮水漫漫向沙陆,逐渐惊骇壮观,吵得人额前嗡嗡一片。许是因为昨日运功调息有成效的缘故,今天身上格外懒,觉得这床也舒坦,被子也舒坦,正舒坦翻身之际。

“笃笃笃”,有什么敲打窗户的声音传过来。

封释早就被吵醒了,他的床榻离窗户最近,于是爬起来推开窗,“吱呀——”一声响,却有一封信纸露出来。

他向上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将那信拿在手里,窗户关上,倚着被子懒洋洋地打开信。

外面薄薄的信纸撕开,里面掉出来一片花笺,淡淡的底儿,难说是什么颜色,但上面有缠枝凌霄花的暗纹。

给自己的?封释讶异。

也顾不得看信了,赶忙转过花笺,发觉后面有三个大字“远晴舫”,哦,原来如此!

封释手一滑,那花笺拆成了一张折过几折的大纸,上面写满了字。

苏牧云睡的舒舒服服,那潮水之声没有影响他,那击打窗户之声也没有打搅他,只是身边怎么啧啧有声?

他悠悠转醒,两眼惺忪,迷迷瞪瞪的就去找封释,“你怎么了?”

封释让他摁过来看那张纸。

“我天!”

“有点有点有点……”

“叭!”一个枕头飞过来,季恪捂着两只耳朵,脸仍旧埋在被子里。

“你过来看看,好一件奇事儿!”封释喊他道。

“你念。”季恪见他们两个兴致高昂,也以为是什么新奇好笑的,索性翻了个身,仰面对床顶,又舒坦闭上了眼。

“韩家遭了火,他们家家主夫人和最有名头的管家全部都死了,这事是昨晚今早发生的,但是这讣告是在两天前发出去。”封释满脸惊异,接着往下说,一边的苏牧云扒拉他,“上面没写失火呀!”

“这客栈里面还有外面街上吵成一片了,你俩睡的可真死!”

季恪全然没有听他们说,早在听见“失火”“死尽”之时,就已猛然翻身坐起,两眼发晕,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六师叔说剩下的事情需要让我们帮着出些力气,我们两个看完了,这信纸背面是幅图画,兴许是给你的,看看吧!”封释早将那信纸拆开展平,看那上面细小的图画,翻来覆去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感觉这东西比字还难识,怎么季恪认这个?有空闲学习写字不好?

季恪沉默地将纸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随后,骤然将纸攥成一团,狠狠砸出去,“韩与涉!”

他竟从来不知对方如此疯癫!

“我去韩家一趟,你们俩留在这哪都不许去。”季恪从床上下来,胡乱披好衣服,束拢头发,一脚踹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哎!”苏牧云讶异。

“别拦他,他必须得去。”封释仍旧看着那张纸。

“韩家位置好,水路陆路都是要道,与千星楼远晴舫等地都有关联。

正因此事,所以阖首阁那群内讧逃窜的人才能被围堵,不至于作乱为祸四方。而断鹤矶处韩家倒了,就算上来一个可以约着联手的,那也势必会动乱一阵子,倒不如稳住局面,反而更好。

而且,韩家主似乎是算准了六师叔会这么做,你看这上面说他……”封释泄了气,“连下一任家主都选好了。”

苏牧云反而清明了些,“他既然这么会谋划,又加上你两位师叔,会有万全之策的!”

——

韩家此时已经平静,清理残局的清理残局,交接账目明细的交接,所有人都各司其职,这安静中藏了几分诡异。一应修整部署的命令全都发下去。本来应该是门客族老吵得不可开交,拔剑提刀几欲上手的局面,正当那喧闹之声要吵翻了屋顶的时候。

一个青年男子却拿出了韩与涉手书的托付信,连带着家主私印。

“韩与沵!”

