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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现代言情 > 莫忘莫失 > 第6章 .乌牙岭.3

古朴孤寂的埙声荡在山谷中,晃起木叶草屑,季恪坐于山谷前,摩挲着粗糙的埙,只专心吹一首曲子。

梵钟急急撞了十八下,钟声浩浩游于天地间,宛如龙吟虎啸,能震天仰地,引得鸟雀惊飞,展翅而翔,逃命的恐悚,却只在夕阳中留下一星儿黑黑的剪影。

苏牧云站在季恪身后,时不时回头望,不知这寺庙为什么无故敲钟?

他昨天晚上吃完饭仍旧是困,又睡过去了,今早上也无别异啊!舍由小和尚给备了早饭,封释找了两本佛经,坐在床边看。他懒,还是要睡,还自己笑称,“不知为什么,到这地方就跟那被瞌睡虫找上了似的!”

封释立于不远处的山径,身影被密叶遮住,等着曲子停了,钟声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苏牧云轻拍他的后肩,“你傻站着干什么?刚季恪坐那边吹了首曲子,他还会吹埙呢!”

“那埙叫作……。”封释张了张嘴,却没怎么发出声音。

苏牧云听不懂的曲子里的哀恸凄冷,只知道夕阳景色好,自己吃足了,睡饱了,提着他那柄剑,欢欢喜喜的。

他毫无察觉的,是封释避无可避的。

“苏牧云,你说我活个什么劲儿呢?”封释反问。

“什么?”苏牧云吓了一跳。

“我现在心里面是一口气存着,那股子气散了,我也就不能活了。

但是我贪心,我想要好好活,说你过的那么开心,你分我一半啊!”封释笑称,他说的好快,好轻松,唇角微微勾着,就如同平日里的笑语,就这么的说出来了。

苏牧云还没有回答,便有石子当头砸来,疼得他捂着脑袋向后生气,“谁呀!”

“我!”季恪将另一颗石子砸到了封释的身上,胸前的衣衫留下一点小小的土痕。

“胡扯什么呢?你多大呀?说这种话!”季恪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对此很不屑,“寻死不算本事,活的堂堂正正我便佩服你!”

“那好啊,那你把商崖给我!我爹的剑招也都教给我!我娘生前……啊!”

季恪一把将封释掼在树上,力道极大,那树被震得梭梭往下落叶子。

封释后脑磕在树干上,生疼。可痛意却激起了怒气。

季恪身后背着的自恪被封释顺势拔出了鞘,雪刃抵在脖子上,稍一使劲,就划破了外皮,微微渗出血来。。

苏牧云为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慌,等会真打起来了,他帮谁?

“先把你这个毒解了,再说学刀的事,不管是拳脚,刀剑还是内功,我都教给你,但在你复仇之前,一切都得听我的。”季恪道,手中的劲儿慢慢放松。

封释手一松,剑“哐当”一声落了地。

“走吧!走吧!快走快走快走!”苏牧云跳起来大叫,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嘛!有事不知好好说,上来动刀动枪。

“走吧!”季恪将地下配剑捡起来,收回鞘中。

“走哪去?”封释反问。

“千星楼!”季恪回道。

“走吧!”封释知道了。

仍旧季恪带路,这个疯货领他俩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可遍地是荒野,哪里有人烟?趁着那亮堂堂的月亮蒙头滚到树根边上睡!又被清早的寒露冻醒!

苏牧云还被树根上的虫蚁咬了一身红包,成日里抓挠,只哭丧着脸问季恪,“大侠!我们几时能走出去啊!”

“快了快了。”季恪眼见着身后俩人瘦了一圈,快形销骨立了,也急着出去,只是林密天高,他也迷路两天了。

“我们往哪走啊!”封释抢上来,“千星楼不应该往北边走吗?我们这是在往西!”

“这样走,近!”季恪说时竟有咬牙切齿之恨。

“嗯嗯!”苏牧云病怏怏地点点头。

又是一连赶了三日路,终于到了个山脚下,看见一个茅草棚,几张桌子、几只碗、两把茶壶,一块写着“茶”字的大木板招呼着客人!

“啊呀呀!”苏牧云一看见守在茅草棚底下小二那张百无聊赖的脸就激动万分!