众人皆将目光聚在他身,这人是韩与涉的二堂哥,也是平素里最看不起韩与涉的人,虽说一些轻蔑之语没有外露,可也都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如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怕是人人都要怀疑他杀了韩与涉。

“我韩与沵,有幸得先家主托付,是我行的端坐的正,家主也看到我的本事能耐,眼睛里的妒火收一收,没必要把贪欲和野心闹得那么明。

你们若愿意跟从我,那是最好的,倘若不愿,便现在就做,不然我发现哪个在我手底下做事的还敢侍二主?哼!”

韩与沵比韩与涉大五岁,成名极早,他的武功可以赢过堂下任何一个人。手执私印,如此有底气的怒声喝责很有威慑,最后的冷哼让人似乎有些发怵,众人俱是不语,好像已经信服,静静听着上面发号施令,最后让他们全都退下,各司其职,勿生是非。

等到人都打发走了,韩与沵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坐在那张檀木椅子上,略微放松。可他也知道,如果一个月内平定不了韩家如今外强中干的积弱,他这个家主一样坐不安稳。除此之外,还应该稳住生意,查明之前的一团又一团死人的谜案,尤其是韩与涉的死……

韩与涉?想起自己这个堂弟,韩与沵内心恼怒,倘若此人能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又恰好一把刀,便是要将他活剐了来解恨才是。

“家主,外面有位客人,就是要找您。”门口有人传话,说起话来有些磕巴生涩。

“请进来。”韩与沵喊了一声。

来人能是谁?韩与沵想那纸上的人。

“哐啷!”门一下子被撞开,一个高大男人闯了进来,旁边那小厮委屈巴巴还尝试拉他。

韩与沵袖子里藏着的匕首稍微出露一点,却被他用手掌挡住。

“怎么着?不是个女人你很惊讶?”季恪上前直接坐在他对面,腿蹬在椅子上,从腰带里摸出一枚三寸的牌子,那牌子上雕满了缠枝凌霄。

韩与沵看见令牌,眼神动了动,挥手示意后面的人都下去。

“你们来的倒够迅速。”

“我昨天刚来过一趟,从前翻了两次墙,今天差点忘记能走正门。”季恪玩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如果是来问公事的,那便告诉舫主,韩家有十分的诚意,我韩与沵做的不会比先家主差。”韩与沵在桌前坐下,顺手摊开一本账目,街东的胭脂店,看了看,明白详细,都还好,什么差错都没有。

季恪看着他神色自如,周身气派确实可做家主,便又开口,“阖首阁里的人的行踪,你必是知道一些,跟我说说吧!我想着你们那磨磨蹭蹭的也烦人,不如交由我来做。”

韩与沵头也不抬,“那帮人心狠手辣,武功阴毒,漏了一个便是麻烦,你又有什么本事?能笃定将他们全都杀死?”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那个不中用的堂弟,昨天晚上跟我说,说等他死了以后让我来这儿找到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要我管你要一个小钥匙。

但他也给我开了条件,要我帮你铲除断鹤矶中流窜的恶贼。”

韩与沵也不顾及什么家教礼数了,向上翻了个白眼,心里有千万句污秽言语欲宣之于口,他从砚台边推出一把钥匙,几近愤恨地推到季恪眼前,“那群人也有自知之明,昼伏夜出,我哪知道什么行踪!”

季恪看着他眼中的意味几次翻转,伸手拿过那钥匙,嘴角勾起笑来,“等我做完再回来向你要只小匣。”

说罢,季恪起身走了。

门仍旧是“哐啷”一声,暴力关合。

韩与沵忍不住了,抬手想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倒,还未触及桌上的东西时,就猛然回神,只能强行压强怒气收回手。

他的衣袖中还藏了一封信,这几个月来的最后一封信,上面寥寥数语,却是让人恨的咬牙切齿,那张纸上前面胡言乱语,威胁,戏谑,不甘心……甚至随意涂抹也不重换信纸。

最后一句是,

“兄长贪慕此位已久,今日,我双手奉上。”

韩与涉!

韩与沵三个月前收到一封信,上面写了他父亲何时何地毙命,尸体模样,他当时觉得对方是个傻子,他父亲身体康健,精气神也是很足,对本家功法极为精通,人称“金桩定”。哪里来这么一封没头没脑的信?

随后,每隔半个月,他就收到一封。

仍旧没头没脑,胡言乱语,字里行间都是狂妄自大,无知可笑。

他全然不在乎。

然后他父亲便陈尸于街边。

桩桩件件都如同那信里一样!

随后那信便成了三天来一封,每一封都预知后事,真是让他惊慌无比,想要还手,却又不知虚空中是何人在摆弄自己!任由惊惶压在头上里可不是他的性子。

韩与沵跟阖首阁几人搭上了一条线。

随后,随后便是最后一封信寄过来,连带着家主的私印和一把钥匙。

他刚才正盘算着如何利用阖首阁那几个人帮自己坐稳家主之位,如何用神不知鬼不觉且省事省力的法子除掉他们!

结果冒出来了个人!

娘的,两天之后上哪去找那木匣子?

韩与沵想起来从前信上的一句,“你既然想要,必须沿着我的路再走一遍,我才甘心。”

他死咬着牙,齿间咯咯作响,心中只有愤怒,没有惊惧,他就是生来冷血,野心勃勃,就是看不上韩与涉,如今被一个自己从前看不上的懦弱庸才耍了,他怎么能不愤怒?

——

季恪拿着剑径自从韩府大门出去,一路上,不少人都对他侧目相向,看那衣着打扮,有他们家仆从。也有许多门阁,那最好分辨,眼睛阴狠狠的,脸上杀伐气也重,看着他戒备着。

“不想死的话就把手放下来!”

季恪冷声道。

方才进门,依着他们的规矩,把佩着的刀剑放在了大厅的架子上,商崖上面蒙了一块黑布,又搁在了角落里,反而最不起眼。

但偏偏有个手贱,又嫌命长的去掀那布,还未曾窥见刀剑,就听见这么一声呵斥。

“这位朋友,这刀是你的吗?”那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苍髯如戟,双目如炬,开口说话声音浑厚响亮。

“是。”季恪看那人长的挺正派,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

“隔着包布便能闻见刀鸣,可知是把好刀!”那大汉长赞一番,许多花里胡哨的词句,最后说出请求,“若能见上一见,品鉴一番……”

“不能。”季恪已经听烦了,拎刀走人。

“别!朋友,且看我这把刀!”大汉有些急了,一把从旁边架子上抽出大刀来。

这是一把环首刀,纤细挺直,刀上纹路如同龟甲,薄刃雪白,确实是一把好刀。可这刀堵住了季恪的去路,被蒙着黑布的商崖挑起飞出,“锵”地一声倒插进旁边的柱子里,柏木的柱子,怎么说都是把好刀。

那大汉本来是想呈刀给他看,没有打斗的意思,结果被人如此无理的对待,不由怒从心起,直接喝止住季恪,“来呀!小子,不要以为有把好刀就可以……”

季恪回头,“你要乐意打,那就明天傍晚,咱们城东口那破城隍庙里见!”

“好!”那大汉一口应战,道,“此处是韩家境地,我等既有私怨,也当避着点主人家,如此甚好!

你既敢约战,也不是等闲无能之人,那便明日酉时!我与你在那城隍庙中一战,我若输了,便将此刀奉上!我若赢了,便让我瞧瞧你那把宝刀!”

季恪昨晚上睡得晚,又起的早,只想着回去赶上午饭,好打个盹,却也觉得对方有意思,“报个名号。”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

“停停停停停,我总觉得你要说出来好长一串子,算了吧,我也记不得,认得你这张脸就是了!”

那大汉见他这副疏狂模样,反倒是喜欢了,道,“不问姓名,咱们不比名声!待到打完之后,再认识认识你这个人!”

季恪扭头就走。

大汉见他走了,又见旁边两个小厮正对着他那柱子上的刀发愁,于是哈哈一笑,自己过去告诉他们,“据我自己来,你们是力气不够的。”

说吧,一手持刀把,猛然发力,便将那插入半尺深的环首刀抽出,“咔嚓!”柱子上发出细微的破裂声,紧接着朱漆剥落,那柏木柱子上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没有了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