“客官来点什么?”那小二懒洋洋地招呼,他说的全然就是废话,这儿除了茶,还能卖点什么?

“来壶碧螺春!”

“没有。”

“六安瓜片?”

“没有。”

“君山银针?”

答案当然还是没有。

苏牧云疑惑,觉得这小二耍弄自己,但要挣上前时,封释手一捞就将人拉回来了。

“这位哥们儿,有什么上什么!”封释道。

小二轻嗤一声,从一个系褐绳的黄麻布口袋里抓了把茶叶扔进壶里,木瓢从铁锅里舀水,一浇,算成了!

苏牧云不死心掀起壶盖,看了一看,不过一些黄绿色的茶叶碎渣浮上浮下。

“什么东西!”他大叫!

季恪头疼,“你管卖白菜的买大鱼肉?你还指望着灶神能揽了财神的活?”

一边听着的小二觉得这话有趣,开口应着,“这位客人说的对!”

“别奚落他了。”封释道。

苏牧云径自倒了一杯出来,木杯子沉甸甸的,嘘着嘴尝了一口滚烫的水。

“有点像……”他咂咂嘴,“嗯,嗯嗯。”

他形容不出来。

封释将他的杯子挪到眼前,稍微闻了闻,唇间便露出一抹笑,“像受潮了的麦秸!”

“好奇怪的味儿!”苏牧云只觉得有趣,便又饮了一口。

“要不去问问能不能不要茶叶,只要白水!”封释问。

“小哥,如此荒野之岭,你为什么会想在这儿开个茶摊?”季恪忽然抬高的声音去问一旁的小二。

那小二正拿着抹布抹一只大茶壶,听闻此言,回他道,“我东家疯了!地里那么些子活,不让我干!打发我来这儿卖了十天的茶,似乎是等什么人。”

“等什么人呀?”

“没说呀,哪跟我说呢?不过也好,这活轻,省得拿锄头累死累活,还照样有钱。”

“家里几个人?”季恪忽然转了话儿。

“家里没人了,老子娘都去了,大哥两年前娶了媳妇以后就不管我了,嫂子主张的分家,我呸……”

眼见着那小二要骂街,封释又开口,“小哥,别急嘛!你东家姓什么?”

“哦,姓赵。”小二应道。

“你等了十日了,今天是第十日?”季恪又问。

“对,等了九天了,还没来!”小二有些骂骂咧咧,“今儿干完老子就不干了!”

季恪脸色一下子僵住,手不由自主攥住桌角,指尖泛起清白,不用打量起面前两个人。

封释正有些疑惑似的看着自己,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变了神色?苏牧云抱着那只木头杯子,小心捞起茶水上的渣叶,又嘘嘘吹着被热水烫痛了的手指,傻子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本事怎么样?”季恪忽然问。

“什么?”封释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也依言回答,“拳脚功夫过得去,剑招也可以,但是拼不了内力。”

“我……”苏牧云高高举手,当即要自吹自擂一番。

“你住口。”季恪命他闭嘴。

随即,季恪从背后取下商崖,置于桌上,粗糙乌黑的刀鞘一如既往,只是今日,那雪白的刀刃要饮血了。

封释看着他如此凝重的脸色,只觉脊梁上阵阵麻意,有些紧张,一把抱住自恪,这剑是他从小拿到大的,用着顺手,防身救人都得当。

“既说你那般本事,便快拿着这剑领着他,走。”季恪道。

“什么事!”苏牧听的云里雾里。

“好,我们走,不拖你的后腿。”封释道。

二人坦然又平静地交流,苏牧云倒有些急了,“你们把事情和我说……”

季恪却不理他,只对小二劝告,“小哥,快走吧,我代你守茶摊,别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这话可不是好话,小二有些愣怔。

苏牧云隐约觉着有什么大事,想发怒也熄了火,只巴巴望着他们两个。

“混蛋!偏偏赶这么巧!现在什么时候?”季恪看看天色,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巳时。”封释觉得是躲不过去了。

“来了来了,别动。”季恪忽然将商崖自恪两样兵器一同扔进桌下,“来,喝茶,咱们把它喝完,五个大子儿买的呢!”

壸嘴里吐出热茶,袅袅升起一缕水汽。

这回苏牧云什么都没问,他清清楚楚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子阴冷之气逼来,耳边传来落座声,有兵器碰撞。什么人!什么人过来了?这便是让封释季恪两个都忌惮的人吗?绝对不是善茬!

封释坐的位置挺好,稍微一斜眼便能看见旁边桌上来了大约十个人,青天白日下黑袍罩体,帽子下双眼阴狠,怎么能逢上他们呢!

季恪面色平稳,手持木杯连抖都不抖,偶尔看看对面那桌人,只有一位老者没有用黑布裹严实,山羊胡子窄长脸,眼角额头的褶皱叠了一层又一层,脊椎怪异地佝偻着,身体干枯至极。

小二也懵了,什么人?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一道寒冷的白光闪在指尖,黑衣人中有一位抬起手,飞出利刃。

“这杀尽过路人的习惯,能不能改改?”季恪忽然开口,“我原来想着躲一躲,等会儿走呢!结果他那暗器一露出来,我就知道走不了了。”

“嘿嘿嘿。”这笑声好像牙齿打颤,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哭音。

苏牧云立时毛骨悚然。

“让不相干的人都先退下吧,你可是不愿你这一群徒子徒孙全折在这里?”季恪,自己打是完全没问题的,偏身边跟了两个武艺不精的。

“我徒子徒孙能挤满八条船,不差他们这几个,你侄子就你身边这一个吧!杀我十个,我也不心疼,伤你一个,能让你暴跳如雷。”

隳者觉得自己今日这条道儿十分走运,竟然能碰上他,“你可跟个泥鳅崽子似的,十年来不知在何处,我恨你恨得牙痒痒,我马上就能割断你的喉管,敲碎你的头盖骨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季恪被他这笑声扰得头晕目眩,却也没有妄自开口动手,只是紧紧握着刀柄,暗暗盘算,怎么能让身边这两个毫发无伤?

封释手下按着自恪严阵以待,苏牧云心都提到嗓子眼,猎星横到身前,只要对方敢上来,这个姿势拔剑就能伤人。

“老贼头!”

一声厉喝炸起!

西边有两人飞身而至,轻功卓绝,犹如踏空御风。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陌生人,倒是让现场焦灼的状况得了两分暂缓,封释内心稍稍松口气,听语气,这二人怕是与自己一路的,胜算大了许多呢!

这二人却是寻常剑客打扮,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个看着文弱亲和,怀抱一把素琴,抿着唇,双眼直盯对面几个黑衣的坏人。另一个高大些,手提一口剑,另一只手抓着一只人头,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

刚刚那小二趁乱跑了,黑衣人中有一个跑出去追他,这是不是那个追小二的人的脑袋?

苏牧云悄声转了一下脑袋,朝那边看了两眼,他们三个还都安生坐到桌前,两边俱是不动。

“来的好,这老贼我杀。剩下的给你二人。”季恪口气好生狂妄。

文弱的皱了下眉,眼前这个人,似乎名不见经传,如何有胆量要对付一个心狠手辣,嗜血残忍的魔头?

那高大的比较干脆,“你若不敌,我们与你收尸!”

季恪也懒得耍弄嘴皮子了,径自站起,命令身边两个少年退至两边,商崖出鞘。

那老者眼见着对边来了两个强有力的帮手,心下惊急,再也不敢怠慢,身旁有两个徒孙抬出他的兵器,黑布掀开,竟是森森白骨!

羊角骶!

褪去皮肉的羊头骨,两个巨大弯曲的尖锐羊角!手持的紫金铜杆油亮亮的,看着好似重若千钧,如果敲在人身上,怕是一下就要筋骨尽碎,这东西可邪门的很!

苏牧云只觉身后涔涔冷汗,不由再次抓紧配剑,盘算着他们三个如果一起上,对付这个老者的胜算有多少?

季恪很是忌惮对方,他若不敌,自己也要出力!

此时肩上搭了一只温暖的手掌,封释告诉他放宽心,“十年前,季恪能与这老东西打个两败俱伤,如今他也不会差。”

OK,我下一章开始进入武侠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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